「將軍!」阿離沉沉的臉色驟變,出聲的同時忙一把將他抓住,王卉凝更是眉頭擰成了麻花,一伸手扶住他的同時,透著氣惱的聲音已經出口,「明知有傷在身,何苦還不管管自己的嘴?」
袁軼涵唇色泛白,眉頭因為胸口的疼痛皺成了一團,聽到王卉凝斥責的話,卻是唇角勾起一抹愜意的笑來,雙手更是趁勢攀上了她的雙臂,彷彿要摔倒似地緊緊抓住她,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才將還欲出口的咳嗽平息,頂著一張憋得通紅的臉含笑對著王卉凝搖了搖頭。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對上他這狀似討好的笑顏,王卉凝自不好再說什麼,更何況對於心底驟然升起的那絲因擔心而來的氣惱,連她自己都有些訝異。淡淡地瞪了他一眼,目光觸到他胸口滲出的幾許殷紅時,王卉凝的眸光卻是瞬間一緊,立即對著阿離沉聲道:」阿離,他傷口滲血了,快把他小心地弄回去換藥。」
「我沒事,方纔的話……」袁軼涵卻只是低頭望了一眼自己的胸前,絲毫不在意,反而是抓著王卉凝的手一緊,神情認真地盯著她。
「阿離,有帕子沒,把他的嘴塞起來。」王卉凝聲音冷淡地打斷了他的話,卻沒有將被抓的雙手掙脫出來,與阿離一起小心地將他扶往暫居的小院中。
她不能違心地說袁軼涵方才氣勢磅礡的話沒讓她動心,沒激起她心中的波瀾。然而,她既是一個比一般女子多了幾分冷靜的人,更是一個曾在感情路上經歷過坎坷與波折的人,她深知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更深知自己能要的是什麼。所以,心底的那份波瀾與感動,她只能深埋於其中。
阿離唇角一抽,對上王卉凝不容他置疑的眼神。彷彿從中看到了她「忘了你曾經對我的承諾?」的話,滿頭黑線後,憋了半天,方才彆扭地道了一句:「我身上沒帶帕子。」
「好。我不說了。」袁軼涵偷笑時一眼瞅到王卉凝作勢伸手入袖的動作,立馬雙唇一抿,妥協般地道。他毫不懷疑,曾因著讓王卉凝救她而答應為其赴湯蹈火的阿離收到帕子後,定然會滿臉愧疚地望著自己,爾後毫不遲疑地將帕子塞入自己的嘴中。
他現在好歹也是堂堂四品官員,若是被人堵著嘴巴一路送回客居的住處。他的一世英名豈不是毀於一旦?以前頂著醜臉和假身份還罷,現下的他英俊瀟灑風度翩翩,恪王府上下所有的丫環可是都把他當神一樣的人物崇拜並暗暗地欽慕著啊,若是被她們看見,豈不是要碎了一地的芳心?
待到將一路雖不時拿眼瞅自己卻果然不再開口的袁軼涵扶回住處,檢查到他胸前的傷口並無大礙後,王卉凝方才悄悄地暗舒了一口氣。看著她竟是如此在意自己的傷勢,袁軼涵雖緊抿著雙唇。眸中卻是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她明明是在意自己的,如今既將情敵趕跑,剩下的。便是攻破她的心防了。只是,此時的他連行動的能力都沒有,阿離也指望不上,今日竟是要屈於她的淫威之下,一切只能等到他傷勢大好之後了,唉。
換好藥躺在矮榻上的袁軼涵獨自在心裡哀怨著,走出屋子的王卉凝卻是被阿離直接攔了下來。
看到他滿臉的鄭重與堅定,王卉凝不用想也知道他想與自己說的是什麼,見他囁喏著唇有些開不了口,便率先道:「可是為了飄雪的事?」
阿離點頭之際。王卉凝淡淡地打量了他一眼,略一頓後又道:「可想好了?」
這一回阿離卻並不只是點頭,而是抬頭望向王卉凝,眉頭輕輕皺起,神色卻無比認真地道:「我此生非她不娶。」
「好。」王卉凝臉上沒有驚愕與意外,幾乎是在阿離話音落下時便出口接道。「既然你有此決心,我定然盡己所能,成全你們。」她果然沒有看錯阿離,雖性情冷淡了些,卻絕對是個言出必行之人。能將飄雪托付給這樣一個男人,便是有朝一日她不得不離開京城獨居,亦不用再擔心了。
做好了傷好後開始行攻心戰術的袁軼涵,便仿若那天的事根本沒有發生,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便是裝死纏著王卉凝每回給他喂小半個時辰藥,再偶爾逗逗府中那些不諳世事傾慕於他英姿與智謀的小丫頭,日子倒也過得充實。
王卉凝見他彷彿歇了心思一般,雖然心底忍不住地冒出一絲極淡的失望,卻覺得這正是自己所求的結果,便也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仍像原來一般給他換藥餵藥,心裡只說這是替恪王還了他的救命之恩。
轉眼間日子便又過去了幾日,臘月二十二這一日,卻正是孫鈞三度娶妻的日子。大雪將宮斗當晚的慘烈痕跡洗淨,皇上卻命人用皇榜將李明馨母子以及李懷寶諸人的野心公諸於天下,最主要的是為恪王洗刷了被污的名聲,其中更是將王卉凝以王醫諾之名在城西為醫一事,說成是受皇命潛伏引出反賊。短短幾句話,便將處於輿論頂端的恪王和王卉凝解救了下來,讓那些曾聚集於恪王府前欲要鬧事的百姓羞愧得無以復加。
如今,一直揣摩著王卉凝究竟是如何邊行醫邊替皇上做密探的百姓們,終於結束了這無果的猜測,將目光轉到了婚姻與領兵同樣傳奇的孫鈞身上,人人都驚歎於他**如變臉的速度,亦少不得有人又將和離出府的王卉凝與他放在一起議論。
「哎,你看,那不就是恪王的義女、醫諾醫館中名聲甚響的王大夫嗎?「當王卉凝從馬車上下來與飄雪、紫衣向著那道曾以多個身份跨入過的孫府大門走去時,府外看熱鬧的百姓中有一人驚呼了一聲,旋即人群中便像炸開了鍋一般,議論紛紛:」她不就是皇后娘娘當日賜給候爺的側室嗎?她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難不成是想來鬧場子的?「
「她如今既是皇上和皇后面前的紅人,更是恪王看重的義女,怕是來向文遠候爺示威的吧?」
彷彿沒有聽到身後的嘈雜議論,王卉凝只是腳步頓了頓,便神色平靜地在門房一愕之際抬步入了文遠候府大門。
她自然不會無聊到來做向孫鈞示威的蠢事,只是想趁著今日孫府諸多賓客在場,替阿離和飄雪做些她力所能及的事。
「你……」聞訊趕來的趙氏縱然百般掩飾,臉色還是有些不自然,隨後而來的孫鈞則是怔怔地望著王卉凝,眸中流淌著悵然,更透著狐疑。
與上一回尚處在秦含雪的喪期且是為了掩飾自己一夜醉酒的過錯不同,這一回因著不能委屈了趙爾冬,再加上趙氏的力主,孫鈞的婚事雖不鋪張,卻也沒有上回那般簡單。不過,他也只是禮節性地給恪王發了一張請柬,沒有想過極少參與宴席的恪王會出席,更沒想到會是王卉凝代他前來。
「今兒是文遠候爺大喜的日子,義父因著皇上召見無法前來,只好托我幫他將賀禮奉上,並祝候爺和趙小姐喜結良緣,白頭偕老。」王卉凝彷彿沒有看到趙氏臉上的難看之色,淺淺一笑,語氣平和地道。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紫衣捧在手上的木匣子取過遞到孫鈞的面前:「自古才子配佳人,寶劍贈英雄。義父說他一向不耐煩那些人情世故,卻一向極讚賞候爺的戰場風姿,如今候爺大婚,他也沒什麼好送的,便將這柄他新得的一柄劍贈於候爺,希望候爺能用它再立赫赫戰功。」
那雙熟悉的墨黑眸子裡,含著淺淺的笑意,雖沒有從前的清冷與疏離,卻似乎有著他始終無法觸及的深遠。孫鈞的眸子凝了凝,卻只是在心底暗歎了一聲,隨即伸手從王卉凝手中接過長劍,就著劍柄輕輕一抽,珵亮的劍身映出他冷漠不苟言笑的俊臉。
「恪王將如此寶物贈於我,還望你替我轉告恪王,我定然不負所望。」長劍「光當」一聲入鞘後,孫鈞眸光定定地望著王卉凝,卻是一語雙關。
趙氏見王卉凝神情舉止都無一絲挑釁為難的意味,恪王更是還送了一柄寶劍給自己的兒子作為新婚賀禮,心裡當下鬆了一口氣,臉色亦跟著鬆了鬆,對著她道:「女眷們都在寒香閣裡說話,你也與我一道過去坐坐吧。」
趙氏此話也不過是客套一下,心裡想著以王卉凝驟然變得清高的性子能真心來送禮而不挑釁已經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哪裡還會坐在眾人之間接受他們背地裡的指指點點。卻不想王卉凝想也不想便笑著道:「好,我正帶了袁家姐姐出來,想要結交幾個閨中密友呢。」
此話一出,趙氏和孫鈞二人才注意到她身後立著的一位著淺綠色緞裝的女子,待到看清對方容顏後,卻是一臉的狐疑。而正被緊盯著看的正主兒方才了然王卉凝今天為何非逼著她做這一身打扮,在猜到她用意後心中感激的同時,卻不免有些忐忑與彆扭。
「老夫人和候爺許是還不知道吧?飄雪其實是袁太醫當年寄養在老家的女兒,只因當時家鄉遭災走散了,如今見著才認出來了。」王卉凝將飄雪拉到身前,淺笑的臉上不見絲毫玩笑之意。(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