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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二章 別離開! 文 / 紫竹飄香

    微抿了抿唇,掩下心頭滑過的那絲慌亂,王卉凝緩緩轉身面向來人,黑紗下的雙眸微垂著,低身淡淡地道了一句:「民婦王醫諾見過文遠候!」

    孫鈞冷漠的眸子似有若無地落在王卉凝的黑紗帷帽上,微亮的眸光在對上她一低身子朝向自己的滿頭黑絲時微微一黯,慣常冷漠的臉上更是閃過一絲難言的落寞,卻在王卉凝一抬頭間迅速地斂住,喉頭有些異樣,出口的話語竟多了幾絲僵硬,「不必多禮。」

    原本對自己懷著滿心傾慕的人,如今再相見時,竟是如此地生疏,甚至連身份都要瞞著自己。而這一切,不都是他一手促成的嗎?可為何他自認為除了愛妻秦含雪之外再容不下其他人的心頭,原本期望如此的他,真正面對這樣的她時,內心裡竟有一種難言的痛楚?以前只想著離她遠點,自她離開後,腦海中卻每每浮現她那雙與雪兒神似的清冷眸子,每次隨之而來的,還有心頭的堵悶與空寂。

    他明明愛雪兒那麼深,緣何這麼快,就動了如此心神?而她原本就不是雪兒,他心中如此作想,又怎麼可以?

    「候爺,這位王大夫說要求見老夫人。」門房雖知道孫鈞應是將方纔他和王卉凝的對話聽了去,仍恭謹地上前躬身稟報,直到孫鈞面無表情幾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方才又後退幾步垂手而立。

    「家母就在府內,王……大夫隨我一道入內吧。」孫鈞快速地斂下心底的那絲波動,收回落到王卉凝黑紗上的目光。聲音生硬。王卉凝聽在耳中卻覺得少了幾絲記憶中的冷漠,而多了幾許……彆扭。

    對,就是彆扭。以前的孫鈞說話,縱然冷漠之外也有他特有的柔聲細語。卻也總是乾脆利落,而此刻,王卉凝竟莫名地覺得他說話時語氣有些不易察覺的不自然。悄然抬眸看向他的臉上,又仍是如常的冷漠神情。

    王卉凝快速地將心中的猶疑斂去,低聲應道:「那便有勞候爺幫我找個人通稟一聲老夫人了。」

    孫鈞眸中閃過一絲掙扎,沒有應聲回答,轉身預備入內。門房突然想起前腳進去的秦含霜,忙再次上前輕聲稟道:「候爺,夫……秦二小姐來了。此刻怕是正在老夫人的院子裡。」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縱然秦含霜謀害姐姐和外甥的事情瞞得緊、說得隱諱,府中還是很快便私下裡流傳了開來,一時之間眾人相繼感歎她的惡毒。而秦含霜幾番厚顏無恥的糾纏和孫鈞絕然厭惡的態度,門房一一看在眼中。自然知道孫鈞不想再見到秦含霜,此時哪裡還有不提醒的道理。

    「嗯。」孫鈞眉頭一蹙,幾不可見地瞧了一眼王卉凝,再次提步入內。隔著那層黑紗,他自是看不清王卉凝的容顏。況且,她既要與自己成陌路,便是聽到秦含霜的名字心中不悅,又豈會在自己面前表現?兀自強壓下心頭的黯然,他越來越有一種自己成了孤家寡人的空寂落寞感。

    看著那抹筆挺的分明透著孤寂的背影。王卉凝眸光一閃,將孫雨熙帶離的愧疚感再次湧了上來。卻終究只是動了動唇,在心裡歎息了一聲,提步跟了上去。那一次確實是她對不起他,然而,為著熙兒的安全。她卻不得不這樣做。便是現在,秦含霜不還是在想著法子混入府中麼?

    孫鈞身形挺拔,腳步不輕不重,雙腿邁開的距離幾乎相等,久經沙場的軍人風姿自然流露,沉穩持重之外又透著隱忍。王卉凝無聲地隨在他的身後,耳旁除了風吹樹葉的簌簌聲,便是孫鈞軍靴有節奏地敲擊地面的「踏踏」聲。

    孫鈞的表情似乎已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她,熙兒並不在府內。但,王卉凝不知道孫鈞是何時離的府,不願讓心中的那份希望落空,即便熙兒真的不在府內,她親自前來求證,也總比坐在醫館內煎熬地等待消息好。只是,揣著滿心的擔心、驚恐、無助,甚至是那麼幾許自欺欺人,她頭一次覺得自己當初將熙兒帶離,對孫鈞是何等的殘忍。

    不論她如何怨恨孫鈞看不清真相,養虎為患,將殺妻仇人留在府裡威脅著熙兒的安全,卻無法否認,孫鈞對熙兒的那份疼愛,絲毫不遜色於她的。而她卻像一個劊子手一般,親自主導了一場熙兒失蹤的鬧劇,將一把無形的劍,插入到了他的胸膛,使得這個一向堅強冷漠的漢子,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鬍子拉渣的邋遢模樣,他的痛苦,可想而知。

    「啊!」一時的失神,使得王卉凝腳下踩空,直聽得右腳傳來「啪」的一聲響,當即酸軟得身子一歪,卻歪在了那個熟悉溫厚的懷抱裡。他一隻大手,如前世般輕攬在她的纖腰之上,另一隻手則抓住了她的右臂,使她跌落的身子完全靠在了他的懷中。

    熟悉的透著幾分冷冽的氣息隨著冷風襲入鼻腔,王卉凝心頭一顫,幾不可見地將他的身子推了推欲要自己站起,右腳卻是一陣鑽心的疼痛,跟著又是一軟,身子不受控制地重新跌回了他的懷抱,難忍的疼痛令得她無法自抑地發出一聲悶哼:「嗯……」

    「別動,你的腿扭傷了。」不自覺間帶出幾絲暗惱的話語從孫鈞嘴裡迸出,低沉而透著幾許不容置疑,溫熱的氣息吹得王卉凝面前的黑紗輕輕拂動,直聽得因腳踝處的異樣而暗惱怎麼在這個時候扭傷了腳的她神情一怔。而下一瞬孫鈞的舉動更是令得她眉頭一皺,嘴唇微張。

    孫鈞竟是蹲下身子將她置於他的一條大腿之上,一隻手握住她的三寸金蓮輕輕地扭動了兩下,就在她輕「絲」出聲幾乎忘記呼痛時,忽地又用力往上一推,使得她的右腳踝處再次傳來「啪」的一聲脆響。

    「嗯!」王卉凝隱忍著,才讓聲音含在嘴中未完全發出。她知道孫鈞這是替她將脫臼的踝關節接好,心中感激,可意識到自己還坐在他的大腿之上時,臉部竟是突地升起兩團紅暈,燙熱感瞬間爬滿臉頰,彷彿他們之間從未如此親密過一般,當即便顧不得腿部還殘留著的不適,欲雙足點地跳身而起,卻覺腰間驟然一緊,下一瞬孫鈞竟是將她緊緊地抱在了懷中,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之上,嘴裡喃喃自語,「不要離開我!」

    一貫在人前冷漠如冰堅強若鐵的孫鈞,此時的聲音中竟透著幾許惹人憐惜的無力感。低喃聲落下,他攬著她腰肢的手再度緊了緊。透過淡淡的藥香味,他聞到了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與秦含雪無異的幾絲氣息,那熟悉的感覺令得他的心頭更是又軟又疼,雙目微閉,竟是將頭再往她的頸窩處埋了埋。彷彿那貪戀食物香味的小孩子,滿足地輕嗅著。

    孫鈞這突如其來的親暱舉止,令得王卉凝的腦袋「轟」地一聲炸開,身子瞬時僵硬,任他鐵鉗般的大手緊緊地攬著腰肢,溫熱的氣息噴在耳根處,一時竟是忘記了將他推開。

    寒風吹拂,枯樹搖曳,常青的低矮灌木靜靜佇立,無聲地觀望著一襲白袍的男子半蹲著身子,彷彿汲取熱量般,緊緊地將大腿上坐著的女子摟在了懷中。男子黑羽般的睫毛微微顫動之際,兩道晶瑩之物滴落而下,裹挾著的溫熱,硬生生地將那一片冰封之地融化出兩條無形的溝壑,既而落入女子後頸處勝雪的肌膚之上。

    那熱中透著一絲涼意的觸覺,令王卉凝身子一顫,驟然從懵然中回過神來,手足無措之際雙手抵在孫鈞的胸前用力一推。先前高難度的擁抱動作,本就使得孫鈞腿腳發麻,只因動情而未發覺,此時經王卉凝一推,立時身子往後一坐。王卉凝雖想站起,卻因被孫鈞緊緊地箍著腰,他一倒下,她自也跟著身子往前一撲。

    眼見著自己前撲的動作猶如惡虎撲食,完全一副要將孫鈞撲倒在地吃干抹淨的惱人架勢,王卉凝黑紗下的臉色又白又紅,正打算不顧一切地往旁邊滾去時,卻覺腰間再次一緊,這一回卻是被孫鈞攬著腰站了起來。

    「對不起!」

    「對不起!」

    立穩身形的二人幾乎同時出口,不及王卉凝尷尬,孫鈞卻一把執起她的手,原本冷漠的眸子裡仍有著幾分特屬於他的情動時的柔意,再次低聲道:「別再離開我了。」

    這一回,王卉凝卻是迅速地將手抽了出來,抬起黑紗下的墨眸,微瞇眼睛緊緊地盯視著孫鈞,半晌後,道:「你是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若說方纔她還有幾分懷疑他可能是一時情動陷入了回憶當中,錯把現在的她當成了前世的她。那麼,此刻再聽他此言,她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只是,得知他可能早就識破了自己的身份,她卻沒有面對袁軼涵的坦然感,竟生出一絲挫敗感來。似乎在她的心底深處,她並不願意再讓他認出自己來。

    「你身上雪兒的影子越來越重了,那是我最為熟悉的,也是你舉手投足間自然帶出的,又如何掩飾得了。」孫鈞抿唇低語,眉頭卻輕擰著,「或許,這樣的話會傷了你,可是,我並不想騙你,便如當初我不想給你任何希冀一般。」

    他這樣說真的很自私很無恥,可是,他無法抗拒的確實是她身上雪兒的影子和氣息。他做事從來都是光明磊落,既順著心中所想,便也不能讓她蒙在鼓裡。

    「雪兒?」王卉凝的唇角勾起一道連自己也說不清意味的笑意,眼角濕濕的,卻咬著牙道,「若我告訴你熙兒當初只是被我藏起,而如今才是真的被人帶走了,你還會如此作想嗎?」(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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