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卉凝一邊彎腰以手撥弄著花圃中新開的花朵和那幾株飄雪精心侍弄的草藥,一邊擰著眉頭細細地思索著,然而除了可以確定秦含霜刻意慫恿青枝借孫雨熙與她爭寵,所做的一切也是為了對付她,對於秦含霜究竟要使何種手段卻是一時難以猜測【醫諾千金第一百六十九章及時雨章節】。只能等著紫衣明日傳回有效的消息,再作判定。此刻能做的,便是格外地關注孫雨熙的安全。
她如此將孫雨熙推在一個風口浪尖上,為的便是徹底剷除秦含霜這顆毒瘤,心中已是迫不得已,卻萬萬不能真將他置於危險境地。否則,她做這一切又有何意義?
「王姨娘!」正在王卉凝蹙眉失神之際,身後卻是傳來了一道似有些熟悉的聲音。待到她緩緩地起身回頭,見到的卻是已近兩月不曾見到的姜媽媽。
姜媽媽一身碎花裌襖,一條藍布長褲,身形仍是那般高瘦,神情間透著幾分行路後的疲累。對上王卉凝的雙目間,卻是透出難言的激動與興奮之色,嘴唇嚅動了幾下,感激的話差點就脫口而出。終究因著顧忌著身後跟著的人和院中聞聲出來的其他丫環,瘦削的臉上噙起一抹未見異樣的笑意:「老奴見過王姨娘!」
王卉凝雖然已經知道姜平一家要回京,卻並不知道具體什麼時候,此時驟然見到姜媽媽,確實有些驚訝與欣喜。然而,她比姜媽媽更知道院子中人多眼雜,那份喜自是藏住不發,驚訝之意卻是未作掩飾。
她側頭看了看姜媽媽身後兩個分別捧著小罈子和小布袋的小丫環,臉上露出疑惑之色,淡淡地笑道:「竟沒想到是姜媽媽回府來了。你這是……」
姜媽媽壓抑住內心的喜悅,讓兩個小丫環將東西捧上前來:「老奴一家得了老夫人的恩典,重新派了候府裡的差事,不再管著柳家莊了。那日搬東西時聽藍月說當初粉荷在院子裡替姨娘埋了兩罈子雪水,老奴便順帶給您帶回來了。這布袋裡是老奴從莊子上帶回的時令果子,老夫人讓老奴順便給您和柳姨娘送過來。」
身旁這麼多人。她自是不能說自己是特意為王卉凝將那兩罈子雪水起了出來送來的。好在她知道憑著王卉凝的聰慧。是定然知道她的一片好心的。
「那可是要恭喜姜媽媽了,柳家莊雖逍遙自在,卻實在有些苦寒,老夫人也是念你和姜管事做事勤謹。中規中矩,方才特意將你們調了回來。」王卉凝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便如往日一般的神情。就彷彿姜平一家的回來與她絲毫關係也沒有。確實是老夫人的一片體恤下人之心的結果。
「那是,那是,全靠著老夫人一向疼惜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奴婢一家才能回得府裡來。」姜媽媽連忙附和著點頭,便讓跟來的小丫環將東西分送過去。
她看了一眼院子四處分站著的大小丫環,本想捧了東西跟進王卉凝的屋裡,好將心裡藏著的話說說。卻見青枝帶著個丫環從裡面走了出來,裡面還隱約可見好幾個陌生的丫環走動。
「這位便是青枝妹妹,老夫人身邊原來貼身的大丫環,想必姜媽媽也是見過的吧【醫諾千金169章節】。」王卉凝看著姜媽媽在見到青枝出來時接過雪罈子的手一頓。猜想到其是有話要對她說卻沒料到青枝會這般自由出入她的屋子,不著痕跡地笑著道。「如今我與妹妹都住在清月閣,平常便一起照顧小少爺。」
「原來這新姨娘竟是老夫人身邊兒的青枝姑娘,老奴可是要恭喜姑娘了。」姜媽媽快速地過濾著王卉凝話中的深意,手下動作卻是不慢,笑著上前對青枝道喜。
姜媽媽先前並不知道這新冒出來的柳姨娘是打哪兒來的,此時聽王卉凝一提方才瞭然。她雖在柳家莊待了幾年,卻也回過府裡,與青枝倒也有過一、兩面之緣。
「媽媽從莊子裡回來,也是值得恭喜的事兒。還大老遠地給我們帶回這些時令果子,可是辛苦了,卻不知道老夫人派了媽媽什麼差事?」青枝臉上是親和的笑意,一席話說得人心裡甚是好受。
「得老夫人看重,如今派在內院裡和秦媽媽一同管著採買一事,正是頂了原來柳家的和錢家的差事。以後柳姨娘若是有什麼吩咐,只管讓人去寒香居旁的小院來找了老奴。」姜媽媽看似客氣地對著青枝說,雙眼卻是忍不住悄悄地瞅了王卉凝一眼,希望她沒有把自己刻意說出來的話錯聽。
「媽媽客氣了。」青枝抿唇笑了笑,看了一眼被飄雪接在手裡的罈子,像是突然醒悟過來一般,「我倒差點忘了,媽媽曾是服侍過姐姐的。此時姐姐與媽媽許久不見,想必相互之間免不了有些舊要敘,我就不再打擾了。」
「呵,老奴當日也不過是按著老夫人的吩咐照顧王姨娘,不周之處,還要請姨娘見諒。老奴今日才回府,又新領了差事,秦媽媽還等著老奴去交接,老奴就先告退了。」姜媽媽卻在她揮手領著丫環離開之前,笑著告辭。
姜媽媽是何等圓滑之人,別說看出了青枝並不如表面露出來的這般和氣好說話,便是不知道她話中的深意,若真順著她的話去到王卉凝的屋裡,卻是當真要讓人知道她與王卉凝的關係極好了。再傳到老夫人和秦含霜耳朵裡,卻又是犯了禁忌了,便是日後替王卉凝辦點事也極不方便。
「那我就不留你了,今天勞你特意跑一趟,他日若是得閒,便來我和妹妹這裡坐坐吧。」王卉凝深深地瞅了青枝一眼,對著姜媽媽淡淡地道,清冷的眸光卻是閃了一下。
姜媽媽客氣地應了一聲,便帶著跟來的兩個小丫環回去了。青枝收回目光,對著王卉凝一笑:「上次柳家的和錢家的出了那麼大的茬子,先前單子上的東西怕是要重新採買,也難怪她會這麼忙了。我瞧著候爺這幾日也是日日早出晚歸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有哪裡有了戰事,皇上給候爺派了新的差事。候爺這幾日都宿在姐姐那兒,可有告知姐姐?」
「朝堂之事,並不是我等婦人能知曉的,何況是屬於機密的戰事?候爺也不過是見我所作畫作有錯,與我談談畫中景致,並不曾談及其他。」王卉凝神色平靜地說著。雖有些不知道青枝突然問及此事是何用意,心中卻是也早有與她一樣的猜測。
孫鈞雖是世襲的爵位,那三品安南大將軍的官職,卻是全憑自己的戰功贏來的。自十六歲隨父上戰場後,他一年中的多半日子便都是在邊境處的軍營中度過的。對皇上來說,他和鎮守北地的謝將軍便是兩柄擊殺鄰國擾境亂黨的利劍。他們的忙碌便意味著鄰國的騷動,意味著將有不小的戰事發生。
青枝眸中的失望一閃而逝,隨即卻是笑著與王卉凝打了聲招呼,回了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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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晚飯後,青枝卻是讓青柳將孫雨熙抱去了她的東廂房,直到很晚都不曾抱過來,只聽得裡面不時傳來孫雨熙開心稚嫩的笑聲,間或又是幾聲不知是什麼玩具發出的聲音。
「青枝可是找來了許多新奇的小玩具?她可是煞費苦心了。」王卉凝抬頭看了一眼東廂房的方向,用手摩挲著手中的醫經,若有所指地道。
屋子裡沒了旁人,她倒樂得看一會兒書。兒子能被逗得這麼高興,她自也跟著高興。可是,那些玩具發出的聲音,卻又不得不讓她正視青枝此舉的用意。
秦含霜上午才將青枝叫了去一番暗示警醒,她晚上就能折騰出這麼多的玩具來放在屋子裡,這顯然可以看出青枝是早有打算,藉著孫雨熙將孫鈞引到她的屋子裡去。青枝作為孫鈞的妾室,存著這樣的心思是無可厚非的,她不想去指責,孫鈞去不去青枝的屋子裡,她也不願去關注。但是,她激起秦含霜危機感的行為卻不能受到旁人的破壞。
「她怕是以為,小少爺在誰的屋子裡,候爺便會歇在哪裡。」飄雪抬頭望著王卉凝,心裡仍是有些替她白白浪費了接近孫鈞的機會而感到惋惜。甚至有些不明白,她為何明明有將候爺留在身邊的能力,當初卻為何留著不用。反而待到此時去意已決的時候,用來激起秦含霜的驚惶。
「呵,倒難為她能弄來那麼些玩具逗小少爺開心。」王卉凝唇角微微一彎,接著卻是微瞇雙眼道,「依你看,今晚他會來嗎?」
「依我看哪,他今晚怕是要與皇兄徹夜長談了。」外室突兀而起的懶懶的聲音,卻正是恪王所發。王卉凝面上一喜,放下書起身撩起簾子便從內室走了出來,笑著道:「師父不愧是世人眼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醫,每回來總能出乎徒兒的意料。」她正想著萬一秦含霜要做什麼,她要如何去向恪王尋求幫助呢,卻不想他總能像一陣及時雨一般,適時地出現。
「那是自然,嘿嘿!」恪王兩眼精亮,毫不客氣地受了王卉凝這誇讚,笑著捋了捋短鬚,隨即卻是歪著頭看向王卉凝,「上次你說想離開,正好這段日子為師閒來無事,便替你操辦操辦,如何?哎呀,只是人家都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為師治病救人的善事做多了,這拆人婚姻的事卻還沒做過,也不知道好不好玩?」
這樣的話令得原本以為他是顧忌被人指責的飄雪滿頭黑線,敢情人家當真是閒來無事為著愉悅自己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