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平靜的日子又過了幾日,孫氏去了一趟康王府,得了軒轅翊的應允後,整個人又精神煥發了許多,心口便也不疼了【醫諾千金166章節】。
孫鈞仍如往常一般來往於清月閣和清風軒之間,只是不知是因為關心似乎已經不再夢魘的兒子,還是因著別的什麼原因,他無事的時候總喜歡出現在清月閣。無論是捧著茶碗靜靜地看著兒子與丫環們玩鬧,還是站在院門口看著王卉凝與孫雨熙輕聲細語地講解花草的名稱,他的目光總會有意無意地往王卉凝的身上多瞟幾眼,相互之間卻只有簡單的幾句話。
丫環們似乎都已經習慣了他這樣無聲的存在,直到有一日,逗著孫雨熙玩兒的青枝在對上孫鈞的眸光時,臉上快速地升起了兩點紅暈。而站在一旁看著他的背影時,卻又微微地出神。王卉凝無意間瞧見這樣的情形,拿著書作幌子又細細地觀察了一會兒,心思一轉間,竟是有了隱隱的猜測。
待到晚間,紫衣便悄悄地傳來了消息,說是秦含霜有意讓她和紫蘭侍候孫鈞。她巧妙地拒絕了,秦含霜便又把心思轉到了翠雲身上。聽到這些,王卉凝便對心中的猜測越發篤定了,對於秦含霜這樣似乎有些類似於狗急跳牆的舉動,也只是付與嘲諷一笑,只等著她露出惡毒的狐狸尾巴出來。
次日,文遠候府裡便是一個接一個喜人的消息。首先是新婚不久的文遠候填房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孫家的香火旺了起來。接著又是新夫人賢慧大方,為候爺抬了老夫人身邊兒的青枝為姨娘,又將原夫人身邊兒的紫蘭和自己身邊兒的翠雲放在了候爺的屋裡。沉寂了十數日的文遠候府,因著這接二連三的好消息。一時之間便沸騰了起來,下人們聚在一起難免議論紛紛。最火熱的話題莫過於對隱瞞了兩個月身孕的秦含霜的討論,說她三個月便顯了懷,怕懷的是難得的雙生子。
一大早,本家姓柳的青枝已梳了婦人髮髻被新撥來的兩個丫環簇擁著去清風軒給秦含霜敬茶,而清月閣的東廂房裡卻是人來人往。好不熱鬧。眾僕婦忙著將老夫人吩咐送來的新姨娘的一應寢具及用物擺設擺放整齊。
青柳抱了孫雨熙在院中一邊賞花,一邊笑看著這邊的情形,心中倒是替自己的好姐妹高興。屋中的飄雪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形,卻是走到坐在床榻上偷空翻看醫經的王卉凝身旁。抿了抿唇,道:「姨娘就沒覺得秦含霜此舉還有別的意味嗎?」
王卉凝卻只是動了動眉頭,不緊不慢地將所看到的篇章完全看完。方才抬起頭望了一眼東廂房的方向,神情淡然地道:「不是還有西廂房空著嗎?我倒等著她再抬一位姨娘進來。我既已死心,又如何會在乎這些?只怕到頭來夜夜難寐的還是她吧?」
此刻她倒是慶幸自己前世已死心。對孫鈞並沒有原來王姨娘那般濃烈的愛慕之情。否則便是她再想得開,看著如此情形,也定然會心傷不已【醫諾千金166章節】。秦含霜突然之間幫孫鈞又是抬姨娘又是收通房,莫不是想將孫鈞留在屋裡,同時也遠離她王卉凝的身邊。
秦含霜既如此沉不住氣,她倒樂得再激一激她,看看她接下來會是怎樣的嘴臉。
飄雪抿著唇緊盯著自家姨娘。眸中複雜的光芒閃爍著,最終只餘得一聲重重的歎息。
「飄雪。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你就沒有覺得我在這候府裡還不如在柳家莊過得悠然自在嗎?何況,就算出得候府去,我還有一手醫術傍身,便是作最壞的打算,維持生計也是不成問題的。」王卉凝輕輕地合上書,將之藏妥當,對著飄雪輕聲說完,見她糾結了好半晌終於點頭贊同了,不由得綻出一絲笑意來,「我們活在世上,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對自己不好,自己卻是要善待自己。走吧,我們一同出去看看小少爺,順便去迎迎這位新晉陞的姨娘。」
除了熙兒,這府裡沒有任何值得她留戀的東西。不過,即便要出府去,她也不會委屈了自己,能帶走的,她一樣也不會客氣。這個忙,卻要她的師父恪王來幫了。
起身拂了拂衣裙,王卉凝淺笑著往外走去。正蹲在花圃邊指著花兒看的孫雨熙一見她出來,立時臉上綻出笑意,站起身對她指著花圃裡的花「哇哇哇」地說了一大堆,彷彿是要告訴她花圃裡的花兒有多美,直聽得院子裡的一眾人等抿嘴偷笑。
光說還不盡興,就在眾人覺得好笑之際,孫雨熙居然身子一彎,一雙小手就伸向了花圃中顏色鮮艷的一株月季花。好在青柳牢牢地記住了紫衣的教訓,一直極為謹慎,此時一見,立馬伸手將他的小手攔住了,自己的手卻被花株上的尖刺劃出了幾道血口子。
「小少爺沒事吧?」王卉凝臉色一變,急急地趕上前,緊張地抓過孫雨熙的手上下查看了一番,確定沒有任何傷口方才放下心來,這才注意到青柳的手在流血,便對著她道,「你先去處理一下手吧,小少爺我來看一會兒。」
青柳本想點頭,想到青枝的叮囑,只得搖頭道:「奴婢沒事,謝謝王姨娘關心。」
王卉凝也察覺到了她和青枝自那一日後,便從來沒有同時離開過孫雨熙的身邊,沒有再堅持,只是淡淡地道:「那你用帕子擦一擦吧,我來抱一會兒小少爺。」
孫雨熙並不知道自己差點闖了禍,不只自己受傷,還要累得旁人受罰。起先被青柳猛力一抓很有些不悅,再看到王卉凝抓著他的手上下翻看著,倒是覺得有趣了,津津有味地有樣學樣,將王卉凝的手抓著翻來覆去地玩著,直看得王卉凝「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乾脆指著自己的手指順勢教起了他識數。
孫雨熙似乎對此極感興趣,聽到王卉凝輕聲吐出一個數來,他小嘴嘟了幾嘟,便也跟著奶聲奶氣地吐出一個數來,雖然仍是含糊不清,那認真盯著王卉凝的嘴巴看的模樣兒卻是看得王卉凝一陣欣慰,每每便要將他摟在懷裡輕輕地拍一拍他的背,並沒有看到院門口射進來的一道深邃的眸光。
兩人玩鬧了一陣,早早便起來了的孫雨熙便有些乏了,兩眼微瞇著打起了瞌睡。王卉凝見狀,便將他抱在懷裡,一邊輕拍著一邊像往常一樣輕聲地哼唱著曲子。
已在清月閣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的孫鈞聽到,卻是身子一僵,盯著王卉凝的眸光緊了又緊,直到王卉凝幾人的身影已經不見了,他還像一截樹樁一般,牢牢地釘在當地挪不開步子。
到底是他出了問題還是她刻意向著雪兒改變,為什麼他覺得她身上雪兒的影子越來越重了,有好幾次他都覺得面前站著的根本不是王卉凝,分明就是他日夜思念著的秦含雪。若非他定力好,及時從失神中回過神來,怕是會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去將她摟在懷裡,輕喚一聲「雪兒」。
足足靜立了一刻鐘,直到回來的青枝回來喚了他一聲,孫鈞才回過神來。卻只是對著青枝點了點頭,便徑直向著正屋走去。青枝只羞澀地一低頭,便發現他人已到了正屋門前,猶豫了一下,便快步跟了上去。
「候爺!」王卉凝站在書案前提筆作畫,聽到青柳和飄雪的喚聲,看了一眼畫中的景致,唇角悄然地勾了勾,才回過頭來,見到孫鈞背著手緩步走了進來,而青枝則緊走兩步也跟了進來,對著她一笑,親熱地喚道,「姐姐!」
「妾身見過候爺。」王卉凝淡淡地對著臉上看不出波瀾的孫鈞低了低身子,起身卻是對著青枝一笑,「恭喜青枝妹妹了。」
青枝悄悄地看了緩步走向桌案旁的孫鈞,雙頰升起兩朵紅霞,甚是溫婉地笑道:「以後還得靠姐姐多照應。」
「妹妹這話客氣了。」王卉凝笑意不減,「你是老夫人最看重的丫環,定然也能得候爺和夫人的看重。」說著,特意斜睨了孫鈞一眼,見他看著畫中的景致果然眉頭蹙了蹙,不由得心中暗喜。
青柳幾人便也上前來對著青枝說了一番恭喜的話,青枝臉上羞澀,看著孫鈞的眼神卻越來越炙熱。只可惜孫鈞對她的目光似乎並未察覺,只兩眼盯著畫中的景致,雙目微微出神。
那紙上所畫,正是當年秦含雪根據孫鈞收集來的口頭描述而臨摹出的已經流失的名師畫作「江南春」。說是臨摹,其實她並未親眼見過,因此並未有原畫那般的神韻。可即便如此,當時孫鈞在皇后壽宴時獻出,仍是贏得了滿殿的讚歎之聲。此時,畫作並未完成,不過畫出了江南小橋流水的一部分。而且,便是這並不多的景致,還被王卉凝有意地畫錯了幾處,為的,便是接下來的計劃。
就在王卉凝思索著要不要捧本書去旁邊等著孫鈞出神完畢再回來提筆作畫,孫鈞終於抬起了頭,看向她,問了一句公認的廢話:「這畫是你作的?」
「妾身技法淺薄,當初瞧著皇后娘娘屋子裡的那一卷江南春圖甚有意境,心中喜歡便免不了多看了幾回。此時閒來無事便想著自己也臨摹一幅掛在屋子裡,卻不想畫起來著實不簡單,瞧來瞧去似乎也沒有人家那個味兒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