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候爺和王姨娘來了【醫諾千金159章節】。」陳媽媽走到床旁,輕聲道了一句,閉著眼睛假寐的趙氏方才緩緩睜開眼睛,卻不敢像先前那般猛然轉動頭,只是稍偏了偏腦袋,看了孫鈞和王卉凝一眼。
「母親,頭暈可好些了?」孫鈞走到床頭,微蹙的眉頭令得那張淡漠的俊臉上透出幾絲憂慮來。
王卉凝落後他一步站在床側,目光落在搖籃裡熟睡的孫雨熙臉上,望著她越來越通紅的嘴唇和臉蛋,心微微地揪了起來,待到孫鈞說完,她方才探出半個身子,淡淡地望向趙氏道,「陳媽媽說老夫人發燒又頭暈,妾身先替老夫人瞧瞧吧。」
「我沒事,老毛病罷了。」趙氏擺了擺手,掃向搖籃裡的目光中透著擔憂,「熙兒昨兒一夜夢魘,此時又燒得厲害,你快替他好好瞧瞧。」
「好,妾身聽老夫人的。」王卉凝連一刻遲疑都沒有,沉聲應完,便轉身正對著搖籃裡的孫雨熙。若說她對趙氏還有那麼一絲好感的話,便是只有其對孫雨熙的這份愛護。
看了一眼睡得並不踏實的孫雨熙,王卉凝輕輕地揭開小被子的一角,欲將他的右手取出來。可是纖細的手指才一觸到那半截蓮藕似的小手腕上,睡夢中的孫雨熙卻是猛地一跳,頭和手腳同時顫動了一下,接著竟是閉著眼睛「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撇著一張小嘴哭喊著:「娘,嗚,娘,怕……」小小的雙手和雙腳竟如同在水裡一般。不停地劃著。
他小小的眉頭緊蹙著,可愛的小臉上寫滿了害怕與驚恐,那一聲聲狀似呢喃的哭喊更是重重地敲擊在眾人的心頭。王卉凝立時覺得心頭如同被電擊了一般,連伸出去的手都輕輕地顫動了起來。下一瞬,卻是俯下身子緊緊地將他抱在了懷裡。用手輕輕地拍打著:「不怕,小少爺,不怕。」任她如何壓抑閉眼。卻還是有兩行濕熱的東西,自她的眼角輕輕地滑落。若不是頭腦裡還保持著最後的一絲理智,這一聲呼喚。怕是就要變成「熙兒」了。
趕上前的陳媽媽和青柳被她的舉動怔得一愣。趙氏微側著頭,目光落在孫雨熙緊緊抱住王卉凝脖子的手上,目中閃過一絲思量。孫雨熙的反應令孫鈞淡漠臉龐上的黑眉蹙得更緊了,兩隻佈滿厚繭的手因心口的疼痛而握得更緊了。看著孫雨熙在王卉凝的輕哄聲中漸漸安靜下來,一雙小手卻是緊抱著她不放,他的眸光斂了斂,望著王卉凝前俯的背影,耳旁竟是劃過了昨天兒子抓周時軒轅翊說的話。
「妾身失態了。」待到孫雨熙終於在一道長長的抽咽聲後歸於安靜。抱著她的手鬆了松,王卉凝方才輕輕地掰開他的小手,為他重新蓋好小被。直起身子,大大方方地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對著望過來的趙氏和孫鈞說道,「小少爺惹人疼愛的模樣,令妾身不由得想起以前,這才會禁不住動容【醫諾千金第一百五十九章母子團聚章節】。」
「這倒多虧了有王姨娘在,若是讓奴婢和青柳來哄,怕是得費好一番功夫,少不得讓小少爺多受些罪。」陳媽媽不愧是年長的媽媽,很快便從訝異中回過神來,笑著對趙氏道。
「嗯,他一向是個鬧騰的,你能哄得他安靜下來,確實不錯。」趙氏淡淡的話語中難得地透出幾分滿意之意,心裡卻是對這個嫡長孫一個勁地搖頭。昨兒她可是徹徹底底地嘗到了孫兒的難纏之處,不過一個夜晚,已是混身乏力精神不濟舊疾復發。也虧得有秦含霜在,否則便是自她娘去世的這幾個月裡,怕是已經將整個候府都鬧得雞犬不寧了。
而想到如今秦含霜肚中的孩子也不太穩,身子同樣經不得折騰,孫雨熙在她這兒少說也得住上幾個月,若是時常這麼鬧騰,她真不知道自己會成個什麼樣子。一時之間,頭更是又疼又暈,疲乏之感再度襲上心頭。
「不過是以前偶爾去姐姐屋裡坐坐,與小少爺見得多些。小少爺人小聰明,倒是對妾身不認生。」王卉凝淡淡地應完,便不再多話,屏息凝神地為孫雨熙一番切脈後,又掰著他的雙眼和舌頭、喉嚨看了看,隨即向趙氏和孫鈞道,「小少爺喉頭紅腫,額頭高熱,心神不寧,應是昨日落水被寒氣入侵外帶受了驚嚇所致。」
「那你瞧著要不要緊?」趙氏側躺在床上聽王卉凝細細地說完,便急急地問道。孫鈞同樣以詢問的眼神看向王卉凝,卻只是目光一觸,他便發現王卉凝似乎是有意避開他的眼神。
「若小少爺的高熱只是因體內的寒氣所致,服下幾副藥,兩日後便能無事。」王卉凝望向趙氏,輕輕地說完這一句後,臉色卻是凝重了幾分,看得趙氏心中咯登一下,太陽穴處又是一緊,不由得伸手按住了兩鬢。
陳媽媽連忙上前要替她按揉著,卻被她一擺手制止了,示意王卉凝繼續說下去。王卉凝看了一眼熟睡中仍然偶爾身子會顫上一顫的孫雨熙,微垂著的眸光中快速地閃過一絲異色,隨即緩緩地道:「俗話說,病由心生。妾身瞧著小少爺受驚不小,若不能除了心中魔障,只是一味地用藥,高熱便是被壓制下去,怕也只是一時的。」
「嗯。」趙氏的眉頭緊皺,腦袋越來越緊。孫鈞將手伸出去輕觸了一下孫雨熙的發頂,又引得他的小身子一顫,眉頭便也隨之越鎖越緊。在心中輕歎了一聲,卻是對著王卉凝道,「你先替老夫人瞧瞧吧。」
「是。」王卉凝神情淡淡的應下,來到床旁,讓陳媽媽將趙氏的手取出來,方才細細地號著脈,又問了些趙氏昨晚的情形,方才開口道:「老夫人亦染了風寒,加上昨晚疲累勞神,眩暈之症竟是比以前更甚了。這樣的情形,」
說著,王卉凝的話頭一頓,臉上現出幾分遲疑之色,倒是孫鈞忽然開口道:「母親這樣的情形可是需要靜養?」
「是,老夫人的燒熱,只需服下一副湯藥便能退去。但這眩暈之症本就重在調理,若不能靜心寧神,症狀怕是還會加重。」王卉凝神色平靜地應著,心跳卻是微微加快,心底生出幾分希冀來,袖中的雙手不由得緊緊地攥了起來。
如此機會,她怎能輕易放過。昨天她有意提出秦含霜需要靜心養胎,聽到老夫人竟然當真為了未來的孫家子嗣,不顧自己隨時可能復發的眩暈症而讓孫兒搬到自己的秀朱閣來,她的心內就有了一絲欣喜。只要她有意地將老夫人的症狀再稍稍誇大些,在秦含霜和老夫人都不能受擾的情況下,她將兒子要去身邊的希望才更大。至於她們的病,老夫人是確實需要靜養的,便是秦含霜的胎像並不如自己說得那麼嚴重,也絕對沒有哪一個醫者敢拿孫家的子嗣開玩笑,說不需調養。
「這,如今小少爺這個情形,老夫人如何能不憂心?」陳媽媽看了趙氏,又看看搖籃裡時而驚悸的孫雨熙,心想著便是不憂心有這麼個小人在屋裡也甭想靜心寧神,嘴裡卻是不敢說出來的,「便是夫人現今這個情形,老夫人怕也是放不下心的。」
「夫人的身子,好好地用上幾副藥調養些日子,自然無礙。至於小少爺,」王卉凝頓了頓,輕輕地呼了口氣,壓下心中的忐忑和那份急切,故意抬頭看了看孫鈞緊皺的狀似有些為難的眉頭,裝作思量了一瞬,方才緩聲道,「若是老夫人和候爺放心,妾身願意將小少爺接去一試。待到小少爺的身子好些了,老夫人的症狀又緩了些,妾身再將他送回秀朱閣來。」
趙氏的眉頭動了動,孫鈞深深地看了王卉凝一眼,倒是陳媽媽聽得雙眼一亮,細細地打量了王卉凝片刻,含笑道,「小少爺雖然認生,卻是個極重情的人。許是還記著上次王姨娘替他縫好了傷口,見著王姨娘倒總能表現出幾分親熱來。依奴婢看,王姨娘這法子倒未必不是好法子,讓青柳帶著小少爺先去姨娘那兒住上幾日,老夫人也好趁機好好養養。且小少爺如今又病著,王姨娘懂醫,照料起來自是比誰都拿手。」
「母親,清月閣並不靠湖,讓熙兒過去或許晚上夢魘會好些。」孫鈞望著王卉凝,淡淡的眸中閃過的那一絲異樣,也不知是不是讚賞。
趙氏雖一向不喜王卉凝,對她也不怎麼放心,但如今的情形確實只有她才是最合適的人選,不由得有一絲的驚動。但想到孫雨熙當初隨著秦含霜搬出來的原因,不由又蹙緊了眉頭:「可是清月閣……」
「那雲來寺的和尚確實名不虛傳,自上次老夫人請了他們去清月閣頌了一夜經後,妾身如今在裡面住著,竟是比凝香閣還覺得安靜舒適,老夫人儘管放心。」王卉凝知道老夫人一時憂心之下差點失言,心裡冷笑了一聲,想到上次她讓忠管事請來的那群和尚,便有意地借他們說事。
「讓陳媽媽多撥兩個人過去吧,母親好好地休養幾日,就別再為這樣的事兒操心了。」孫鈞壓下心中的不舒服,淡淡地對趙氏道。
「那你讓青枝和青柳一起隨去照料熙兒,一會兒再去府中挑兩個行事穩重的人送去。我身邊只讓月漣和月漪姐妹兩個服侍著就行了。」趙氏蹙著眉頭沉吟了一瞬,終於點了點頭,卻是對著陳媽媽細細地吩咐道。王卉凝聽得,心頭終於升起了無盡的喜意,那顆一直被陰霾籠罩的心,似乎頭一次見著了陽光,處處透著自重生以來重未有過的輕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