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蘭,」王卉凝故意放緩了步子,直到走到院門外一處無人的樹蔭下瞧見紫蘭匆匆走了過來,她才輕聲將其叫住,「紫衣的情形不太好,你要格外留心,若是有什麼事,最好是盡早去通知我【醫諾千金第一百五十七章請師父章節】。」
「你說什麼?」紫蘭差點驚呼出聲,看著王卉凝的眼神裡卻充滿了不信和不解,待到看到王卉凝沉靜的面空,轉而便滿是不悅與埋怨。
「她待在此處還有一絲活路,若是被移到其他地方去,你覺得她還能活嗎?」王卉凝心口堵悶得很,知道紫蘭是怪她沒有將紫衣的真實情形告訴秦含霜,沉聲道完便見紫蘭咬著牙低下了頭。
盯著自己的腳尖,紫蘭的眸子裡不停地往外滲著水氣。王姨娘說得對,二小姐現在懷著身子,若是知道紫衣有可能會死,便是再念著以前的主僕情意,也不會容她再待在清風軒裡的。而她在清風軒裡,自己還能悉心照顧些她,若是被移往她處,只會被人當作瘟疫一般遠離,甚至直接便被當做死人拖出去也是有可能的,到時便連她怕也是有心無力。
「你速去速回吧,回來後多在她耳旁提提小少爺,興許能幫著她盡快醒來。」王卉凝只覺得有什麼濕濕的東西沒有順著臉頰流下,卻是流入了心底。紫衣自小家破人亡,被人幾番轉賣,若說還有什麼能激發紫衣活下來的的話,怕就只有處於秦含霜陰謀之中的熙兒了。
「嗯,多謝王姨娘一再相助。」紫蘭以前因著誤會一直把王卉凝當仇人看,此時看著她沉冷的眼神,想到她先前說對自己便如曾經的大小姐。竟突然覺得她彷彿就是自己那死去的大小姐,甩了甩頭,帶著擔憂地應了一聲,離去的步子便更急了。
王卉凝轉身走向自己的清月閣,路上卻一直蹙著眉頭若有所思。待到入了院子飄雪迎著她來到屋中,她卻站在桌案前出神地看著窗外。竟是沒有問飄雪去寒香閣有沒有引得人起疑。
飄雪對著白芍揮了揮手。又靜靜地陪著她站了一會兒,見她似乎想事情想得太入神,剛想也跟著退出去,卻聽得王卉凝突兀地開了口:「我記得藥箱裡還有幾包止血藥粉。你替我找幾包出來。」
「是。」飄雪眼中閃過一抹不解,卻仍應著去藥箱裡取了些小紙包出來遞到王卉凝的面前,「一共還有十幾包。」府裡並無人出血受傷。姨娘突然讓她將止血藥粉找出來卻是為何?
「你拆開六包重新包在一起,替我送去給康王爺。」王卉凝轉回身來,望著飄雪手上的小藥包。道,「就說她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只有師父教我配製的些許止血藥粉,藥效實然不錯,聊表一點心意,還請他莫要嫌棄拿回去賞給手下的那些侍衛們。」
飄雪欲要應下轉身,卻見王卉凝蹙著眉頭似乎還在醞釀著什麼話。便靜立一旁等著。一瞬後果然聽得王卉凝再次道:「若是他跟出來問你,你只說讓他幫忙帶一句話給恪王爺。就說酒已備好。」以康王爺的聰慧,應該能知道我有意提到師父是別有深意。只但願師父聽到他的傳話後,能來這裡一趟。如今,也只有求助於他了。
飄雪看著王卉凝滿臉的憂愁,了然過後又有些許不解了,張了張嘴,卻仍只是簡潔地應了一聲,包好藥後,再次走了出去。軒轅翊已隨著孫鈞去了前院的書房,飄雪事先問了碰上的寒香閣的丫環,倒也沒走冤枉路。到了之後更是當著孫鈞的面將藥拿出來相贈,又照王卉凝的原話說了【醫諾千金157章節】。
軒轅翊笑著讓跟來的阿福接了,看著藥包眉頭卻極輕地動了動。待到飄雪走出去後,他便藉故府裡還有事告辭了孫鈞。
謝絕了孫鈞的相送,走出書房看著路上緩步輕移的那抹粉紅色身影,軒轅翊彎了彎唇角,狀似悠然地快步跟了上去。擦身之際,卻聽得飄雪低聲道:「康王爺,我們姨娘請您幫她向恪王爺傳個口信——酒已備好。」說完,便像突然發覺身後走著的竟是堂堂王爺一般,忙退到一旁垂手躬立。
軒轅翊只步子一頓,眸中閃過一抹異彩,也不答應,一邊咂摸著那口信有何用意,一邊悠然地離開候府。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軒轅翊側躺在已放下的矮榻上,一手支頤,另一手把玩著手中的一大包止血藥粉,劍眉輕蹙。想著阿福一次次探來的消息,看著藥粉的眸光便變得若有所思。
也不知是不是得了她的囑托,那個賣假布的倒是跑得快。不過,若沒自己的幫助,他以為他真能跑得如此不留一絲痕跡嗎?遠在那麼偏遠的莊子裡,她還能借皇后的勢回來,且回府後便將自己的一身嫌疑洗清,著實是不簡單。
再想到今日的一場鬧劇,他的唇角勾起的同時,卻是蹙緊了眉。孫鈞新夫人身上那件丟盡了其臉面的衣服所用布料,怕正是她的傑作吧。如此既能從中賺銀子,又能令新夫人丟臉,還可暢快地借老夫人之手報被打之仇,一舉三得之舉,倒是行得順溜。不過,那落水一事怕真是個意外,以她的智慧,又何苦差點搭上自己的性命。而看她對孫雨熙,那關心之情,竟是不比孫鈞那個父親差。
她故意讓人將丫環被杖責的消息漏出來,怕是明知自己人輕言微求不了老夫人,故而另闢蹊徑。這突然又讓自己傳話與皇叔,卻不知是何用意。
酒已備好?軒轅翊輕輕轉動著手中的紙包,忽地坐起身來,理了理錦袍,對著外面道:「去恪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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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個下午,無論是拿著畫筆還是捧著醫經,王卉凝都無法靜下心來。頭腦裡時而閃過紫衣臉色慘白雙目緊閉的畫面,心中說不出的難受。
跟在身邊將近十年,莫說那份忠誠。只說相互之間的情意,已是比姐妹還深,看著她這個情形,怎能不心如刀割。
夜色漸漸來臨,一輪弦月爬上樹梢,清瑩的光輝如水般灑落。照得庭院裡樹影婆娑。花影重重,在靜然而立在樹下的王卉凝身後投下一片暗影。從樹上漏下來的月光,在樹下灑下一片極淡的光影,亦將王卉凝的臉照得更加瑩白。映著那始終輕蹙著的眉頭,彷彿連月亮也帶上了幾分憂愁。
「姨娘,劉家的已被白芍帶去了屋裡。您找恪王來,可是救紫衣?」飄雪悄然走到她身後,望著她在月色下顯得越發沉凝的臉色。輕聲開口問道。
姨娘自上次醒來後,性情便有些冷淡,雖說不會見死不救,卻除了她和白芍外,還不曾如此為一個人憂心過。難道紫衣與姨娘,還有著什麼特別的關係?
王卉凝緩緩地動了動身子,轉身望向飄雪。略一沉吟道:「雖說如今我已洗清冤屈,然而被害之仇絕不能不報。況且秦含霜既想害我。到了如今這個時候,更不可能就此罷手。我再不能坐以待斃,任她為所欲為。只有紫衣還活著,我們才能隨時掌握她的動態,借力打力,盡快地將她的這張假面具揭開,讓老夫人和候爺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旁人或許難以察覺,但她知道,飄雪已從她微微反常的神情中看出了異樣,心中自然會生出疑惑來。雖不能明說其中緣由,如此堅定的神情冷然的聲音,卻是令得飄雪神情一凜,重重地點了點頭。
秦含霜先是相誣,唆使老夫人將姨娘弄去柳家莊過著孤零清貧的日子,接著又指使得粉荷幾次差點取了姨娘的性命,便是回府來後,也是暗使的跘子不斷,讓姨娘受盡了委屈。這樣的人,確實不能就此放過她。
「可是恪王他……」飄雪透過微黑的夜色望著平靜無聲的院外,不太確定地道,「要不姨娘先回屋去,奴婢在此等著吧。」
王卉凝只輕輕搖了搖頭:「沒事,我正好借這夜風清醒一下頭腦,想想接下來的路要如何走。」頓了頓,又道,「酒窖裡可都處理妥當了,不會讓人看出異樣來?」
「奴婢將酒灌走之後,特意按您說的將些許酒水混合著特製的香料灑在地上,然後將空罈子放在高處,讓小黑推著它們滾落到地上,還在地上留下了好些貓腳印。」飄雪三言兩語便將自己偽裝貓打翻了酒窖裡的好酒的過程說得清清楚楚。
王卉凝輕頷了頷首,臉上並沒有覺得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候府的酒窖裡藏著許多陳年佳釀,平日裡被糟蹋浪費的並不見少,她讓飄雪拿出這麼兩壇來,也算是物盡其用。
「嗯,徒兒果然沒有令為師失望,這兩罈酒確實是佳釀,香味醇厚,實在不錯,不錯!」主僕二人低聲交談之際,恪王卻是大搖大擺地從屋裡走了出來,手裡抱著飄雪臨時找來的大酒罈子,在二人錯愕的目光中,他灌下一口酒,拭了拭嘴巴,卻是不悅地嘟起了嘴,「不過,徒兒你也太小氣了些,給為師弄來兩罈酒,還得害得為師被人說成是偷嘴的貓兒,該打!」
飄雪臉色變了變,王卉凝卻只是淺淺一笑,迎上前去,略一猶豫,還是對著他盈盈一禮,沒有叫恪王,反而如以前一般:「徒兒見過師父。」
見恪王似乎心情大悅,她方才道:「不是徒兒小氣,實乃徒兒想著文遠候府中的酒香醇可口,徒兒居於這閨閣之中,便是有銀子,也未必能為師父買來如此好酒。便是使些手段,只要師父喝得高興,又有何不可。所謂大丈夫不拘小節,徒兒相信師父亦不是拘泥於這些細節的人。」
一句話說得恪王笑著連飲了兩口酒,點了點頭,方才開口問道:「嗯,這說法為師喜歡。說吧,找為師來,可是有什麼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