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一如外面看到的一般,並不豪華,卻十分寬敞舒適,內裡小几之上,放置著糕點茶水,一旁還堆放著幾本書【醫諾千金第一百四十四章救老嫗章節】。王卉凝和軒轅翊相對而坐,一時也找不著話說,只得低頭假意看著飄雪身旁放著的布匹上的鳥獸花紋。軒轅翊便隨手拿起一本書來翻看著,車內一時寂靜無聲,只聽得車外馬蹄踏踏聲和車轆轤軋過青石路面所發出的聲音。
待到出了宮門,軒轅翊卻忽然開口道:「你和皇叔以前便認識?」
王卉凝目光一滯,抬起頭來,便看到軒轅翊勾著唇角一派溫和地笑看著她:「我看到皇叔對你搖頭使眼色了。」他當時就站在恪王的左側方,雖然目光一直望向皇后的方向,卻對他的一舉一動都沒有錯過。
王卉凝望著他眸中的篤定之色,想到他方纔的話竟是有意為自己解圍,越發覺得他心思細膩善解人意,遂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恪王其實是我在柳家莊時拜下的師父,我卻直到今日才知道他竟然就是名震一時的恪王殿下。」
既然軒轅翊已看出來了,而恪王也只說不想讓人知道他怪醫的身份,她便只能將他們之間的師徒關係說出來了。而說到在柳家莊拜的師,她突然響起上次怪醫在文遠候府裡說的話,他說自己進京是替一位友人治病,怕正是皇后娘娘吧。驟然之間,她突然發現,心中一直存著的對皇后娘娘病中還能記起召見飄雪的疑惑或許已有了答案。
「哦,怪不得。」軒轅翊瞭然地點著頭,也不知是對他們之間的關係瞭然,還是對王卉凝所展示出來的醫術瞭然。隨即他又笑意加深。「皇叔他一向性情乖張無拘無束怪了,對自己的皇室身份從不以為然,更不喜旁人因為他的這個身份而敬畏或是巴結他,沒有告知你並不奇怪。」
「恪王的醫術卻是精湛非常,讓我受益匪淺。」王卉凝附和地笑著道。軒轅翊深感贊同,「母后上次一病,情勢非常凶險。若非有皇叔在旁,怕是不妙。不過,皇叔癡迷醫術三十年。我們從未聽他說過收徒一事。你既能成為他的弟子,想必是天賦甚佳,只從你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縫合之術便可見一斑。」
「王爺過譽了,那都得益於師父教導。」王卉凝謙虛地道,心中卻暗笑。她可沒忘了怪醫所說的名師出高徒的話,他既喜歡往自己臉上再貼金,她便如了他的意吧。反正大家都知道他的醫術了得,她也就沒必要再告訴旁人她的醫術是從醫書上學來。免得再引人好奇甚至是圍觀。
看著王卉凝的臉上無半絲驕傲自得之色,軒轅翊笑了笑,眼中閃過讚許之色。此時馬車已走過宮道。進入城中鬧市,周圍開始傳來各種嘈雜之聲。馬車的速度也明顯緩了下來。
車內再次陷入沉寂,馬車越往城中走,車外的吆喝聲越雜亂【醫諾千金第一百四十四章救老嫗章節】。過了一會兒,王卉凝狀似欣賞街中景象,輕輕地撩了簾子的一角,透過縫隙看向街道之上,目光卻游離在街道旁的店舖之中。
此處,正是城中布帛店、繡衣坊林立之處,上到達官貴人之家的綵緞織錦,下到普通百姓家的葛衣粗布,只需走進不同的店舖,都有出售。甚至街道兩旁,還有不少游動的攤販掛著羊頭賣著狗肉,以次充好,蒙騙那些不識布匹真假之人,以此狠賺幾筆。
伴著緩緩前行的馬車,王卉凝的目光定在一家名為金縷衣布帛店門前的一處小攤上,目光在其立著的「賣布還債」四字的木牌上頓了頓,又在其擺放的幾匹錦緞上落了落,目光一閃,唇角彎了彎,對著探過頭來的飄雪使了個眼色,方才將車簾子緩緩放下,重又默然地坐著。
她原本便計量好,藉著此次出來的機會,中途讓飄雪撒個謊將那件事辦一辦,此時忠管事不在,倒更好施行。
待到馬車走到街道盡頭轉入另一條街中,王卉凝對著飄雪再度使了個眼色,飄雪看了正低頭翻書的軒轅翊一眼,正欲捂著肚子開口,車外突然傳來一聲馬的嘶鳴聲,接著便感覺到馬車猛然一頓,主僕二人不約而同地身子往前衝去,好在緊急之下抓住了車簾子,才穩住身形。
軒轅翊伸出的手在空中一頓後,又不著痕跡地收了回來,對著車外輕聲詢問:「阿文,發生了何事?」
阿文正是上回將砸傷白芍的鍾雲抓去巷中的侍衛,軒轅翊的詢問聲方落,便聽得他回答道:「王爺,有一乞討的老嫗突然從街道旁竄了出來,驚了馬後又倒在咱們馬車前,似乎已不醒人世了。」
「哎喲,這是怎麼了?不會是被這馬車撞死了吧?」
「現在的官富人家都橫得很,便是他們家的奴才都傲得不得了,成日駕著馬車便在路上橫衝直撞,哪裡會管窮人的死活。」
車外一靜之後,開始響起一陣陣的議論不平之聲。因著馬車上並無康王府的標記,在場眾人只道又是哪家的少爺小姐出門遊街撞了人。這些話卻是聽得軒轅翊眉頭一蹙,看了王卉凝一眼,道:「我下去看看。」
「許是突發了急病,我也下去看看吧。」軒轅翊撩簾起身之際,王卉凝略一遲疑,輕輕道了一聲後,也跟著起身。
以軒轅翊這樣和善的性子,養出來的家僕也定然不會是人們口中議論的那般猖狂。便說聽阿文話中的意思,馬車應該是沒碰到那老嫗的,只憑她的感覺,馬車自進入鬧市之後,便行得極緩,便是撞到了,也不可能一下便讓人不醒人世。這老嫗突然倒地昏迷,要麼就是想當眾訛人,要麼怕就是突發了急病。眾人這般議論,卻是誣蔑了軒轅翊了。
王卉凝在飄雪的攙扶下,隨在軒轅翊的身後縱下馬車。遠遠圍著的眾人在看到他們二人的容貌特別是感受到軒轅翊一身高貴卻謙和的氣度後,議論之聲立即小了不少。王卉凝向著馬車前望去,果見馬蹄前不過幾步處,躺著一位蓬頭垢面衣衫襤褥的老人,隱約可透過她的一雙小腳和胸前微鼓起之處判斷是老嫗。
老嫗仰面躺在地上,雙目緊閉,唇色慘白,胸前起伏也較弱,王卉凝盯著看了一眼,便覺得她裝暈的可能性不大。遂走上前去,立時一股十分難聞的怪味撲鼻而來,沖得王卉凝幾欲作嘔。遲疑了一下,她才蹲下身子屏著呼吸欲要伸指去探老嫗垂在身側的左手腕脈,卻聽軒轅翊道:「等一等。」
下一瞬,卻見他從懷中掏出一塊乾淨的素帕,蹲下身子毫不遲疑地伸手將老嫗破爛的左袖往上拉了拉,另一手將帕子覆在她的手上,轉頭對著王卉凝道:「現在可以了。」
王卉凝看了一眼他毫不嫌棄地蹲在一旁泰然自若的神情,點了點頭,伸手去探老嫗的腕脈。圍觀的眾人見著軒轅翊親手將老嫗衣袖拉起的舉動,也是心中訝然不已,先前好幾個狀似氣憤不平的人,也是愣了愣。
「她怕是方才跑得急了,才會突然休克倒地。」王卉凝收回探脈的手,結合脈像和方才阿文說老嫗從街旁突然竄出來的情形,說出了自己的判斷,接著便從袖中取出一枚銀針,挪到老婦的頭旁,對準她的人中快速地紮下,輕拈了幾下又拔出。
眾人只覺得她的動作快而輕柔,幾瞬之後,便見地上老嫗的手動了動,下一刻竟是睜開了眼睛,雙眼迷茫地望了一眼蹲在身旁手中還拈著針的王卉凝,緩緩地側身坐起,待到看到周圍站著的人都在看著她,不由得又愕然又緊張,無措得整個身子都蜷縮了起來。
「你方才急跑之後可是突然覺得心慌氣悶,這才倒地不醒?」王卉凝接過侍衛從車中取來的茶水遞到老嫗的手上,示意她喝下,輕聲問道。
老嫗怯怯地看了一眼王卉凝手中精緻的青瓷小碗及內裡散發著清香的綠茶,舌頭不可抑制地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在王卉凝的一再示意下,方才伸出手接過,像品人間佳釀一般,輕抿了一口,對著王卉凝點了點頭,算是對她的回答。
先前議論的百姓見她果然認同了王卉凝說法,想到方纔的話,臉上便有些訕訕。
王卉凝有意地轉目掃了一眼人群,轉而對著她道:「你的心跳比旁人急而虛,這樣突然昏迷的情形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吧?」見那老嫗再次點了點頭,方才道,「以後要切忌不可再急跑或是做太過劇烈的舉動,下次若是遇著車伕車技不佳,沒能及時拉住馬韁剎住車,怕就要釀成慘劇了。」
一句話竟說得眾人都向駕車的阿福投去讚賞的目光,對軒轅翊方才毫不顧及身份與骯髒出手相助之舉自然也稱讚有加。其中便有嘴快地對著老嫗道:「方纔可虧了這二位貴人特別是這位夫人出手相助,否則你還不知道要在地上躺到什麼時候呢。」
老嫗起身磕頭之際,王卉凝卻是神色一僵。將老嫗勸起之後,看著軒轅翊將老嫗喝過的茶碗並車內的一些糕點賞給了她,她便輕聲道:「拐過前面兩個路口便是文遠候府,妾身自己走回去便可以了,就不再耽擱王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