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進去的兩個婆子雖然已心裡有數,然驟然看到翠竹蜷著身子手握匕首血流滿地的模樣還是有些駭然,眸光不由得一緊,身子打了個顫,卻只是腳步微微遲疑了一下便走上前【醫諾千金第一百三十八章反思章節】。神情木然地合力將翠竹抬了放在準備好的破蓆子上,再熟練地將之一卷,便一人抬了一頭,無聲地走出屋子將人抬出內院偏門,那裡自然另有人接過去。
由始至終,她們便連多看一眼翠竹都沒有。她們活了大半輩子,在候府裡待的時日也不短,這樣的事兒也不是第一次見著。莫說她們瞧著翠竹倒確實像是自殺的,便是心裡有其他的答案,也只能永遠地埋在心裡,便連做夢也不能吐露半分,否則,下一次讓人抬出去的,便是她們了。
王卉凝快步回到凝香閣,才一進院門,便轉身對著飄雪極低聲地道:「你再去一趟綠影軒,讓孫姨太太幫忙將碧紋藏隱蔽了。另外,再讓她幫忙留意一下,看看翠竹的屍體最後運往何處。」
秦含霜不會不明白「只有死人才不會洩露秘密」這個道理,她以前之所以沒有將翠竹和碧紋除去,一是因著將她們看成心腹,更重要的怕還是因著後面還有許多事需要她們去完成。此時雖然翠竹已替她背了黑鍋,由著碧紋這個知道真相的背叛者活在世上,她永遠都不會安心,此刻一定想除之而後快。便從她昨晚的舉動便可見一斑。
另外,孫鈞也派了人去找碧紋。看他的模樣,似乎有幾刻,他的心中是存了疑的。雖然因著秦含霜的幾番尋死覓活的表演。暫時將懷疑放下,冷靜下來後,怕還是會細思的。這卻讓她有些猶豫一旦自己指責一切是秦含霜做的,再將碧紋所寫的東西拿出來,會不會反而讓他誤以為一切只是碧紋對秦含霜的陷害。從而沒了那絲懷疑?
本來讓碧紋落在他手裡或許還有幾分機會,可她又怕一旦被秦含霜發現,她再耍些花樣。碧紋還不等將實情吐出便會魂歸地府。她不能讓秦含霜的陰謀得逞,留著碧紋,總有一日她會讓她成為指證秦含霜陰狠手段的有力證明。亦是來日對付秦府的一柄好刃。
那張紙上。碧紋寫得清清楚楚,在秦含霜籌劃謀害她的過程當中,胡氏沒有少出力。她知道胡氏是拍她的馬屁不著,想通過秦含霜拉近與候府裡的關係,將來為自己的子女謀一份好前程或是好因緣。不論胡氏對真實的情況知道多少,單憑她為秦含霜所提供的那些幫助,她也絕對不會就此放過她們。沒有胡氏的相助,秦含霜同樣不能這麼利落地便取了她的性命。
「是。」飄雪眸光緊了緊。點頭後看了一眼院外,卻是閃身入屋取了一包藥,才又快步出了院子。孫姨太太恰巧有些小咳嗽。路上有人問起或是遇見,她只說給孫姨太太送點咳嗽藥。倒是省了秦含霜許多懷疑【醫諾千金第一百三十八章反思章節】。
白芍取來熱毛巾替王卉凝敷著臉上的指痕,眼睛忍不住便紅了起來:「柳家的和錢家的實在太不是人了,她們不過是待在府裡的年限長些,如今混出些臉面來了,怎麼就敢對姨娘動起手來了。怪不得很多人都悄悄地議論,老夫人的為人不如綠影軒裡的孫姨太太,只她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性子,便要冤枉多少好人。」
王卉凝右手輕輕地撫上挨打的臉頰,雙眼微微瞇起,眸中漸漸顯露出危險的光芒。
陳媽媽說會好好教訓那兩個婆子,也不過是說給她聽的。她們若不是得了老夫人或是秦含霜的暗示,又如何敢輕易對她動手。方纔她們那樣狠厲的神情狠辣的手勁,竟是半點不留情,如同教訓府裡犯事的丫環一般,哪還有半點顧忌她主子的身份與臉面。
她可以容許別人漠視她,卻絕不能容忍別人如此肆無忌憚地欺辱她。柳家的和錢家的這幾個巴掌,她會加倍地奉還給她們,一定!
想到她們或許是受了秦含霜的授意,王卉凝的心裡開始思量著姜媽媽的事。她如今在候府裡根本就是孤立無援,一旦發生個什麼事,別說救她,便是通知她的人都沒有一個。若不是得孫氏和偶然而至的怪醫相助,別說將碧紋救下,便是那兩張紙條怕也是不可能到手。同樣,別說揭穿秦含霜,就連證明自己的清白也未必能辦到。
若是能將姜平夫婦調回府中,她在府裡也有個得力之人,行起事來,也能方便些。只是,要讓她們夫婦回來,卻不能她出面,否則,卻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想起除了老夫人和孫鈞,府裡最具調配下人權力的,便屬忠叔,王卉凝的眉頭微微蹙起。
那個忠叔是老候爺曾經的跟班兒,卻是趙氏最得力的助手,平時沉默少言不苟言笑,行事也是沉穩有度。除非趙氏和孫鈞親自發話,否則要想讓他將姜平夫婦弄來,一般的心思怕是不行的。
「姨娘,孫姨太太說了,她那處莊子位於東郊,平日便少有人擾,是個極清靜之處。她一會兒再讓人傳話過去,將她們一家挪個地方,到時便是真有人上門,也定然查不到什麼。」飄雪去而復返撩簾進來時,恰看見王卉凝對著妝台上的鏡子發呆,招手讓白芍出去守著後,便緩步上前向她回稟道。
「翠竹竟是將一切都自行認下了?」飄雪只一頓,盯著王卉凝臉上殘留著的軟膏,抿著唇道,「那老夫人和候爺呢?他們以前那般對你,此刻竟無半點補償之心嗎?」
「補償?」王卉凝抬頭眼神飄渺地望著窗外高遠的藍天,冷笑一聲,「老夫人怕恨不得一切都是我做的,她便能徹底地讓我從她眼前消失。至於候爺,呵呵,清白的又如何?竟是抵不過秦含霜扮柔弱裝烈性的一場戲。」
若是讓原本那個對他存滿了愛慕之心的王姨娘看到了,會是何等的心痛啊。這麼久以來所受的一切委屈,竟只是換來他一個淡淡的眼神。那一刻,她只覺得心痛莫名。不知道是原來的王姨娘殘存的感覺,還是她在感覺到他離自己越來越遠後的失望。
收回目光,再次瞇著眼睛對上鏡中那個嬌俏美麗的女子,王卉凝的眸光越來越深邃:「我竟沒料到,一向膽小的翠竹竟會那般絕然,一口咬定夫人是她推下湖的,小少爺也是她扎的。」眸光閃了閃,她微微一頓後才道,「先前聽她提起弟弟重病一事,我懷疑是真的,有可能是秦含霜答應治好她弟弟,才使得她願意不顧自己性命。」
「奴婢已請孫姨太太幫忙留意翠竹的動向,或許可以根據她的家人找出她家搬去了何處。」飄雪握手靜立在王卉凝的身旁,鏡中她清秀臉龐之上,眸光同樣深邃,「翠竹沒有將指使粉荷害姨娘一事認下嗎?」
她既然將謀害夫人這樣大的罪都認下了,反正已存了死心,卻又為何留著此事不說?難道是她忘了?
「我料著怕是只有碧紋知道此事,翠竹可能並不知情。」王卉凝想起除夕之夜自己和飄雪差點雙雙死在粉荷的手中,眸中迸出的光芒不由得異常銳利,「她做下如此多的惡事,竟想只憑翠竹一命便將一切抹平,卻是做夢。這一次我疏忽了許多東西,又行得太倉促,下一次,卻是要讓候爺親眼瞧見,才能讓她無所遁形。」
「親眼瞧見?」飄雪臉色一變,淡淡的語氣中微露出幾絲訝異,隨即復歸平淡。
「你以為她害死自己的姐姐為的是什麼?將來看著大少爺被封為世子再承襲爵位,而自己所出只能在一旁干瞧著,她會是個什麼滋味?」王卉凝凝望著鏡中的飄雪臉上肌肉動了動,神情變了一變後,又淡漠了下來,聲音平平地接了一句,「所以她遲早會對大少爺下手。」
下一瞬她又瞭然地接了一句:「以紫衣對夫人的情意,知道她的企圖後,定然會對她充滿了戒備。只要她有所察覺,姨娘再一番佈置,定然能讓候爺清楚地看到她的憎惡面目。」
王卉凝點著頭,臉上的神情卻越發沉重。話雖如此說,要實施起來卻是難上加難。便如今日,她本以為只要那少爺將翠竹指認出來了,定然能用死亡逼得翠竹吐出一切。卻不想,人生之中,意外的事情太多。
還有,不管如何,她都不會拿著熙兒冒半分險,因此,想要引得秦含霜主動露出真面目,讓她一擊潰敗,要謀算的東西便又更多了。
「今日來拿我的兩個婆子,可還是管著內府裡的採辦之事?」王卉凝抬手托了托兩邊的鬢髮,神情淡淡地問著飄雪,飄雪卻是眸光一寒,點了點頭,「眼看著就快四月了,她們該開始忙活主子們的夏裝和避暑之物了。」
「這倒是巧了,正好咱們手頭上也有些拮据,不妨借借她們的手。」王卉凝唇角綻出一抹邪邪的冷笑,隨即想起趙氏讓人送來的那些瓷器擺件兒一點動靜都沒有,便問道,「庫房那邊兒還沒有一點兒動靜嗎?」
「連個破花瓶都沒送來。」飄雪搖頭抿唇回答,王卉凝卻是緩緩起身,掃了一眼屋內被掃蕩得只餘下兩個粗瓷花瓶和一套普通藍花瓷茶具的屋子,挑了挑眉,突然道:「今晚我們去冷月亭祭拜夫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