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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 絕然的翠竹 文 / 紫竹飄香

    「你說的若有半句虛言,便不只是一個死字那麼簡單【醫諾千金第一百三十七章絕然的翠竹章節】。」孫鈞想到自己即將到手的幸福竟是毀在這個丫環手中,內心裡已不知是什麼滋味,整個人已經達到了即將暴發的邊緣,冷冷地追問了一句,手指卻是捏得啪啪作響。

    「奴婢所說沒有半句虛言,奴婢知道自己罪該萬死,唯有一死以謝二小姐相待之恩。」翠竹毫不猶豫地再次磕頭,下一瞬卻是自懷裡掏出一把匕首,迅速地扎向自己的胸口,下一瞬,汩汩鮮血從內湧出,瞬間便在她的胸口暈染出一朵碗大的血色花朵。

    眾人俱都眸光一緊,卻依舊是腳步未挪分毫,只是靜靜地看著。紫蘭自是恨不得她以命償命,秦含霜則是巴不得,青枝青柳雖有些看不得,卻因翠竹犯下的是殺害夫人的不可原諒的大錯,沒有趙氏和孫鈞的命令,自是不會輕易上前。

    王卉凝眸光一凝,衝上前時,翠竹卻只對著她投來一抹歉意的眼神,爾後眸光一滯,再慢慢渙散。「通」地一聲,她就那麼握著胸口的匕首側倒在了地上,一條血色長龍從她身下蜿蜒開來。

    翠竹微合的雙眼終於不再顫動,微弱的氣息也徹底消失。看著那張似乎還算安祥的臉,王卉凝的心頭卻是堵得厲害。

    本來離得最近的紫蘭和孫鈞是完全可以阻止的,卻偏偏因為他們心中都已相信了她的說法,心中自然存著莫大的惱恨,竟是瞇著眼睛望著她就此殞命。她自不是捨不得翠竹死去,翠竹能幫著秦含霜謀劃。又眼睜睜地看著她在湖水中掙扎,面對翠竹的死,她自然也不會有絲毫不忍。

    但是,她不甘心。她費盡努力為的是揭穿秦含霜的真面目,卻沒想到。到頭來竟是翠竹將一切都攬下,還這樣絕然地以死謝罪,這豈是她想要的結果?縱然還有碧紋在。可是方才翠竹的一席話,卻是將她的存在感大大降低。既然她因著家破人亡而將所有秦家人都恨上了,她此時便是再站出來指證秦含霜。又哪裡還有說服力。

    千錯萬錯。都怪她錯估了翠竹,總想著將碧紋說服才是最重要的。卻不想,謀劃了這麼久,卻仍是在秦含霜設定的圈套裡始終出不來。她以前總覺得翠竹膽小,心裡想著雖然這樣的她容易被秦含霜拿捏,關鍵時候也更容易倒戈,卻沒想到她也有這樣絕然的一面。

    紅得刺眼的血流一點點地向前蔓延,如一隻探頭探腦的小老鼠。穿過青石之間的縫隙緩緩地向著孫鈞的腳下移動。

    看著那抹似乎猶帶著幾分溫度的血色,曾無數次將自己的長劍刺入敵人胸腔的孫鈞,有一剎那。感受到了一絲從未有過的愜意,緊接著而來的卻是挫敗、羞愧與自責【醫諾千金第一百三十七章絕然的翠竹章節】。他算什麼馳騁沙場殺敵無數令南邊諸鄰國聞風喪膽的猛將。到頭來,竟是連自己妻兒的安危都護全不了。

    不過區區一個侍婢,便輕而易舉地將他心頭最重要人的性命給取走了,如今還要再次傷害他的兒子,他竟是蠢笨到毫無所知。

    「我竟不知道,身邊的兩個侍婢,對我們姐妹存著如此深重的恨意。」秦含霜緊抿著唇望著翠竹的一襲粉色衣裙逐漸染成血色,形容灰敗頹然地哭道,「老夫人、候爺,一切都是妾身的錯,若不是妾身當初待在候府,她們便沒有機會害到姐姐,如今便也不能將手伸到熙兒的頭上。翠竹如今已死,除了碧紋,便只有妾身的罪孽最深重了。妾身亦願以一死,向老夫人和候爺謝罪。」

    極快地掃了一眼孫鈞的神色,秦含霜低著頭便向著孫鈞手邊的茶几上撞去。孫鈞眸光一緊,身子一動,雙手出手如電地向著秦含霜伸去。

    「快,快將她拉住。」趙氏揮手間,秦含霜已被孫鈞一把拉住,整個身子無力地半倚在了他結實的胸膛之上。紫蘭「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對著秦含霜哭道,「二小姐,您可千萬別想不開啊,若是您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大小姐在泉下也不能瞑目啊。」

    看著秦含霜小鳥依人一般地躲在孫鈞寬厚的胸懷裡,看著這樣的主僕情深,王卉凝心頭的挫敗感越來越甚。盯著地上漫漫流淌開的鮮血,她兩手緊握在一起,半長的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裡。

    她終究還是過於衝動了,當秦含霜再一次地挑釁她的時候,她終是沒有能隱忍住。若是能再等等,等到找出翠竹的癥結所在,或許,今天就不會是這個結局。

    「姐姐,霜兒對不住你啊。」秦含霜的聲音突然低弱下來,哭了一聲後,竟是身子徹底無力,就那麼順著孫鈞的身子一點點地往下滑落。孫鈞一伸手將她拉回懷中,看著她有些慘白的佈滿淚痕的小臉,閉了閉眼,對著紫蘭道,「先把夫人送回去。」

    趙氏卻是忙道,「青枝青柳,快將夫人扶到內室的榻上去,她這個樣子,哪裡還能走到清風軒去。」

    接著她看向靜立不語的王卉凝,臉上的神色變了變,似有些尷尬,又似有些失望,頓了頓,道,「沒想到翠竹竟是如此地心思慎密,好在她如今已將一切都認下,事情也已經水落石出,卻是我們錯怪了你。下次鈞兒進宮,必然會將此事稟明皇后娘娘,這會兒,你還是先去替你家夫人瞧瞧吧。」

    言語中,卻是沒有半句對以前虐待王卉凝的歉意,對秦含霜被害死一事也是說得那麼雲淡風輕,彷彿根本就不值一提。王卉凝聽在耳中,只覺得心頭越發冰冷。這樣的家,若不是為著熙兒,她真恨不得立刻便拔腿離開。

    「妾身真慶幸碧紋能良心發現將那兩張紙條交出來,也慶幸翠竹還有些良心,死前能將誣陷妾身的話說出來,否則妾身這一輩子怕是也洗不清了。」王卉凝眸光沉沉地看著紫蘭在青柳的幫助下將秦含霜扶入了內室,抬頭對上趙氏的目光,神情平靜,聲音卻越發冷淡,「夫人是因著過度傷心氣憤,好好地調養些日子自然能無事。倒是妾身少不得再請老夫人示下,方才兩位婆子將妾身帶來此處後,便直接幫著老夫人您教訓了妾身幾個巴掌,還硬是要將妾身拉去後面的佛堂反省。如今妾身已將東西交給了候爺,此時是否還要去佛堂……」

    「既然翠竹都已說了是她陷害的你,你自無需再去了。倒是那兩個婆子,竟然如此自作主張,待會兒少不得讓陳媽媽好好教教她們規矩。」趙氏眸光閃了閃,望著王卉凝的眼眸移向了方才出去此刻卻悄然立在她身旁的陳媽媽身上,臉上的尷尬之色一閃即逝。

    「是,奴婢定然好好教教她們。」陳媽媽屈了屈身,看了一眼王卉凝,應道。

    她是趙氏的陪嫁,亦是內院的管事,平時內院裡的一應大小事便由著她協助趙氏管理。拿王卉凝的兩個婆子正是她派去的,便是那幾巴掌也少不了她的授意。然當著王卉凝的面,她卻自是要應下,且為了顧及老夫人端莊幹練的形象,待會兒還少不得好對她們意思意思一下。

    孫鈞看了王卉凝一眼,冷淡淡的眸中似有著一絲歉然和尷尬,仔細一看又似乎什麼都沒有。下一瞬,他冷漠的聲音響起:「青枝,你速去與忠管事說,讓他帶人去碧紋的家中將她拿來。」

    「若是無妾身什麼事,妾身身子有些不舒服,便先告退了。」王卉凝緊緊地抿著唇,不待趙氏開言,便徑直轉身出了那間開始盈著血腥味的屋子,緊接著便聽陳媽媽的聲音響在院中,「咱們候府裡的下人也不知什麼時候起,竟這樣的心高氣傲禁不得半點委屈了,不過是下人們之間吵幾句嘴,也值得這樣尋死覓活的,到頭來吃虧的不還是自己。金菊,一會兒你讓院裡所有的丫環婆子都聚集到小議事廳去,我去與她們訓訓話,若是府裡還有這樣自命清高動輒不愛惜自己性命的,還是早些趕出去省事,也免得將來讓旁人看我們候府笑話。」

    淡淡的一席話不失威嚴,立時將院內站著的一眾丫環婆子說得神情一凜。雖有些不明白陳媽媽為何會突然說出此言,卻是沒一個敢開口,便連竊竊私語都不敢。

    略頓了頓,又聽她對那兩個婆子道:「柳家的,錢家的,你們去找床破蓆子來,將夫人身邊兒的翠竹抬出去。老夫人說了,她這樣自輕自賤不愛惜自己的性命,倒是夫人白疼她一場了。可終歸是跟了夫人這許多年,便准了她的父母家人將她的屍體領回去葬了。」

    院內站著的一眾丫環婆子身子一個囉嗦,卻沒有一個敢出聲,只有頭垂得越發低了,對於陳媽媽方才一席警告的話便瞭然了。至於翠竹是否便是因為受了點氣便自殺,雖心中都難免存疑,卻也只能壓在心底,又哪裡還有誰敢質疑。

    白芍擔心地看著王卉凝,見她除了臉上還殘存的幾道指印並無其他異樣,心裡悄悄舒了口氣,對於翠竹的亦是好奇多於關心。飄雪卻是緊了緊拳頭,默然地迎上前來,緊緊地盯了一眼王卉凝身後的屋門,心中亦有著不甘。

    無需看王卉凝不悅的神色,只從陳媽媽方纔那一席話中,她便知道,姨娘此番,並未撼動秦含霜分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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