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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九章 條件 文 / 紫竹飄香

    灰衣男子冷冷地掃了一眼地上恍如睡著一般靜靜躺著的粉荷,抬起手中的劍指著王卉凝,動了動嘴唇,低沉的嗓音中蹦出冷硬如冰石的幾個字來:「去取了藥和食物來,要不然……」

    「你懂醫?」玄衣男子磁性十足卻又透著幾分慵懶意味的聲音在灰衣男子後面響起,緊盯著王卉凝的雙眼中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不必緊張!」王卉凝在飄雪耳畔輕聲說完,從她後面走了出來,淡定的雙眸掃過玄衣男子身下的一片陰影,掠過他腰間一道尺餘長的口子,迎上他笑不及眼底的眸子,略點了點頭。

    雖然這二人都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但從細節處,王卉凝仍是看出他們都受了重傷,急需醫治,特別是玄衣男子。

    他靠在門框之上,看似神情悠然,剛才伸劍攔住灰衣男子時,眉頭卻是緊緊地擰了一下,舉起的手還幾不可見地晃了一晃才頓住。他的腰間,似乎還有什麼時不時地落在身下的那片陰影之上。

    灰衣男子聽到玄衣男子帶著幾分篤定的詢問她懂醫時,冰冷的眸底更是閃過一絲極淺的喜意。既是要找人醫治,他們即便再十惡不赦,也不可能立即將她們怎麼樣。

    「我們做個交易如何?」玄衣男子將長劍柱於地上,整個身子的重量完全放在身後的門框之上,暗暗咬了咬牙,抬頜指了指屋外,「我想,你並不想讓外面的人看到這裡的情形吧。」

    王卉凝知道白芍和藍月該回來了,側耳聽了一下,外面卻無半點腳步接近的聲音。她一驚之後旋即釋然,玄衣男子一看就是習武之人,耳力必然比她好,定然能聽到更遠的聲音。

    看了一眼粉荷太陽穴上的銀針,王卉凝眼神閃了閃,略一遲疑忽然蹲下身子,伸手將針拔了出來,對著玄衣男子晃了晃,冷然道:「我並不懼有人再污蔑我一次。」

    她直覺玄衣男子不只目睹了她用銀針將粉荷置於死地,也應該看到了幾副粉荷對付她的場面。但他仍用這樣的話來試探她,著實是善於利用條件。

    她雖性情淡漠,卻不是見死不救之人。若是旁人,她或許無需條件交換也會出手。但灰衣男子的眸中儘是濃濃的寒意和深深的戒備與警告,玄衣男子眸中雖含著笑,那笑卻不及眼底,眸底同樣含著許多她看不懂的東西,她無法保證他們有沒有惡意。

    所以,她不會主動與之有交集。若實在無法逃避,她也要保證自己和飄雪的人身安全。

    「哦?」玄衣男子仍然彎著唇,星辰般的眸子熠熠生輝,「我以為你想讓我幫你把這人處理了,讓她死在一個更合適的地方。」

    他一向都認為女人太容易欺騙,特別是剛剛從驚嚇中緩過神來的女人。卻沒想到,面前的女人剛剛從死亡的邊緣掙扎出來,此時卻還能如此地冷靜淡然。

    她說不怕別人再污蔑她一次,這話又是什麼意思呢?女人,最看重的不就是名聲嗎?她又遭遇了什麼呢?玄衣男子眸中閃過一抹異樣的光彩,心覺得有趣。

    「我幫你們把傷治好,不會透露半分你們的消息,你們保證不傷我們分毫。」王卉凝墨黑的眸子裡波瀾不驚,直直地迎視著玄衣男子星辰般的眸子。

    玄衣男子彎起的唇角動了動,收起眸中未及眼底的笑意,斂色道:「救命之恩自不敢忘!」

    這女子果然不同一般,竟然連這一點都看出來了。他此時正遭歹人追殺,自是不想被人洩漏了行蹤。若不是實在傷重躲避至此,他也不會現身讓她們發現。

    而她們若膽敢洩漏他們在此的半分消息,無需他親自動手,阿離絕不會讓她們有活下去的機會。卻不想,她將之看得如此清楚。

    「那好。」王卉凝從玄衣男子斂著的神情中看到了承諾,轉身對著飄雪輕聲道,「你去把白芍和藍月引到廚房中去,順便去……」說著目光在飄雪的褲子上落了落。

    飄雪會意,知道她指的是自己剛才暈倒之時驟然襲來的月事,已將身上的兩條褲子都暈濕了。然而要她留姨娘一個人在這裡,卻如何放心。

    對著遲疑的飄雪投去安慰的眼神,王卉凝看了一眼粉荷躺著的地方,目光沉凝了片刻,方神色平靜地對緊緊盯著她的一臉冷色的灰衣男子道:「勞煩你先把你的主子扶到矮榻上,再幫我把她……扔到院外的池塘中去吧。」話語中,幾不可見地帶上了幾分疲憊與自己也說不清的複雜情緒。

    灰衣男子冷冷的眼神在王卉凝平淡的臉上停頓了一瞬,轉身扶起玄衣男子,邁著並不輕鬆的步子走到矮榻旁,讓他靠坐著。卻只是接過玄衣男子手上的劍靜立一旁,並沒有立刻將粉荷扔出去的意思。

    王卉凝忍著身上的疼痛與難受將一旁的藥箱拖了過來,看著玄衣男子左腰間傷口處汩汩而出的濕漉一片,斜眼瞅了一眼冷然靜立的灰衣男子,面無表情地道:「有這道傷口就夠了,何需我多此一舉?」

    她如何不知道灰衣男子提防的是什麼,然既打算讓她治,這般提防豈不是多此一舉。

    離得近了,她才發現,玄衣男子身上到處都是傷,內白外黑的兩層衣衫每一個破了的地方都被血染濕了,只是因為外面穿的是黑色的衣服,才看不清血色。

    他的臉和唇上沒有一絲顏色,額頭上是豆大的汗珠。而他左腰間的傷口更是比她判斷的還要嚴重,尺餘長的傷口處如趵突泉一般汩汩地往外湧著血。才在矮榻上坐了不過幾息的時間,身下的褥子已是一片濕漉。這令王卉凝再次確定門框邊那一團陰影正是他身上滴落的鮮血。

    有著這樣的致命傷口,玄衣男子卻仍然能泰然自若,王卉凝不得不在心裡閃出幾許讚許。

    玄衣男子的慘狀足夠令尋常女子大驚失色,當場暈倒或是嘔吐。而此時的王卉凝,除了幾度經歷生死,《絕密醫經》中逼真的病例也讓她的承受能力大增。看著玄衣男子這樣的情形,只是緊緊地蹙起了眉頭。

    這樣平靜的表情,令玄衣男子眸中再次閃過一抹異彩。灰衣男子冷冷地瞟了王卉凝一眼,終是將玄衣男子的長劍放在他手可觸及的地方,轉身無聲地扛起地上的粉荷,緩慢卻靈活地消失在門口。

    「倒難得有人讓他吃一回鱉。」看著灰衣男子悶著頭衝出屋子的背影,玄衣男子發出一聲虛弱卻不失爽朗的笑聲。一陣陣的眩暈和疼痛感襲來,使得他額頭上的汗珠更密了,卻仍只是暗暗緊咬著牙關,兩手緊緊地抓著身下的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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