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卉凝悄然地將觸到的小布包拖到了胸前,藉著身子的阻擋,手摸進了布包裡面。
這個布包,正是一直被飄雪緊緊抓在手中還不曾放回藥箱裡的藥包,裡面正裝著她先前救姜平時所用的銀針。
「難道你懷孕之事根本就是假的?」粉荷從來都不笨,稍一細想便反應過來,臉上綻出一個嘲諷的笑,「沒想到我那個最天真的小姐,也學會用這樣卑劣的手段爭寵了。只可惜,嘖嘖……」
懷孕初期最是經不得摔打,稍一不慎,便可流了腹中的孩子。剛才她那幾腳均是實打實地踢在王卉凝的腹部,再穩的胎也經不得如此折騰,所以她斷定王卉凝懷孕一事有假。
「只可惜我謀算不足。」王卉凝身子一動不動,耷拉著頭靠在冰涼的地板上,雙眼迷濛地望向她,似乎身上已沒有了一絲力氣,衣袖中手指卻悄悄地摩挲著手中的銀針。
她沒想到粉荷會如此破釜沉舟,下藥不成竟然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行兇。更沒想到飄雪會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暈倒,否則,憑著她二人之力,何至於處於如此劣勢。
「小姐沒想到飄雪會在這個時候暈倒吧?」粉荷得意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飄雪,眼中光芒大盛,舉起手中的銅鏡便向著王卉凝的後腦勺拍去,嘴裡發出一聲怒斥:「去死吧!」
白芍和藍月很快便會取了東西回到院中,她須得盡快結束一切偽裝好現場,造成飄雪殺了王卉凝的假像。否則被她們撞到,就一切都白費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粉荷以為自己要得逞的時候,忽然橫穿伸出一雙手來用力掰了一下她的雙腿,使她正前傾的身子猛然失去重心,向著王卉凝身旁的青石地板上倒去。
卻是飄雪被王卉凝猛烈地撞擊後,自昏迷中醒來,一睜眼便見著了粉荷欲取王卉凝性命的招式。情急之下,只有伸出手用盡所有力氣去勾她的腿。
縱然因著方才從昏迷中驚醒,身子還有些虛弱,雙手卻如絆繩索一般絆住了粉荷的雙腿。
「匡當!」粉荷手中的銅鏡磕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身體也被摔得甚是吃痛,然而如今的情勢已容不得她半分遲疑。於是,她便又快速地把銅鏡舉起想甩向王卉凝的頭上。
粉荷一次勝過一次想取王卉凝性命的狠辣行徑,已使王卉凝眸中寒光閃閃殺意乍現。她早已想到粉荷既想置她於死地,必然還會有更狠的招術,才會故意趴在地上展現自己的弱勢,期待著瞅準時機進行反擊。
此刻雖對粉荷突然摔倒有些意外,然看著粉荷摔倒之際仍不忘拍向自己的銅鏡,她知道,再不出手,說不定她和飄雪就真的要死在這個惡毒的丫環手上。
拼盡全力,王卉凝舉起左臂格擋住了粉荷用力揮過來的銅鏡,忍著左臂的疼痛,握著銀針的右手快速地揮向了她的面門。
「你……」毫針在粉荷的鬢角邊略略一頓,卻不料她的頭甩了甩,緊接著,她揮銅鏡的動作猛然一頓,兩眼直直地瞪著王卉凝,帶著幾分嬌美的臉龐上滿是驚愕,不過一瞬卻「咚」地一聲倒在了地上,手中握著的銅鏡在地板上跳了幾下,發出數聲「匡當」才漸漸停止跳動,靜靜地躺著。
昏暗閃爍的燈光下,一枚針刺用的毫針準確無誤地插在粉荷左側的太陽穴上,顫動的針柄在微暗的夜色中閃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光。
望著那顫動的針柄,王卉凝眸中緊斂著的寒光漸漸散開,氤氳出一片飄渺迷離之色。停留在半空中的五指,輕輕地顫抖著。
這是她平生第一次殺人,心中的害怕可想而知。然而,她卻並不後悔。前世,她不會讓人傷害她及身邊親近的人,這一世,她越發不會。
「姨娘……」飄雪眼中的驚恐在看到粉荷趴在地上不動後漸漸斂去,顧不得額間和背上剛冒出的冷汗,費力地從地上爬起來,扶起仍在失神的王卉凝,緊緊地抱住了她微顫著的身子。
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也許,她就再也見不到這個她一心想呵護的姨娘了。
王卉凝的眼神兀自迷離著,任由飄雪緊緊地抱著自己陡然失去所有力量的四肢和由裡而外都冰冷的身子,汲取著她身上傳來的熱度。
驟然一陣寒風吹來,桌上燭台中的火焰被吹得一斜,幾乎要離了燭芯,幾經掙扎,才又頑強地立了起來,重新照亮這間罩上了幾分陰森之氣的屋子。
寒冷的空氣撲面而來,王卉凝的身子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猛地從失神中醒來,抬眼往門口處看去,不由得眸底閃過一絲慌亂,卻努力地使自己保持淡定。
原本關著的房門,不知幾時被人從外面打開,映入王卉凝眼簾的,是一前一後站在門口的兩位陌生男子。
半舊的門框上,斜倚著一位身材頎長的青年男子。獵獵寒風將他微有些凌亂的披散長髮和儘是窟窿和劃痕的玄色衣袍袍角揚起,他卻毫不在意,一雙璀璨如星辰的眸子盯了一眼粉荷太陽穴上的銀針,眼中閃過一絲異彩後便又玩味地盯著王卉凝,厚薄適中的唇微微往上勾著,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來。
玄衣男子身前一步處,站著另一位灰衣青年男子。一樣的身材頎長,一樣的墨黑眼眸,眸中凝著的冷寒和濃濃的戒備卻讓人根本不及看到他不失俊朗的五官,便要生生移開眼去。
灰衣男子往前走了一步,玄衣男子卻懶懶地抬起左手中的長劍,斜斜地往前擋著,制止了灰衣男子的前行。
「你們是什麼人?因何私闖她人閨房?」緩一步察覺到異樣的飄雪回過頭來看到門口的兩位男子,不假思索地便將王卉凝護在了身後,看到灰衣男子的目光落在粉荷的身上,臉色不由越發慘白。
她不知道這兩位男子的來歷,更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有沒有看到事情的全部經過。若他們認為是姨娘心腸歹毒殺害了粉荷,傳將出去不止有損姨娘的聲譽,姨娘再要回到候府去就更難了。
「她……她是我殺的,與我們姨娘無關。」飄雪反手緊緊地抓著王卉凝,將她的身子往後推了推,迎著灰衣男子冷寒的目光,毫無畏懼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