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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章 怪書(二) 文 / 紫竹飄香

    王卉凝蹙眉忍痛低頭看去,便見素白寬大的右袖被磨出了一個拇指般大的洞,手中拿著的《絕密醫經》掉落在兩手之間。一陣寒風吹來,書頁嘩啦啦地迎風翻動著。

    而麻痛傳來處,正是她兩手掌心與手腕相連之處,白皙水嫩的皮膚已經各被磨去一小塊,露出裡面鮮紅的肉來,抬手之際,已有艷麗的血珠滲出。

    「啪嗒!」一粒飽滿艷如硃砂的血珠滴落而下,落在被風吹開的淺黃書頁之上。

    「哎呀,姨娘,你的手流血了。」白芍一見王卉凝摔倒在地,連忙一個骨碌從地上坐了起來,看到她磨破的雙手不禁驚呼。

    其實,兩人同時倒地,白芍也好不到哪裡去,雙手手掌和雙腿膝蓋處亦有麻痛感傳來,她卻完全顧不上,見著王卉凝受傷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她原本以為有了王姨娘當保護傘,她娘必會有所顧忌,不會再打她了。卻沒想到,事情會到這步田地,會連累得王卉凝也摔倒受傷。

    而一旁的始作俑者張平家的,看到王卉凝摔倒受傷,心裡也微微地有些慌亂,心底生出一絲後悔來。

    她氣白芍不聽她的話不給她提供方便,反而一而再地死心地幫著王卉凝防著她,今日她不過是到廚房裡偷拿了點東西,卻被白芍好一番指責,硬是把她手裡的東西給搶奪了下來,惱羞成怒之下,便有了剛才一幕。

    而白獲向王卉凝求救那一幕更是深深刺激了她,想到王卉凝往日的軟弱,她終於不管不顧地衝了上去,想要拽過白芍來再出氣。因母女兩個均用力過大而導致王卉凝摔倒在地擦破手,卻是在她的預料之外。

    「沒事,只是流了些血罷了。」王卉凝平淡的聲音裡透出一絲隱忍的怒氣,微抬起頭半瞇著眼睛冷冷地掃了張平家的一眼,星辰般的墨黑眸子讓人有一種無法直視的壓迫。

    她只道張平家的是個沒腦子的嘴上沒把門的潑辣貨,卻沒想到其竟然放肆到了這種程度,連她這個當主子的親自來拉,也敢不管不顧地伸手拽人。

    沉沉的帶著些無法言語的冷意的目光,逼得張平家的低了頭,白芍則是終於從無措中回過神來。費力地把王卉凝從地上扶起來。

    那一瞬,便誰都沒看到,艷麗的血珠滴落在風吹翻的書頁上時,原本淺黃的書頁,剎那間像是烏雲遮住的明日般瞬間黯淡了,原本多彩的花樣紋飾頃刻間也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吸附著,逐漸地隱約、淺淡,直至消逝。

    下一刻,再一陣寒風吹來,像是空中有一隻無形的手,把翻開的書頁又一頁頁地合上,直到平整地躺在地上,便誰也看不到書頁之內,還有什麼變化正在悄然發生。

    「站住!」在白芍的攙扶下從地上緩緩爬起來的王卉凝,眼角餘光瞅到張平家的悄然移著步子,頭也不抬地冷然道。

    已全然脫了沙啞之氣、清脆悅耳得如林間的黃鸝鳥兒在歌唱的聲音,帶上了一股令人無法忽略的氣勢。張平家的移動的雙腿猛然一滯,身形晃了晃才堪堪站穩。

    看著白芍替自己撫平了裙角又欲彎腰拾起醫書,王卉凝的目光落在不知幾時突然變得平整的《絕密醫經》上,眉頭一動,眸中閃過一抹驚詫。

    只一瞬卻又轉過頭來,緩步走下台階來到張平家的面前幾步處站定,纖瘦的身形堪堪只比圓胖的張平家的高出不過一寸多,卻自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氣勢:「我身邊的丫頭自有我這個做主子的來教訓,什麼時候竟輪到一個婆子來代勞了?」

    冷冷地掃視了張平家的一眼,王卉凝卻只從那張圓胖的臉上看到幾絲懼色,仍是沒有悔過之意,不由冷笑一聲,語氣透著凌厲之勢:「做為候府的下人,豈能不知在候府裡只有主僕之分,哪容你在主子面前裝瘋賣傻教導女兒?」

    「嗤!你這樣的還能算是候府裡的主子嗎?」張平家的嘴角不自覺地歪了歪,眼中閃過一抹輕蔑,在心裡腹誹了一句。

    那嘴角一歪的神情沒有逃過王卉凝的雙眼,仰頭望了一眼深遠的天空,壓下心底的怒氣,王卉凝聲音竟是越發平靜,甚至還扯出一抹虛無飄渺的笑來:「姜媽媽所想自然不錯。」轉而卻是聲音驟然一提,令人心頭一怵,「可虎落平陽終歸是虎,豈是隨便什麼犬都能欺的?」

    從張平家的所為便能看出是個沒有多少腦子之人,如今她敢越發地猖狂,誰都能猜得出來是什麼原因。王卉凝又豈能不知她心中所想。這樣的人只能是眼不見為淨,既是想讓她離開,今日一事倒是個不錯的理由。

    王卉凝聲色俱厲冷然怵人的模樣令白芍擔憂地看了一眼張平家的,心中微微地生出一絲不安來。人總是這樣,平時再受父母的虐待,到關鍵時候,若是父母受到什麼傷害,卻仍是割捨不下那一份親情,忍不住會為他們擔心。

    看著張平家的神情一愕地抬起頭來,王卉凝目光冷厲地直視著她。那燦若星辰深若寒潭的眸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張平家的臉上,似乎把周圍的空氣都封閉起來了,一道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直盯得她頭皮微微一麻,額頭上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時間彷彿就在定在那一刻,良久,王卉凝才扯動唇角,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來,眼角斜了一眼瑟縮在廚房門口的藍月,緩而冷地道:「藍月,去請了姜媽媽來,讓她務必找了人把張平家的送回候府去。這樣視規矩於無物的奴才,我王卉凝如何用得?」

    張平家的緊張的同時再次一愕,愕然中卻又隱約地含上了幾絲喜意。候府裡多好啊,吃用比這破莊子裡強不說,就是空氣也比這兒暖和許多。哪像這靠山的柳家莊,一到入夜時分,嗚咽如鬼哭狼號般的山風吹來,直冷得人想找個地洞藏起來。

    好不容易從姜媽媽那兒搗鼓來一個破炭爐,因為飄雪那一鬧還差點被姜媽媽要走了。若真能趕緊回到候府去,可就太好了。

    只是……她是老夫人遣來的,沒老夫人的准許就這麼回去會不會挨罰?

    「姨娘……」張平家的心裡又喜又憂的忐忑著,白芍卻替她覺得歉疚於王卉凝。

    「奴大欺主便是如此……嘔……」王卉凝眸光深沉,櫻唇微啟,清冷的話音緩緩而出,卻突然覺得腹內一陣翻湧,一股噁心感頓生,隱忍不住時忙伸手捂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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