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扶揚立即跪了下去。
「母親,孩兒想,這裡面或許有什麼誤會……」周扶揚解釋道:「何況,我只不過是納她為妾……」
「誤會不誤會的,將那個刺客拉來與林湘妝當面對質便知。」周扶弱搶白道。
「扶弱!」周扶揚痛心疾首地沖妹妹喊了一聲,後者卻佯作不知地將頭扭向一邊。
「扶揚,你先不要說話,待我問一問她。」周夫人示意周扶揚噤聲,注視著林湘妝道:「原來你就是害死小鈴鐺的兇手嗎?看你年紀輕輕的,怎地心地如此歹毒?」
林湘妝也「咚」的一聲跪了下去,仰望著周夫人,殷切地說道:「夫人明鑒,此事湘妝委實不知。雖然有推諉的嫌疑,但湘妝確確實實並未參與其中。但無論如何,此事皆因湘妝而起,而且昨日我也受了小姐油鍋烹身的懲罰,也算是給這件事做了交代。」
「什麼?何謂『油鍋烹身』?」周夫人聽得一頭霧水,眼睛在房中諸人面前一一掃過,隱含怒意道:「這又是誰的主意?」
「娘,」周扶弱怯怯地喊了一聲,又以手指著林湘妝,義憤填膺地說道:「他們那般對待我心愛的小鈴鐺,我都傷心死了,非如此不能解我心頭之恨!」
「瞎胡鬧!」周夫人輕斥道:「人命關天,豈能如此兒戲?」頓時將周扶弱批駁得滿臉通紅啞口無言。接著她又疑惑地看著林湘妝道:「既是受了油煎之刑,何以你竟然毫髮無損呢?可見你也是在信口雌黃。」
「夫人,我並沒有無中生有地捏造胡說,」林湘妝澄清道:「湘妝之所以現在還能安然無恙地站在夫人面前,不過是因為湘妝耍了點小聰明,懇求公子幫忙將油換成醋罷了,也多虧公子宅心仁厚,湘妝才僥倖逃脫大難而已。」
「哥,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瞞著我行此偷天換日之計,我還沒找你理論呢。」周扶弱氣忿忿地說道。
「扶弱!」周夫人微帶慍怒地喝了她一聲,周扶弱這才扁扁嘴消停下來。周夫人像是在聽傳奇小說一般,心弦一直緊繃著,此時才稍稍放鬆了些,慶幸般地說道:「扶揚,你做得對。湘妝,你卻也大膽,你怎麼就料定換成醋以後就於身無損呢?」
「回夫人,湘妝也是無意中得知的。」
「你知道的倒是蠻多的。」周夫人態度較之前緩和許多,說了半天話也覺得口渴,她停下來喝了幾口涼茶潤潤嗓,又命周扶揚與林湘妝起身,各各賜座,並讓丫環各奉上一盞茶。周夫人有意考較地對林湘妝說道:「林丫頭,你既是博學廣知,且吃吃看這茶。」
「謝謝夫人賜茶。」周夫人貌似在誇獎她,林湘妝可不敢托大接受,反而紅了臉,心虛地說道:「夫人言重了,湘妝哪裡稱得上什麼『博學』啊,湘妝真要羞得無地自容了。」
林湘妝也是口渴了,她便學著周夫人飲茶的樣子,一邊用衣袖遮了臉,一邊輕啜清茶。就在剛才周夫人說周扶揚做得對的時候,她便一下子喜歡上了周夫人,這才是明辨是非的主子,如周扶揚說的那樣,令人尊敬與欽慕。於是乎,她決定還是給周夫人留下點好印象。
周夫人也是暗暗點頭,她半真半假地誇獎林湘妝,孰料後者竟一臉羞愧的樣子,臉上毫無得色,真正謙虛自持得很。她感覺自己隱約地也有些喜歡林湘妝了,假如後者並不像傳說中那麼難堪的話。
再說林湘妝端起茶來,一看二聞三品,就這幾個細微的動作,周夫人已經看出她是行家。林湘妝其實也算不上什麼行家,正所謂,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況且,茶乃中國之國飲,稍有見識的人都對個中訣竅略有耳聞。
林湘妝把盞細端詳,見茶水清翠碧綠,以鼻尖輕嗅時芬芳撲鼻,依稀還夾雜著隱約的繽紛花香,初入口時微帶苦澀,但在口腔中稍作停留時便能感受到其厚重的香醇之感,慢慢回味時齒頰生津餘味悠長。這個茶的味道好生熟悉!
「林丫頭覺得此茶如何?以前可曾飲過此茶否?」周夫人見她初飲既畢,便迫不及待地問道。要知道,這種茶是皇室貢品,普通人家連一睹真容的機會也不大,能喝得起此茶葉的人家,非富即貴。
「夫人,若湘妝所料不差的話,」林湘妝眼望著周夫人,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此茶莫非是洞庭碧螺春麼?看這色澤口感,想必應該是第二道茶水。不知我說得可對?」
周夫人臉上流露出吃驚與疑惑的神色,她先是與周扶揚交換了一個神色,接著又定定地看著林湘妝。
「你說對了一半。」周夫人微有讚許之意,對林湘妝說道:「這是產自洞庭湖的茶不錯,是第二道茶水也對,不過,你這個名字我卻前所未聞,洞庭東山之上,除卻這『嚇煞人香』外,竟還有別的名為『碧螺春』的茶葉麼?」
bingo!林湘妝在心裡暗暗歡呼一聲,不過臉上並不表現出來。她放下茶盞,緩緩說道:「此茶茶葉條索緊結,捲曲如螺,其色隱翠如碧,采於早春,稱之為『碧螺春』也不為過吧?」
周夫人還未開口,周扶揚已經點頭說道:「湘妝所言甚是。『碧螺春』其名清雅別緻,正堪相配此茶。」
周夫人面露喜色,心裡也暗暗稱妙,對林湘妝的好感又增了一層。以她的閱歷來看,覺得此女雖然稱不上多麼嫻雅端莊,但其面目間分明是坦然磊落之色,言行舉止間也端正守禮,況又受過孔聖人訓言,怎麼看也不像是**放蕩之徒。倒也難怪扶揚一心想要納她為妾了。以她這般學問修養,若是有良好的家世背景,又焉能屈身為妾?
「湘妝,你過來!」周夫人笑容可掬地朝林湘妝招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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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螺春始於何時,名稱由來,說法頗多。據清代《野史大觀》(卷一)載:「洞庭東山碧螺峰石壁,產野茶數株,土人稱曰:『嚇煞人香』。康熙己卯撫臣朱犖購此茶以進,以其名不雅馴,題之曰碧螺春。自地方有司,歲必採辦進奉矣。」又據相傳,明朝期間,宰相王鰲,是東後山陸巷人,「碧螺春」名稱系他所題。又據《隨見錄》載「洞庭山有茶,微似岕而細,味甚甘香,俗稱『嚇煞人』,產碧螺峰者尤佳,名『碧螺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