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知道了本地可能會有後金探子,朱常泓和陸原兩個倒似有了活計,平時都是練練兵,如今把排查奸細當成頭等大事,這般追查了幾個月,還真給他們在荊門縣城捉出來一個遼東過來的假和尚。
而襄陽那邊,因有襄陽知府的大力配合,居然也抓出來一個。
這兩個探子,審問過之後,襄陽那邊的殺了,荊門這邊的也廢了武功當教員。
儀貞又讓劇團的人寫了一出除奸記,故事內容以南宋為背景,金國密探南下,潛伏到了宋朝一個醫藥世家,殺了人家離家多年的大兒子,冒名頂替到那人家裡,做下了一系列惡事,大到毒殺一家之長,及族中長老,拿著這家人的祖傳秘方和珍藏靈藥要獻給金國王爺金兀朮,小到污辱婢女清白,欺騙鄰居小妹的感情,打殘平民又嫁禍於旁人等等,簡直是頭頂生瘡腳底流膿惡貫滿盈了。
最後還是那被害人的親妹妹心細如髮,終於發現了這奸細的馬腳,機緣巧合,請來了三省聞名的捕頭來自家查案,最後終於水落石出,逼得奸細現出原形,於逃跑之時亂箭穿心斃命。而這位妹妹尋回親兄的屍骸歸葬,又與捕頭日久生情,終成眷屬。
這齣戲設計得驚險緊張,環環相扣,特別是那大反派奸細,專門找了個長相俊秀的太監來演,這太監倒也是天生戲骨,把個金國奸細演得活靈活現,只是在台上撇嘴那麼一笑,就透著讓人寒到骨子裡的陰冷凶殘。
這除奸記免費演了兩月後。幾乎全荊門甚至相鄰縣鎮的人都對這戲家喻戶曉,那奸細人人痛恨,有一陣那位演反派的太監都不敢出王府,因為被人認出來就是好一頓爛菜葉石頭的招呼!
因每場戲完之後。都有劇團的人出來宣傳忠王府的諭令,有捉到本地後金探子的,賞銀一千兩。報信的也賞銀一百。
荊門軍民開始對外來人口格外的警醒,王府這兩月至少接到幾十次報信,還有幾次是眾百姓合力綁了被打成豬頭的嫌疑人過來的,雖不是後金奸細,卻也陰差陽錯,拿住了幾名流竄過來準備占山頭的匪徒。
除奸運動轟轟烈烈了幾個月,這十里八鄉的治安一下子好的出奇。什麼無賴流氓的都老實了,收聲斂氣地窩在家裡,生怕被人渾當成奸細捉了去,就是最後不死也掉層皮。
荊門縣王府小鎮也因治安極好變得更是繁華,凡到附近州縣的。沒有不順路去小鎮逛逛的,南北鋪子裡買些物美價廉的貨品,在美食一條街吃個肚圓,再到劇院裡去看出新戲聽個評書,出來可以去湯泉山莊泡個浴,到了夜裡也有的是好去處,手緊的盡可去如鄉客棧住乾淨實在的單間小客房,有錢的可以去紅香會館享受,至於享受什麼。嘿嘿,大家都懂的。
此時此刻,在漢陽江上撐船的王小六王小七兄弟倆一搭一唱,眉飛色舞地誇著襄陽一帶的好去處,把個王府小鎮說的天花亂墜,天上少有地下無的。給王府小鎮做著義務廣告,讓兩個坐在船頭的聽眾都有點半信半疑起來。
這兩個聽眾都是外鄉人,錦衣官靴,出手大方,身邊又帶著四名侍從,想是哪裡有來頭的人物,要往襄陽而去,路上無聊,問起這附近的有趣所在,王家兄弟說了幾個,見他們都不以為意,便把離襄陽不遠的王府小鎮拿來吹了一番。
「真有這般好?」
說話的是穿著褚色錦衣的瘦刀條臉漢子,眼光略斜,一邊嘴角吊著,很帶著些輕視的意味。
王小七心裡哂笑一聲,這些外地人真是沒見過世面,明明心裡好奇的要死,還要裝出一副老子啥得見識過,你們這小地方有什麼好的嘴臉來,哼,管教你們到了王府小鎮,驚得下巴都要脫下來!
「自然是真,我們兄弟在這一條線上撐船也好些年頭啦,可從來不說大話,我三舅家就在荊門縣城,過年時我們兄弟還曾去耍過來!」
王小六也在一邊補充,說那鎮上這家的麵線酸鮮爽口,那家的豆花滑溜香嫩,還有什麼風味烤魚燒雞各種香,把兩個坐個十來天船的人聽得口水都快下來了。
另一個穿灰色錦衣的圓臉微胖的漢子笑罵了句,「好一張油嘴,你們說得花樣熱鬧,倒勾起爺的饞蟲來了!」
眼看著就快要到襄陽了,可惜那小鎮不在襄陽邊上,不然…
刀條臉漢子問了句,「那小鎮離著襄陽可近便?」說著就是有些意動。這趟長差,著實累死個人,來時容易去時難啊!
王小七笑道,「不遠,也不過幾個時辰坐馬車的路,且若是從水路上直接去,今兒趕天黑前就能到啊!比去襄陽還快呢。怎麼,客官可是想先去那裡樂呵樂呵再到襄陽麼?」
那二人對視一眼,圓胖漢子笑道,「我們哥倆商量商量去!」
說罷這兩人果真進了船艙,聽著在裡頭好一陣嘀咕,只是聽不清說的什麼。
不大會兒,那圓胖臉漢子出來,扔給王家兄弟一錠碎銀,笑道,「多承船家說的這等好去處,這個給你們打酒吃!如今便先去荊門罷!」
王家兄弟見不過只是動動嘴皮子就有銀子,自然樂得奉承,高聲應著,打點精神賣力掌船,果然早早的便到了渡口,還慇勤地幫著叫了幾乘滑竿,張羅著這兩人和侍從們坐上,自然又得了些賞銀。
等這人的背影都瞧不見了,王家兩兄弟這才對望一眼,俱是一笑,王小六道,「這兩人是京城口音,看那包袱,裡頭似是有刀劍,又不像客商,不知是做什麼的,倒要跟上官報上一聲,也看看這二人到了鎮上如何?」
王小七點點頭,「六哥說的對,你留著看船,我回去稟報一聲。」
說罷,便抄小路向小鎮方向疾奔而行,看身形步伐,竟是個練過的。
王小七腳力奇快,不過一柱香的工夫就到了王府,尋了他的上官陸平把這事稟報了。
原來他們兩個正是新培訓出來的王府密探之二,專門在水路上探聽消息的,見這京中來的一行人可疑,便忙哄了幾句,沒想到這些人竟這般容易就被說動了。
這下子落在了王府的地盤,想摸清他們底兒可太容易了。
那兩個外鄉人到了小鎮的時候天色快要擦黑了,果然讓侍衛們去把這地方的各個去處都打聽了,先到最貴的酒樓裡去點了一桌酒席,果然這酒菜不能說比京中那些有名的酒樓還強些,但也是別有風味,獨具特色,這兩人並四個侍從都吃得肚子溜圓兒,又灌了二斤麴酒,搖搖晃晃地出了酒樓,直向那傳說中的紅香會館躉來。
他們在酒樓的時候,那酒樓的店小二就知情識趣地問他們打算在何處下榻,他可以幫著訂房間跑腿兒,他們吃完了酒菜,那紅香會館的幾間頭等客房也備好了,店小二熱情地給這幾個暈暈乎乎的人帶著路。
紅香會館果然不同凡響,黑夜裡雖是沒看太清,但光看那雅致的門樓,一進大門就見輕紗飄飄,淡香微微,小巧別緻的紅紗燈籠在暗中散放著朦朧旖旎的光,那掩映在竹林或假山間的小院子,裡頭似乎隱隱飄來幾聲細細的笑語,待要細聽時,卻又寂然無聲,反倒叫人心上好生惦念!
出來迎接外鄉人的是位身段福態白淨婦人,大約三十來歲,衣著素色綾羅,頭上只戴了支碧玉釵,耳朵上也是同色的碧玉滴水附兒,體態風流,未語先笑,雖是十分親和,神情舉止間卻帶著幾分端莊,不似尋常見過的老鴇,倒似哪家大戶人家的主母一般。
店小二忙給二人介紹,「這位便是這裡的主人柳大娘了,柳大娘,就是這二位老客訂得上等客房。這位是張大爺,這位是李二爺,都是從京裡來的貴人吶!」
柳大娘目光一轉,一雙星眸在二人面上望過,彷彿一雙小手輕輕拍撫過二人心間似的,盈盈笑道,「原來是二位貴人,快請院裡坐。」
登時有會館中清秀小廝來扶著二人進了一處小院,進了院才看出,這格局果然和大戶人家的內院極是相似,屋舍極精,佈局極巧,不過以這二人粗野性子,也覺不出哪裡好來,只是在心裡讚了一聲,好個院子!
二人坐定在廳裡,有丫環來上茶,也是打扮得規規整整地,若不是事先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定然會當這是一般的內院了。
「二位貴客先嘗嘗這明前的新茶…」
這兩人心想,俺們可不是來喝茶的!
那柳大娘見這二人面上都有些急色,這才微微笑道,「去請兩位小姐來見過貴客。」
但聽得環珮聲響,香風漸近,珠簾開處,兩個嬌滴滴的美人兒翩然而入,溫婉地對著二人行個福禮,語聲軟軟儂儂,蓮腮半低,含羞帶怯,「見過二位貴客!」
這兩隻一見,登時魂都飛了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