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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一章 火刑和人心 文 / 夜之喵巫

    廣場上,閒置已久的火刑架重新樹立了起來,而且這一次,還一豎就是九個。

    「啊哈哈~~~活該被燒!」

    「燒人了!哈哈!」

    「違背黎巫大人的,背叛古老榮光的傢伙~~~通通都去死吧!」

    「狗屁的異能者,你們也有今天啊!」

    擁擠的人潮彷彿螞蟻一般,嘈雜而狂熱,月嫿居高臨下的看著,厚重的禮服和頭飾讓她呼吸有些困難,但已經不再是上次那種讓人窒息的感覺。

    因為這一次,她居高臨下,並沒有在把看台擺在人群之中,作為對自己的警示,而是高高在上,遠離所有螻蟻般的人群。

    「那個看台,以前在那個火刑架的下方。」月嫿小聲的說著,對象是坐在她身後的陸遠亭。

    她欣長的手指玩弄著長桌上的茶盞,道:「這樣才像看戲。」

    「那你不是辜負了他的期望?」陸遠亭的聲音很平淡。

    「他的期望?」月嫿冷笑:「他的期望是什麼?樹銅像?萬古流芳?哈哈~~~~~他只是一個騙子而已,我覺得這種心態你最清楚了。」

    「其實你們根本不在乎誰能記住你們吧?」月嫿看著眼前吵雜的民眾:「因為你們自己也知道,你們所做的事情,永遠得不到諒解。」

    「不如說,你們根本不想讓任何人記住你們。惡魔、瘋子、偏執狂~~~~~沒人喜歡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雖然他說他不在乎,但是想像一下。」

    月嫿笑道:「你的形象被人鑄造成銅像跪在某個大廳廣眾之下。人人都過去吐一口吐沫來標榜自己的道德優越感~~~即使是再不在乎,還是覺得很2吧?」

    「所以他連名字都不曾留下,」月嫿歎道:「但其實,如果他成功了。應該會留下自己的名字吧?可惜啊……所以美人兒才不想我跟他有半點牽連~~~直接把所有的過往連根都給拔了~~~~~」

    懶散的笑了笑,月嫿道:「但作為他的學生,雖然有實無名吧。」說道這裡,她頓了一下:「我沒有把他踏倒在地作為道德的墊腳石,已經算是完成了他的期望了,而且,我從內心深處尊重他,我尊重他。」

    月嫿的聲音一字一句:「我尊重他的信念和偏執,我尊重他所做過的一切。」

    「所以。我雖然不會繼承他的理想,但我會堅定的繼承他的意志!」

    「我願意玩這個遊戲,從此……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堅定的hold住所有人~~~一步不退,玩到死為止。」

    良久。陸遠亭才悠悠的歎了一口氣:「……你們這些瘋子。」

    他忽然又笑了,臉上卻不是那種譏諷的笑容,而是發自真心,他狹長的鳳眼看著她,道:「還真是有理想有追求~~~甘拜下風。」

    「只是像你這樣一個小美女,成天想的做的都是這種事~~~看起來還真是一種驚心動魄的美啊~~~」

    「嘛~~~我以前覺得性別沒有差別,不過我現在覺得有~~~」月嫿懶散的笑笑:「如果說男人生存的意義在於改變這個世界,那麼女人生存的意義就在於改變這個世界包括男人~~~哈哈~~~你看,你不是也正在被我一點點改造嗎?」

    從肆意戲弄到惡意激怒。到如今他已經開始妥協了,但她要的仍舊不是他口頭奉承兩句,她想要的是他真正的支持和幫助,這個人不可多得,可奈何強人攻略難度都大,不像是洛雨那樣。

    「說起來……嗯……裴羅。」月嫿扭頭看向身側的人:「我聽說,女人從本質上比男人高級?有這回事吧?」

    「嘛~~~你要這麼說的話,某種意義上也算是。」裴羅回道:「男女的不同只取決於決定性別特徵的最後一對染色體,男人是xy,女人xx,但是y所包含的基因信息只有幾十,而x是數千。」

    「嗯嗯~~~就是這樣,女人的存在就是為了孜孜不倦的折騰死男人。」月嫿連連點頭,頭上沉重的銀飾跟著丁玲匡啷的響了起來。

    「是這樣嗎?」裴羅異色的雙眼微微瞇了瞇。

    月嫿瞬間緊張了起來,可是還不等她回答,下方,就有嘈雜的聲音響了起來。

    「燒死他!」

    「燒死他!」

    一模一樣的氣氛,但是已經是不同的人,時過境遷,所有的事情都回到了原點,命運原本就是如此可笑。

    只是這一次,她已經不再任人觀賞,她早已沒興趣展出自己。

    「燒死他!」

    「燒死他!」

    所有人整齊劃一的怒吼,死亡同時也是一場狂歡,可他們不知道,有些事情已經悄然改變。

    被移走的看台,也是被移走的期望。

    可沒有人需要那個期望,他們需要的,僅僅只是騙局。

    「燒死他!」

    「燒死他!」

    「燒死他!」

    他們在怒吼,狂熱充滿了整個廣場。

    就好像他們能從中得到無上的權威和榮耀一般,但其實,只是在慶祝和他們一樣的,螻蟻的死亡。

    沒有同病相憐。

    因為他們不知道。

    但即使知道,恐怕仍舊沒有。

    因為同病相憐沒有半點好處,只會讓人更加痛苦;而幸災樂禍落井下石卻能讓人忘了自己身在病中。

    「燒死他!」

    「燒死他!」

    「燒死他!」

    一片嘈雜之中,陸遠亭冷淡的吹了聲口哨,然後笑道:「一群白癡~~~眼看就要永生永世淪為奴隸還狂熱的慶祝~~~讓你們這種傢伙登上神壇,異能者成為貴族,血統和身份將徹底成為一個人的價值標識。他們只會永世不得翻身而已~~~」

    「嘛~~~」月嫿懶散的笑笑:「那又怎麼樣?!他們才不需要當人,他們只需要仇恨,可笑王為了培養他們的反抗精神和不畏懼異能者的意志,不惜背上那麼大的罵名。可是他們呢?只記得這種踐踏別人的爽快和仇恨~~~」

    「到處都是貪心不足的傢伙,沒人能理解他的用心良苦,他們就沒發現他雖然名義上是王。但除了監察和律法根本什麼都不要嗎?不提唐原那種該死的老鼠,就連王留下來的行政執行者,也全部都一股腦都投靠了第一長老,即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們需要的仍舊不是獨立的民權,而是一個強大的異能者主子。」

    「你的憤怒顯而易見。」陸遠亭笑著看她。

    「嗯,我生氣。我當然生氣,我他媽拿美人兒沒辦法,我拿他們這群混蛋也沒辦法嗎?」

    「一個完美的架構~~~生產資源,社會權利都給了底層的個人勢力,所有資料以稅收和供給的方式提供給異能者。禁止他們擁有不該有的任何野心。」

    「而且,他在不斷的教育異能者成為英雄和監察者,如果有足夠的時間,他們會和規則融為一體成為制度的代言人而不是破壞者,以這種方式實現兩個種族的和諧共存~~~而不是相互征戰~~~」

    「如果不是有那群不倫不類的長老的話,真的是相當完美,不過我看他有把長老變成議會的趨勢,」月嫿歎息了一聲:「可惜毀於一旦,雖然說美人兒功不可沒吧。但這其實都是他們自己選的~~~無法忍受收穫前的艱辛,跟著強大者鬧革命,爭取能力之外的權力,自己把自己生存的秩序和規則都搗毀~~~然後,也就徹底失去了保護。」

    「真可笑,這世界哪有什麼救世主?有的只是野心家。沒付出就能有回報的事情總有人相信的那麼爽快~~~就不能用屁股思考一下人生嗎?滿腦子心機計較,卻只能看到眼前三寸地~~~也不稱稱自己幾兩重,沒能力的傢伙不管有什麼機會都是炮灰,還真當自己是勵志劇主角了啊?」

    被她抱怨了半天,陸遠亭終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你看看你現在的形象啊,可是代表神權和道德呢~~~居然這麼苛刻~~~這讓對你敬愛有加的子民們情何以堪啊?」

    「苛刻個毛~~~聽你說這話真噁心~~~」月嫿嫌棄的看了他一眼:「你到處煽風點火的時候怎麼不覺得自己苛刻了?再說我哪裡苛刻了?」

    「社會不公是一方面,可是抱怨社會不公就完了?覺得不公那去改變不就行了~~~覺得怎麼樣公平那就怎麼改好了?就像王那樣?別管別人怎麼說?要幹就幹絕,敢於背負一切罵名~~~哈~~~」

    「喂喂~~~越來越偏激了~~~」陸遠亭狹長的鳳眼裡流著笑意。

    「算嗎?不算吧……」月嫿忽然歎了一口氣:「其實就算不改變,想要活的好也有很多種方法,你不曾經也這麼說嗎?犯不上踐踏別人,也犯不上出賣自己。」

    她的神情忽然有些蕭瑟:「比如大姐頭,她就是普通人,可她從來沒放棄過自己。在基地的時候,大家都混吃等死,或者靠著色相和諂媚換取生存空間。

    「她卻忙著找工作,哪怕是給個小孩當保姆~~~嗯,不用懷疑,那個孩子就是我。」月嫿輕笑:「後來我離開基地,她仍舊在從事行政工作,也沒有說仗著關係就怎麼樣。」

    「再後來發生了很多事,真的是很多事,可她從沒自暴自棄過。甚至是我都開始放棄了,她都沒放棄~~~嗯……我有段時間,是很痛苦,有點走極端的傾向~~~不過她還是老樣子,那時候她在美人兒手下幹活,並且自己提出來我當我的代言人~~~有意思吧?」

    「……確實。」陸遠亭點頭道:「一個值得尊重的女人。」

    「嗯~~~我特別尊重她~~~」月嫿笑道:「像她這樣的女人真的不多了,其實她的智商不算有什麼大優勢,也就普通人的智慧而已。跟你們這些妖孽沒法比。可架不住她認真,要知道真正的聰明人都一個比一個懶,寧願花兩個小時去忽悠別人干十分鐘的活也不願意自己動一下。當然,我知道你們會把這種愚蠢的現象解釋為忙於思考人生~~~」

    「而且這跟學歷什麼的也沒關係。我覺得你最清楚這點,你讀了那麼多書不還是鬼混嗑藥自暴自棄嗎?」

    「……你不要人身攻擊好不好?」陸遠亭的神情有些複雜:「不要把自己不理解的痛苦都一股腦給蓋了~~~」

    「不理解?」月嫿滿臉都是笑意:「我願意理解你啊~~~只要你肯告訴我~~~只要是真話,我通通都能理解。」

    「……女人都這麼八卦。」陸遠亭笑的很勉強。

    「嘛~~~我只是提醒你注意一下你的狀態而已。你那種極端的自我毀滅傾向已經重到路人皆知了好不好?」

    看到陸遠亭的沉默,月嫿道:「其實我真的覺得沒什麼痛苦是過不去的,很多人都挺不容易的,但是還是站起來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月嫿回頭看了一眼凌夕,所以她喜歡他,一個很特別的男人。

    想了想。她笑道:「反正再痛苦,還能有六子痛苦嗎?那才真是社會的最底層~~~可他現在挺好的。」

    長歎了一聲,她的神情又瞬間陰冷了下來:「不過就是這樣才好~~~我就喜歡大家都慾求不滿~~~」

    「否則我真不好動手清除他所有的影響力~~~」伸手端起面前的茶盞喝了一口:「畢竟,王的架構其實就是無政府主義,幫派和勢力橫陳。糧食和生產都只屬於個人而不屬於集體~~~鬧太僵的話,面對民眾的怒火,大家都只能喝西北風。」

    「現在多好~~~」月嫿翻了個白眼:「自己上趕著往我手裡送,他們不想要秩序和規則,那我就不用再尊重他們的信念和希望,都是浮雲。」

    「哦,對了~~~」說到這裡,月嫿忽然想起了什麼:「幫我記一下,回頭跟美人兒說。全力收購貴重金屬,準備開始運行貨幣體制了~~~事情太多,我怕回頭就忘記了。」

    「……你還真是操心啊~~~」陸遠亭懶散的笑道:「這個世界看來是永無翻身之日了,不過我覺得以那位美人兒的能力,恐怕早就開始了~~~我想滴水不漏應該是他的優點。」

    「說的也是,瞎操心了。」月嫿隨意的笑了笑。忽然徹底愣住了:「啊~~~想起來了,這樣一鬧,生產都停滯了,他不是正好低價收購黃金了!~~~呃……不許鄙視我的智商,我去,你們到底長了幾個腦子啊?一步棋看全局啊!」

    「還是那句話,老娘恨死你們這些聰明人了!不知道像我這樣的要跟上你們的思維有多痛苦嗎?」

    說話間,台下殘酷的刑罰終於結束,一旁的書記官也終於把那亢長的罪名念誦完畢,然後,他開了口,道。

    「下面我們有請聖城的領導者,我們尊貴和慈悲的黎巫大人,向她的子民傳播福音。」

    月嫿的表情瞬間就正色了下來,她保持著恰到好處的淡淡微笑,就如同尤鴻漸這些天逼著她在鏡子裡練習了千遍的笑容一樣。

    「黎巫!黎巫!」

    「黎巫!黎巫!」

    所有人一齊歡呼,整個廣場呼聲震天,所有人的情緒從死到生,從那死刑架上的褻瀆和殘酷,到她給他們帶來的希望和救贖。

    「黎巫!黎巫!」

    「黎巫!黎巫!」

    他們瘋狂的吶喊,然後月嫿站了起來,輕輕伸手,往下壓了一下。

    瞬間,滿場的靜寂。

    「我的子民們,」她開了口:「我為你們感到悲傷。」(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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