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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224 冷意 文 / 風露霜

    皇帝准許了三王爺的請求,還念在死去的康太妃的情面上,將三王爺封為璟江王。璟江是國土南方偏遠之地的一條江河的名字,皇帝令璟江王在京中為太妃守靈,並在太妃發喪後即刻前往封地。

    璟江在薌州境內,叢林沼澤之間常年霧瘴密佈,氣候濕熱人煙稀少,皇帝把三王爺派到璟江,無異於流放。璟江王赴封地之前,璟江王妃曾入行宮給上官太后作別,按規矩又到玲瓏這裡拜謁過。王妃面上似乎比上回看見多了些喜色,大概對於她而言,即便去偏遠之地也比永生困在林松那幢宅子裡好。

    於行宮避暑時,皇帝來沁玉台的次數比在宮裡去清寧殿時頻繁,因玲瓏和蘇青盈侍寢次數似乎有此消彼長之勢,宮中又傳貴妃和怡妃兩人暗中較勁。玲瓏大感鬱悶,沒事都要被人說出些事來。

    在行宮中避暑的嬪妃們要尋樂子,讓宮人排了與荷花相關的歌舞,在湖邊殿閣商羊時雨擺開宴席,又湊得一夜絲竹婉轉,彩繡輝煌。

    此處本就近水,又將水流引至屋脊,四簷皆有水流飛濺而下,形成瀑布一般,十分清涼。

    通常這種宴席都要玲瓏或者哪位妃子牽頭,這兩年一來二去也熟悉流程,行宮避暑幾個月裡,少說也要半個十來場。名目隨意拿個就行,規模有大有小。宴中再設了酒令投壺斗草等遊戲,讓嬪妃們樂一樂就罷了。

    商羊時雨中有曲水流觴亭,因酒觴停在誰面前誰就得賦詩一首飲一杯酒。玲瓏對於詩賦不精通,所以並不去湊這熱鬧,類似射覆這樣的遊戲,她都是不愛的。她更喜歡和人比投壺。拿簽子投擲到銀壺子裡。負了喝一杯就算了,況且別個因她地位高,總多讓著她些,要喝酒的時候倒不多。

    嬪妃們玩樂,也帶上宮中幾位小皇子和小公主。除了大皇子不能出來。幾個孩子擠在大人中間跑來跑去,一時玩累了又各自找娘親要水喝。

    二皇子得皇帝親授吹簫之藝大家都知道,聚在一起便有嬪妃好奇,想聽皇子吹簫來聽。韋氏得意,喚兒子吹一曲給大家聽。

    個頭才到大人腰間的孩子,執起簫來也有模有樣的,腰板挺直。透過水簾折射過來的水光映在他稚嫩的笑臉上,像鍍了一層光一樣,清澈之聲幽幽飄出。她們圍在另一處聽二皇子吹簫,玲瓏和幾位嬪妃在這一邊投壺,隔著人望去,忽而就想起了小時候中秋夜在湖上泛舟,也聽到有人吹簫的情景。他才學沒多久,吹的曲子也很簡單,但聽說是皇帝教的,眾人聽罷紛紛贊幾句。

    玲瓏笑笑也打算過去誇兩句,手裡的簽子交個另一位嬪妃,撫了撫裙擺從玉席上起來,便聽得一個聲音含笑道:「二皇子的簫聲清越,倒叫我想起早年在王府裡聽韋妹妹唱歌,好像也是這般優美動人。」

    韋氏臉色一僵,她忌諱別人提起她早年為歌妓的往事,一點相關的都不願意,何況又聯繫了她兒子,嘴角牽了牽,道:「齊妹妹過獎了,當年在王府常得妹妹伴舞,妹妹的舞姿也是優美動人得很,至今仍讓我不忘呢。」

    前面說話的正是三皇子的母親齊氏。齊氏自人後搖曳而出,她從前就是王府的舞姬,雖生過孩子身姿依舊妙曼,只是宮中妙曼者甚多,她的寵愛卻少。

    「可惜我的暉兒並不如姐姐的阿賜會學,看見阿賜總要想起姐姐從前用清亮嗓子得了皇上寵愛之事。」說著像身後招招手,「暉兒過來,你瞧你二哥哥多會學,你可不比哥哥有出息。」二皇子看著執簫的三皇子,似懂非懂點點頭。

    齊氏故意朝韋氏那邊瞧一眼,見韋氏氣得臉色鐵青卻不敢發作,得意一笑。

    素蓮在玲瓏身後看見,眉頭一皺,玲瓏伸手揉了揉額角,這兩人還真沒一次安生的。你來我往相互酸幾句,幾乎成了慣常戲碼。

    韋氏自咬碎了一口銀牙,道:「是皇上教阿賜吹簫的!」

    齊氏咯咯笑道:「我當然知道,不只是我,在坐的各位沒有誰不知曉的,妹妹何必故意拿出來說呢,難道是要向姐妹們炫耀皇上疼愛阿賜,呵,韋妹妹未免也太不厚道,咱們在座的姐妹許多都還沒有孩子呢。」

    周圍的嬪妃目光或直接或隱晦齊齊聚集到韋氏身上,韋氏有口難辯,瞪著齊氏氣道:「你……」

    玲瓏心裡重重歎了口氣,素紗扇子蓋在鼻子下清了清嗓子,眾人才知道她在後面看了許久,一驚之下又都收斂了目光神色,自動讓開一條道。

    玲瓏走到韋氏和齊氏中間,笑道:「皇上正值壯年,姐妹們都還年輕,說不準過幾年阿賜和暉兒又會多出許多弟弟妹妹。齊御女說說玩笑便罷了,當著孩子的面,不要傷了姐妹的和氣才好,若是讓孩子看著以為什麼或學了不好,豈不辜負皇上恩澤。」

    兩個孩子都懵懂看著大人,宮中孩子本就比普通孩子早通人事,不知道這些嬪妃間的爭風吃醋在他們眼裡是怎樣。

    韋氏細步到玲瓏身旁,目光還忿忿滑向齊氏。且有幾位嬪妃附和著,玲瓏曾當眾斥責齊氏,兩人位份相差懸殊,齊氏並不敢當面頂撞玲瓏,面上勉強擺出謙和的神色,口中卻道:「娘娘久日侍奉皇上辛勞,又操勞宮中瑣事,不敢勞煩娘娘掛心我們暉兒的管教。」

    她膽大還口,周圍之人都偷偷瞧著兩人,玲瓏淺淺一笑,道:「我倒忘了,你兒子送到了景妃跟前教養,的確不用本宮費心。」

    景妃本在另一頭和幾個宮嬪流觴賦詩,見這邊妃嬪聚集,也側身過來瞧,聽見玲瓏的話,盈盈福身,金絲白紋繡曇花的長裙在地上如花瓣展開,道:「貴妃娘娘息怒,是不是方才齊姐姐說錯了什麼話,妹妹替她向娘娘請罪。」

    玲瓏笑道:「你養了她的孩子倒是跟她一條心了。景妃才過來沒聽到我們在說什麼。我並無怒氣,也無息怒之說,你快起來。」

    景妃卻不願起身,反而更壓低身子道:「妹妹方才在那邊聽到,齊氏竟說姐姐無責掛心暉兒,實在惶恐。姐姐身居貴妃之位,代皇后之責統領內廷佳麗,公主和皇子們怎會與姐姐沒有關係。齊氏只因太久無寵心生怨妒而失言,並不是有意冒犯姐姐,姐姐常得皇上垂幸又居高位,齊氏卑微,姐姐就不要怪罪她了。」

    齊氏聞言忙跪下,不迭道:「臣妾失言,求貴妃娘娘寬恕。」如此說來,倒像是玲瓏有意借位高欺壓齊氏,她言語中又挑著玲瓏比別人得寵來說,雖沒人敢像看韋氏那樣看玲瓏,周圍的氣氛如艷陽天裡忽而飄過一團烏黑的厚雲,陷入昏色暝暝,不能表明,但暗藏哀怨的應當不少。

    終於各自三兩聚著的嬪妃都發現這邊有異,小心湊過來,又都不敢作聲,偌大的殿閣中竟一時鴉雀無聲,耳邊只有廊外滴簷叮叮噹噹水打湖面之聲。玲瓏緩緩在人中踱了兩步,腳步輕如葉落審視的目光飄向景妃低垂的頭頂,眾人屏息凝氣。

    景妃一席話處處顯得乖順,卻使得妃嬪們集中所有注意都集中到玲瓏身上,她是她們注意力的中心,亦是眾矢之的。

    正要張口應付,身後忽而傳來洪亮的男聲:「怎麼你們在一起不好好地作樂子,一屋子的人都悶頭無聲。」

    皇帝正闊步入殿,顯然是未著人傳報。玲瓏心中怦然而動,暗歎他這回來得可及時,眼角瞥見嘴角邊已經遮不住一絲得志的笑容的齊氏,眾人皆是一噤,滿室脂粉嬌音拜倒行禮。

    皇帝口中說著「都起來吧」,走到玲瓏跟前要扶起她,玲瓏膝頭一低跪著不起。

    「怎麼了,有什麼事起來再說,別跪壞了。」他還記得在御花園裡讓玲瓏跪石板地傷了膝蓋的事,心中一直有些愧疚,且除了那次,於眾人面前他一向很全她這位貴妃的顏面。

    玲瓏觸地一拜欣笑道:「臣妾恭喜皇上。」

    他長眉一挑唇邊笑意不改,問道:「哦,何喜之有啊?」

    「臣妾為皇上賀喜也是為臣妾自己高興。方才景妃妹妹正提醒臣妾,內廷欲和睦,姐妹於宮中應寬宏大度,皇上更應恩澤廣佈,不使宮中失衡,臣妾一直貪戀皇上恩寵竟忘記貴妃之責規勸皇上,險些失了妃德,多虧景妃妹妹提醒才不致犯錯。景妃堪稱賢德,皇上得一賢妃,臣妾得一幫手,是不是可喜?」

    景妃雙膝一軟也跪了下來。心中興奮所剩無幾,方才於她本是個好時機,不料貴妃搶先在皇帝面前說出這樣一番話,奪了她想好要在皇帝面前對答的說辭。

    這招明褒暗貶竟這麼快就讓她給還了回來,皇上若不在意隨口誇她兩句倒也無事,可若覺得她插手越了貴妃掌宮之權就不好。

    貴妃與自己相比,皇上自然更寵愛信任貴妃多些,要不然當初李淑妃也不會變成今日的貴妃。

    只聽皇帝笑意盎然道:「如此說來確實可喜,好了都起來吧,朕有貴妃和景妃兩位愛妃,乃朕之幸。」

    說著虛扶二人起來,左右攜了兩位妃子入殿中,景妃暗自鬆了口氣,慶幸皇帝並未多想,然抬眸楚楚望去,卻見皇帝眸光似滑過一絲冷寂,她忙又低頭,不知自己是否看錯,卻見李貴妃正從皇帝身後含笑和煦如三月春風望著自己,生生逼得她背後泛上一道涼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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