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他們在下午就啟程了,那些所謂尋人的官兵收了錢就放行,令梅香十分氣悶,幸好她自個有計劃,若是真叫皇貴妃的人得手了,等這些官兵到水裡就他們,大家早就死光了。
梅香悶悶地坐在船頭上,周溫治下的大趙已經腐爛了,而皇子中並沒有真正有才能的繼承皇
位,包括三皇子在內,梅香是一個也看不上。
至於被李家扶上皇座的那位,和李家,說實話梅香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李家篡永安帝的皇位,梅香一點意見也沒有,但是李家掌權,梅香有點不太待見。
梅香剛重生那會想過要不要把李家篡位的事情同別人講,不過這念頭一生出來就被她壓了下去,這種話說出口,她拿什麼證明自己說的是實話,難道告訴別人她活過一會死了又活回來?別傻了,她若真這麼說了,肯定早被人弄死了。
即便是現在,這種事情也不能說,李家如今聖寵正隆,三皇子被禁足後,李炎是一門心思在永安帝身上鑽營,早就成了「保皇黨」中堅分子,說他會謀朝篡位,誰信啊……
距離李家發動宮廷政變只有幾年的時間了,梅香還沒想好到底該怎麼辦,當年血染皇宮的那一幕她並未親身經歷,但從齊王和姬睿後來的所作所為,梅香到現在還能想起當時那種恐懼的氣氛。
怎麼保護自己。保護身邊這些她在意的人,保護她當做親人一般的人。梅香心裡真是沒底。
皇后這次命梅香去陶城,她其實可以裝病混過去。但皇后肯定不會就這麼死心,梅香也不能一直裝病下去,而且她對爹娘留在陶城的東西也很感興趣,會不會是可以用來保命的東西?
此時的京城。
李炎剛從衛所下差,他騎著馬帶著侍從行了一段路突然停了下來,身後的侍從連忙上前詢問。
「你們幾個先回府。我一個人在城裡走走,」李炎說道。
侍從有些不放心地道,「爺,您一個人怕是不安全。還是讓小的跟著,他們幾個先回去好了。」
「不用了,」李炎從馬上縱身而下,「你把我的馬牽回去,這樣別人就看不出我的身份了,京城治下沒人敢亂來。」
侍從見李炎堅持,只得將馬韁接過來。李炎又對後面幾人交代了幾句,然後掏出一把折扇,一搖一擺地拐進了另一條街道。
李炎聽著身後的聲音消失,停下來四下望了望。確認周圍沒有人後,他縱身一躍進了一家宅院。
過了一會,李炎從裡面出來,身上已經換了一身布衣,看上去像是哪家府邸裡粗壯的下人一般。
李炎在街巷間七拐八繞,行動敏捷,顯然對路線十分熟悉,他來到一戶院子的後門敲了敲,有人出來給他開門。李炎一個閃身便竄進了院子。
站在李炎面前的是一位妙齡女子,女子對著拜了拜,「大公子,老爺等候您多時了。」
李炎雙眼微瞇,目光在女子身上打了個轉,沉聲說道,「帶路。」
女子帶著李炎幾個轉彎來到一處院子,在院門上扣了幾下,裡面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誰?」
「福伯,大公子到了,」女子隔著門答道。
院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裡面的人先從門縫中看了看外面,這才把門打開。
「大公子,」開門的老者對李炎行禮。
李炎見了老者,臉色緩和了許多,輕聲問道,「福伯,老爺可在裡面?」
「大公子請進,老爺正在裡面等您。」
李炎閃身進了院子,女子一直站在門口沒有動,直到福伯把門關上,她才轉身離去。
女子並未回後院而是去了前院,她抬頭望著前院樓上的牌匾,「醉春樓」三個字印入女子的眼底,女子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忽然綻出迷人的笑容,眼神也變得迷離,女子提著裙角如風拂柳便往樓裡走去。
醉春樓,京城四大青.樓之一。
福伯把李炎帶到屋門口,通報後李炎進屋,福伯則退了下去。
屋子中一名中年男子站在窗口,男子眼望窗外手中把玩了一塊黃玉。
「來了,」中年男子沉聲說道。
「父親,」李炎恭敬地對著男子行禮。
李炎起身看了一眼自個的父親,隨即便垂著頭盯著地面,神情有些呆滯。
李炎的父親原是在李家被赦免地前兩個月病逝,李炎一直以為父親已經去世,但就在不久之前,李炎的父親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來了一場感人的父子相認。
李炎到現在都有些不敢相信,本來以為已經去世的父親竟然一直活地好好得,不僅如此,他的父親這幾年就藏身在京城四大花樓之一的醉春樓,而且還是醉春樓的幕後老闆。
乍一聽到父親仍在世的消息時,李炎在最初的喜悅過後心裡是五味雜陳。
在李炎的印象中,忠厚溫良的父親竟是如此精明能幹,李家被赦免等等一系列事情都是父親在幕後操作,如果不是父親會算計,他們李家此時只怕還在西南不毛之地墾荒。
李父轉過身看著自己的大兒子,眼神幽暗深沉,「炎兒,你可是怪為父這幾年丟下你們,讓你一個人撐起李家一族?」
「不,兒子不怪父親,若是沒有父親運籌帷幄,李氏一族不會有今日,兒子也不會有今日,」李炎有些惶恐,自從與李父相認後,每次與李父見面他都有些害怕,在心底對李父多了一份畏懼。
「你能明白為父的難處甚好,為父當年也是逼不得已,李家列祖列宗追求的大業,子孫後代不能忘,炎兒,你也要記得,咱們李家謀求的永遠不止是京城一方之地……」
李炎忽然抬頭望著李父,眼中是不敢置信,李父這話怎麼聽都有些大逆不道的味道在裡頭,李炎不敢確信李父這話是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
李父將李炎眼底的驚疑盡收眼底,他沒有直接回答李炎的疑問,而是起身從一個櫃子取出一個盒子,用隨身攜帶的鑰匙打開盒子取出一本冊子遞給了李炎。
李炎不解地接過冊子翻開看了一眼,隨即他臉上的表情便被震驚所佔據。
這本冊子是李氏家譜,根據上面的記載,他們李家可以追溯到前朝之前的王朝,那個王朝名為嘉,嘉王朝的皇室便是姓李,而李炎他們家便是李嘉王朝皇室後裔。
「父親,這……」
「炎兒,你是不是一直覺得前朝李家的罪名是被誣蔑的?」
李炎是在西南出生的,他並未經歷過當年李家被貶的過程,在他這一輩人心中一直覺得自家祖宗不會做出叛逆之事,是以他們這一代子孫大多都認為自家是被前朝奸臣陷害誣蔑。
然而,李父有此一問,難道當年李家的人真得想要造反?
「父親,當年祖父他們難道不是被人陷害?」
李父聞言冷笑了數聲,臉上表情旋即暗淡了下來,「你祖父天縱英才,十八歲就中了狀元入了仕途,李家因他在前朝如日中天,若不是半路突然殺出來個梅松柏,這天下早就姓李了!」
「父親,為何要如此,李家已是位高權重,為何非要謀逆,這可是誅連九族之罪!」李炎說道這裡,心裡又生出了疑問,「父親,你這意思是當年咱們李家確實是要篡位,可前朝皇帝為何只判了李家流放,沒有將李家誅殺?」
李父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咱們李家沒被族誅還得多謝梅松柏呢,這個人聰明是聰明可太過婦人之仁,發現李家私下不軌的人是他,勸阻皇帝放過李家的人也是他。說起來,若我們李家沒在前朝被流放,如今你也不會被永安帝信任,我還真不知道是該恨梅松柏還是該謝謝他……」
提起梅松柏,李父便覺得牙癢,原本他也是天之驕子,少年時代京城裡誰不知道李家少年郎,結果也不知道從哪突然冒出來個梅松柏,成了百世一出的天才不說,還把他們李家從朝堂上拉下馬。李父覺得自己還是恨梅松柏多一些,若是沒他,李家當年幸許就篡位成功,那他可就是太子,現在皇位上坐的人就是他了……
李炎望著沉思的李父,心裡感覺有些不對勁,如今李家在京裡已是不容人小覷的家族,李父為何還要隱姓埋名藏在花樓裡?祖父當年是真謀逆,父親難道也想謀逆?
李炎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父親,您是想……?」
「炎兒,族譜你已經看了,現在你應該知道我們李家人身上流的是李嘉王朝最尊貴的血脈,這天下應該是我們李家的才對,周家不過是兗州一地的小士紳,他們憑什麼佔據我們李家的江山?!」
李父神情變得很激動,他忽然抓住李炎的肩膀,強迫他與他對視,「這天下是我們李家的!坐在皇位上的人應該是我們李家人!身為李家兒郎,不但要把匡復祖宗大業記在心裡,還要為大業作出犧牲!李炎,你身為我李家現在的族長,必須承擔起這個責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