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二小姐心裡一跳,她本是個老實的,這會心虛起來說話竟有點結巴了,「公主,我……沒……騙你,要不……你們……跟我來。」
孫二小姐捂著臉,不敢看梅香二人的臉色,轉身像逃一樣跑出了屋子,又不敢真地逃跑,站在門口手足無措地左顧右盼,剛才那兩個丫環連忙跑來過來。
梅香與趙四小姐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和擔心,連忙相攜著從屋裡出來。
孫二小姐主僕三人正在嘀嘀咕咕,一看到梅香二人出來了,都連忙住了嘴,互相飛了幾個眼色。
孫家主僕三人的舉動被梅香看在眼裡,她看了趙四小姐一眼,暗中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指。
趙四小姐也注意到了孫家三人的異常,她與梅香對視了一眼,眼珠轉了一圈說道,「孫二小姐,這裡是你住的院子?好冷清啊,怎麼你們府裡就只派了兩個丫環伺候你?」
孫二小姐不自然地笑了笑,回道,「沒的,今日府裡有宴,我院裡的丫環婆子被叫到前面去幫忙了,就剩了這兩個看院子。」
梅香瞇了瞇眼說道,「我看孫二小姐這裡也很不方便啊,算了,我還是不換衣裳了,回去跟長樂侯夫人說一聲,早點回府算了。」
「方便方便,方便地很。」
孫二小姐生怕梅香就這麼走了,完不成太夫人交代的事情,夫人肯定不會饒了她,她連忙看向旁邊的兩個丫環。「叫你們準備的衣裳呢?」
「小姐,衣裳都準備好了。就放在那邊屋裡了,」其中一個丫環指著旁邊一間屋子說道。
梅香往丫環所指的屋子看了一眼,冷笑道,「吆,孫二小姐,你們安平侯府這是什麼規矩,小姐居然住偏房啊?」
孫二小姐臉上一紅,差點憋不住想要跑,倒是剛才說話的那個丫環機靈。替孫二小姐解釋道,「今年秋老虎厲害。我們家小姐怕熱,偏房那邊涼快,小姐才搬到那邊去住的。」
梅香瞧著那丫環哼了一聲,與趙四小姐站在院子裡,既不挪腳也不說話。
孫二小姐見梅香不往偏房那邊去,心裡有些發急,給旁邊的丫環連連使眼色。
那丫環咬了咬唇,鼓起勇氣說道。「孝義公主。衣裳都在房裡備好了,請您過去換衣裳吧。」
趙四小姐盯著那丫環,不屑地道。「你們府上好沒規矩,主人家都不過去,倒要客人自個過去,我看那偏房根本不是你們家小姐的臥房,要不然你們家小姐怎麼不在前頭給我們帶路,依我看說不定裡面有什麼鬼怪藏著呢……」
孫二小姐面色一僵,心想這是不是已經被看穿了,這下可怎麼好,太夫人和夫人交代的事情沒辦好,以後在府裡肯定沒有好日子過了。
孫二小姐急得都要哭出來了,她是二房的庶女,在安平侯夫人手上過日子很不容易,再加上她人又老實,不免在府裡就常受欺負。這次太夫人安排下這件差事給夫人,夫人想著出面做這事的人終要得罪孝義公主,自然捨不得自家親生女兒,這才點了孫二小姐來做這件事。
那丫環見孫二小姐自亂陣腳,連忙頻頻向她使眼色,可惜孫二小姐無法領會其含義,倒叫梅香和趙四小姐瞧地不停皺眉。
丫環見孫二小姐不開竅,乾脆說道,「小姐,要不你帶孝義公主過去?」
孫二小姐很不情願,那人都成那樣了,怪嚇人的,她可不願意沾上那人的晦氣。可是她看看一動不動地梅香,內心掙扎了一番,終是點了點頭。
「孝義公主,請跟我來。」
孫二小姐低著頭在前面走,梅香與趙四小姐對視一眼,一起跟在了孫二小姐後面。
那伶俐丫環見趙四小姐也過去了,想要開口說什麼,梅香回頭瞪了她一眼,她便閉了口,惴惴不安地望著她們。
孫二小姐悶頭走到偏房門口就停下了,「公主,您請進。」
梅香瞥了一眼偏房緊閉的簾子,哼了一聲,「還是孫二小姐你這個主人先進去吧。」
孫二小姐不安地回頭朝丫環那邊望了一眼,見那丫環板著臉點了點頭,她只好暗歎一聲倒霉。
孫二小姐慢騰騰地掀起簾子,頭也不肯抬,正想眼不見為淨地抬腿進屋,忽然感覺背後一股大力猛推了她一下,她下意識地抓住簾子向屋裡倒去。
門簾經受不住她的大力,刺啦一聲裂開了。孫二小姐摔倒在地上,幸好有簾子為她緩衝了一下,摔地倒不是很嚴重。
在背後推孫二小姐的人自然是梅香,別看她人小,因每日舞劍,右手的力氣比同齡人大了許多。
梅香和趙四小姐往屋內看去,頓時嚇得目瞪口呆。
只見屋內一張床上躺著一名女子,只那女子臉色蠟黃口歪眼斜,似乎得了重病。
女子聽到門口的聲音,往這邊看來,她忽然睜大了眼睛,唔唔地叫了起來,手臂亂揮掙扎著想要下床,只是她似乎不良於行或身體太過瘦弱,以至於人沒起來,反而半個身子從床上掉了下來,整個人就這麼半吊在床上。
女子髮髻散亂,露出衣外的手臂瘦骨嶙峋,她不斷揮舞著手臂,頭半抬著往門口看過來,嘴巴開開合合,卻吐不出字,只能發出「唔唔」聲。
梅香心中震驚,雖然床上女子前後變化頗大,可她仍然認出了這人便是安平侯府的三小姐孫玉蘭。梅香望著孫玉蘭,心念電轉,轉瞬間便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永安帝,還是不能信任她麼,讓安平侯府的人安排了這一齣戲,用孫玉蘭來試探她?也是,孫玉蘭竟然會使用只有梅香父親才懂得的方法,永安帝自然是要懷疑是不是梅香看到那些書稿,然後又教給了孫玉蘭……
梅香強自鎮定下來,一股憤恨的感覺從心底升起,這一刻她不是畏懼孫玉蘭,更不是厭惡孫玉蘭,反而十分同情她。
趙四小姐見了這名形容枯槁的女子,嚇得半天說不出來話,待她緩過勁來,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安平侯府這是什麼意思?說是叫我們過來換衣裳,屋子裡卻有一個患了疫病的女子,是不是想要把病氣過給我們?難怪孫二小姐自個都不想進屋子……」
孫二小姐此時剛被急忙趕過來的丫環扶起來,她只看了孫玉蘭一眼,就被嚇得腳軟,差點又摔倒在地上。
孫二小姐心知夫人交代的事情被她辦砸了,心裡委屈地不得了,想著以後將要面對夫人更多的刁難,竟是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嚶嚶哭了起來。
兩個丫環此時也是手足無措,互相看看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梅香目光微閃,她知道孫二小姐不過是被人利用,瞧她剛才的樣子膽子就不大,平時肯定被侯府裡的人欺負多了。
「走,咱們到外面去找夫人們,讓她們給評評理,孫二小姐竟然設計陷害我們,定不能這樣放過她,安平侯府今兒要是不給個說法,我可要回去跟我家嫂嫂說一說……」
趙四小姐心裡氣憤,趙家人向來性情溫和不與人結惡,可不代表他們就好欺負了,趙家人的官職不高,可在京裡也沒人敢得罪他們,五公主受皇帝皇后寵愛,她婆家的人可不是能任人欺負的。
趙四小姐這話針對孫二小姐,而梅香卻不想這樣,永安帝可以說是罪魁禍首,為虎作倀的是安平侯府,孫二小姐不過是個可憐可悲之人,針對她沒意思,倒不如給安平侯府點教訓。
誰讓安平侯府擺出一副同長樂侯府交好的姿態,卻背地裡做下這種事,明擺著把長樂侯府的人當猴耍了。
梅香拍了拍趙四小姐的手,往屋裡看了一眼,小聲說道,「我看這事有些古怪,孫二小姐一看膽子就不大,以前我們也跟她沒有交往,莫名其妙的為何要害我們?
我瞧著裡面那個女子有些眼熟,好像是安平侯府的三小姐,我以前見過她,只是她現在這幅樣子跟以前差別太大,我也不能肯定是不是她……」
趙四小姐聞言,便壯了膽子往屋裡看去,她仔細打量了一番那女子,驚訝地說道,「真的,真是孫玉蘭,她怎麼變成這樣了?」
梅香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只聽說她上個月就病了,這都快一個月了,看她這樣子真是病得不輕,不過孫家人也太過分了,把她安排在偏房住,連個伺候的下人都沒有,好歹孫玉蘭也是他們府上大房的嫡女,怎麼能如此怠慢?」
趙四小姐認出孫玉蘭後,心裡不再那麼害怕和生氣了,倒是一臉好奇地不停往屋子裡張望。
「她病得真是很重啊,連話都說不了了,她的腿是不是出了問題?怎麼一動不動地?她以前可不是這樣子的,我去年還見過她,她那時候可是個溫潤的姑娘,沒想到現在變成這樣了……」
「是啊,我看她這樣子也真是可憐,」梅香目光從孫玉蘭身上移到孫二小姐身上,「孫二小姐好像很傷心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