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侯府破天荒舉辦賞花宴,收到帖子的人家聽到風聲,都好奇地派了人過來打聽情況。
今年京城裡關於長樂侯府的消息不少,先是長樂侯府後面的那群釘子戶搬走了,後是長樂侯本家的人來了京,來的人還不少,有小道消息說,長樂侯府在挑選嗣子。
京裡的勳貴們對這些消息是很敏感的,以前長樂侯府沒動靜,他們便沒把長樂侯府當回事,一定注定會消失的侯府,有什麼好拉攏的。現在長樂侯要過繼嗣子,那就不同了,長樂侯在軍隊裡的影響力還是在的,這些人脈有人繼承,那就是本錢了。
賞花宴當天,來的人比長樂侯夫人預計的還要多,夫人依舊帶著薛碧兒迎接客人,梅香幾人呆在內室裡,接待過來的別府小姐。
李家的六位小姐身上穿著錦繡樓新做的衣服,頭上佩戴的首飾也是福翠閣打製的新樣子。
難怪人說,「佛要金裝,人要衣裝」,李家的小姐們原本略顯清秀的面容,被這些華服靚裳襯托地多了幾分顏色,頭上步搖輕顫,為她們清瘦的身姿平添了幾分搖曳。
來參加宴會的小姐們目光**裸,在李家小姐們身上掃來掃去,看得她們不免有些瑟縮,頓時那些小姐們眼底便有輕蔑劃過。
原本還能說話的三娘,此刻也閉了口,不知道該說什麼。
梅香與錢珠玉對視一眼,錢珠玉便上前拉著三娘等人到了茶座前,「三姐姐。客人們都來了,你怎麼還在發呆。快快拿出你的好茶藝,別在藏著了,客人們沒有茶水喝,呆會可要翻臉了。」
錢珠玉把三娘按在主座上,又過去把那些來做客的小姐們引到這邊來,「我家姐姐們才到京城不久有些認生,今日來的客人多,我也顧不上,大家多多包涵。」
錢珠玉安排幾位小姐坐好。見三娘還有些發愣,便走到她身邊低聲對她說道。「三姐姐,你的茶藝是夫人誇過地,放在京城閨閣裡也是數一數二,你只管打起精神來,以前在豐城怎麼待客就怎麼做,別人說什麼做什麼,你只管記著學著就好。」
旁邊的六娘倒是有些心氣,瞧著三娘被京城小姐們嚇地畏首畏尾。便有些看不過眼。自告奮勇地坐到三娘身邊,小聲說道,「我給三姐姐打下手。豐城裡論起點茶分茶的手藝,哪個不讚三姐姐,三姐姐也別小氣,拿出來讓京城的這些小姐們看看,省得她們以為咱們小地方來的什麼都不懂,把咱們都看扁了。」
梅香側頭往三娘那邊看了一眼,見她在錢珠玉和六娘的鼓勵下,終於開始動手烹茶,心下鬆了一口氣。
三娘的茶藝她們幾個都見過,確實有幾分水平,手法雖與京城流行的不同,卻自有一股風韻在裡頭,在京裡閨閣中絕對能分到幾分秋色。
梅香聽到「撲哧」一聲,轉頭看向身邊的趙四小姐,果然見趙四小姐正捂了嘴偷笑。
梅香挑了挑眉,裝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問趙四小姐道,「何事如此好笑,看你笑得連形貌都不顧了,四小姐快跟我講講,讓我也樂一樂。」
趙四小姐見梅香板了臉,連忙告饒,「我哪裡是笑你,不過是笑有些人想看笑話沒看成罷了。」
梅香疑惑地看著趙四小姐,「怎地還有什麼緣故不成?」
趙四小姐眨了眨眼睛,拉著梅香躲到了角落裡,小聲說道,「你們還不知道吧,今天來長樂侯的人有一大半是想來看熱鬧的呢……」
梅香心下略動,面上卻做出不解的樣子,問道,「我們侯府能有什麼熱鬧看?今天夫人倒是請了戲班子過來,我不愛聽戲,也不知道他們唱地熱鬧不熱鬧……」
「你呀,真是傻得沒心沒肺,你不知道自從長樂侯的這些親戚進了侯府,京裡就流言不斷,大家都一位李家小姐們肯定與你們幾個不對付,那些夫人奶奶們都想來看熱鬧,都說你們幾個肯定會趁今天這個機會讓李家小姐們難堪……」
梅香心道,果然如此,臉上卻不動聲色,只瞪大了眼睛詫異道,「這是誰心腸這麼歹毒,傳這種話出來,莫不是要破壞我們與夫人的情意?李家小姐是李家小姐,我們是我們,大家現在都住在侯府裡,只應當相親相敬才對,怎麼能相互拆台下絆子呢?這要叫我知道誰這麼惡毒破壞我們姐妹的關係,我非收拾她不可!」
「可不是麼,總有那麼些人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就說你不是這種人,你們是什麼身份,用得著跟她們計較?胸懷寬廣才配得上你公主的身份,」趙四小姐道。
趙四小姐是禮部員外郎家的嫡出小姐,五公主便是嫁給了禮部員外郎的嫡出三子。
禮部員外郎一家人性子都很好,比旁人少了許多彎彎道道,趙四小姐隨了家人的性子,又有五公主這層關係,對梅香相處地很不錯,兩人說話也少了些忌諱。
梅香知道趙四小姐不是那種眉高眼低的人,也樂於與她交往。
趙四小姐拉著梅香,「走,咱們也過去瞧瞧,省得你在這裡為她們擔心。」
梅香與趙四小姐相攜著在三娘這邊入了座。
三娘烹起茶來多了幾分自信,表情緩和下來便顯出了南方女子的婉約,一舉一動帶著一股風流,令旁邊的小姐們看得目不轉睛。
六娘和五娘分坐在三娘兩邊,有條不紊地給她遞茶盞,七娘、九娘和十娘將已經分好的茶一一端給在座的小姐們。
梅香面前的茶碗裡飄著一朵簡單的梅花,熱氣朦朧之後,梅花停留了幾息才散去。
在座的小姐人手一杯茶,每一杯茶碗裡的花樣都不同,大家先是欣賞一番茶面上的花朵,待花朵散去後才端起茶杯,先聞茶香後品茶。
三娘露了一手,令在座的小姐對她改觀不小,有人品完茶後毫不吝嗇地稱讚她,不少人應和,有幾位在誇讚了三娘後,目光似有若無地瞟向了在座的錢珠玉和梅香。
「三小姐的點茶手藝瞧著別有一番趣味,同我們京城流行的卻是不同,我記得府上的薛小姐也是分的一手好茶,不若請薛小姐過來跟三小姐比一比,看誰分的好?」
說這話的人是梁御史家的小姐,不愧是御史的女兒,果然愛挑事非。
錢珠玉放下茶杯,微微一笑,「薛姐姐的點茶手藝學自宮裡出來的嬤嬤,是正宗的京城風格,三姐姐的手法則是南地風格,兩者本不同宗如何比得?」
「沒錯,北地講究大氣雍容,南地講究婉約細緻,風格自不同,人也各有所愛,就像有人喜愛牡丹艷麗華貴,有人喜愛菊花淡雅從容,兩者本就不能比……」梅香說道。
梅香見那梁小姐張了張口欲要再言,便繼續說道,「薛姐姐在前頭幫著夫人招呼各家的夫人奶奶們,怕是沒空過來咱們這邊,我聽說梁小姐也擅長分茶點茶,剛才聽梁小姐話,定是對這方面也有研究,不若就請梁小姐為我們點幾盞茶,讓我家三姐姐也看看京城的風格,跟著梁小姐學習一二。」
三娘六娘她們也不傻,早看出梅香和錢珠玉是再為她們說話,直接站起身讓出了位置。
三娘更是恭敬地行了一禮,「三娘拋磚引玉了,請梁小姐上座,讓我等見識一下京城的大家閨秀如何點茶,也好學習一二,等回了豐城跟別人也有的炫耀了。」
梁小姐臉色微紅,她本是想看別人的笑話,沒想到自個被趕鴨子上架了,她雖然會點茶,可是手法生澀根本無法同三娘相比,若真上前表現一番只會落得讓人笑話,可是三娘已經讓出了位子,她若再推辭未免顯得有些看不起李家小姐,權衡利弊之下只有硬著頭皮上前獻醜了。
梁小姐表演了一番,在座之人都看得出她比不上三娘手法熟練,姿態也沒有三娘優美,好在這些小姐們都是懂規矩的,沒有人當場笑出來。
梅香和錢珠玉也沒說什麼,在梁小姐讓出上位後,讓三娘繼續坐在上位為各家小姐分茶。
有一位小姐茶杯裡是一朵玉蘭,不知她想起了何事,忽然笑出聲來,旁邊便有人問她,那位小姐便說她見了茶裡的玉蘭想起了一個人。旁邊的小姐們聽別人提起了玉蘭,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同一個人。
梅香不解,旁邊的趙四小姐便小聲跟她解釋。
「你前面幾個月都在寺廟裡,京城有發生的事不曉得,難怪不知道玉蘭的事。她們說的玉蘭,是安平侯府的三小姐孫玉蘭……」
「她怎麼了?大家提起來怎麼是這麼一副表情?」
「孫玉蘭啊,你沒聽說過她?她不是過年的時候失足落了湖,一直昏迷著不醒麼,本來都以為沒救了,不知怎地上個月忽然醒了過來,人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先是說胡話,後來又想偷溜出侯府,幸好被侯府的人發現了,最後是安平侯府太夫人求了太后,請了天業寺的師傅來念了三天三夜的經,孫玉蘭才恢復正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