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因著天氣太熱,薛碧兒三人把各自院子分的冰塊弄了一半拿到梅香這裡,這樣一來,梅香屋裡各個角落裡都堆滿了冰塊,自然比其他屋裡更涼快了許多。
薛碧兒三人索性都賴在了梅香屋裡,四個人穿著薄衫,在屋裡閒坐說話。
屋子裡冰塊濕氣重,胡嬤嬤非要梅香在薄衫外又加了一件比甲,梅香瞧著自個手裡的團扇,再瞧瞧身上的比甲,有些失笑。
如今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胡嬤嬤就緊張地不得了,生怕梅香冷了熱了病了,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看得梅香都心疼了。只是她也沒有一勞永逸的法子,只能事事盡量順著胡嬤嬤。
梅香正跟薛碧兒下棋,錢珠玉在教褚紅襄畫畫,明月掀了簾子進來。
「公主,小姐,夫人給弘文少爺啟蒙的先生已經到府裡了,這會正在考校弘文少爺的底子呢。」
梅香抬頭想了想,跟胡嬤嬤說道,「嬤嬤,我記得當年我練字描紅用的帖子還收著呢,找出來送過去給弘文少爺用吧。」
薛碧兒回頭也吩咐翠紋道,「去把我當年啟蒙用的幾本書找出來,給弘文少爺送過去。」
錢珠玉抬頭跟冬梅道,「我當初用的練字帖好像也還在,也找出來送去給弘文少爺。」
褚紅襄也抬起頭,皺著眉頭想了想,「我的帖子我還得用呢,不能給他,書也還在讀。不能給他,嗯。我有個黃玉獅子鎮紙,徐嬤嬤,找出來送給弘文少爺吧。」
錢珠玉詫異地看著褚紅襄,「你今兒怎麼這麼大方,黃玉獅子鎮紙也捨得給人?」
褚紅襄嘿嘿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徐嬤嬤在旁解釋道,「過年的時候,公主給了我們家小姐一套梅蘭竹菊四君子的鎮紙,小姐很是喜歡。現在日日用的都是四君子,那個黃玉獅子已經收起來了……」
屋內眾人聞言哄笑。錢珠玉點了點褚紅襄道,「原來是自個不用的了,才捨得送人。」
褚紅襄撅了撅嘴道,「姐姐們不都是送的自個不用的東西,我那個黃玉鎮紙比姐姐們的東西還更值錢些呢。」
薛碧兒回頭笑看著她問道,「你可知道為何我們都要送些自個用過現在卻不用了的東西,明知道這些東西不值錢,別人也不稀罕。卻還是要送?」
「我知道。為了給弘文少爺討個好綵頭麼,三位姐姐的字寫地都好,各有風骨。夫人都是誇過地,弘文少爺能得了姐姐們用過的東西,自然能沾些靈氣,」褚紅襄得意地說道,好像被人誇字好的人是她一般。
「既然這樣,那紅襄你為何送他一塊鎮紙,是不是也有什麼說法啊?」梅香笑著問道。
「我麼,雖然沒有三位姐姐那麼出眾,可也勝在我年紀小,還有大把的日子給我練習,再說我坐得住能持之以恆,只要多練習將來的字定然也差不了,夫人就誇過我沉得住性子,我送他鎮紙,希望他也能像我一樣,戒驕戒躁。」
「瞧這丫頭,真是不害臊,誇自個的話說得也這麼順溜,臉不臉紅啊?」錢珠玉捂著嘴笑道。
「我看她說的不錯,小小年紀就能看出行事的門道,以後誰再說她年紀小不懂事,我頭一個不同意,」梅香道。
碧蘅院中,弘文剛從先生那裡回來,正在跟長樂侯夫人講他在先生那裡都做了什麼,還有先生怎麼誇獎了他。
長樂侯夫人含笑幫他擦去額頭的汗水,又幫他整理衣裳。
翡翠進來回報說,「夫人,公主和小姐們送了東西過來,恭賀弘文少爺啟蒙。」
翡翠指揮著小丫環們,把梅香四人送來的東西一一呈給夫人看。
長樂侯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弘文瞧著黃玉鎮紙上的小獅子雕地玲瓏剔透,煞是惹人愛,便一把抓過拿在手中把玩。
長樂侯夫人笑著看了弘文一眼,愛憐地摸了摸他的頭,吩咐翡翠把東西都替弘文收起來。
晚上,弘文見到自個的娘親,手裡仍然拿著那個黃玉鎮紙在玩耍,跟著弘文的丫環便上前跟六奶奶解釋。
六奶奶看了看擺在桌上的東西,眼中有些許不屑,同旁邊的四夫人說道,「娘,公主她們也太小氣了吧,就送這些東西給弘文,是不是看不起咱們啊?」
四夫人瞪了兒媳一眼,「眼皮子淺的東西,你快給我閉嘴吧,你懂什麼,公主她們願意送自個用過的東西,這是把弘文當自家人看,給弘文長臉呢。
也就是你,眼裡心裡就只有錢,真是商戶人家出來的上不得檯面,虧得這幾年我把弘文帶在身邊親自教導,沒讓他沾上你那銅臭味兒,否則這回的事族裡怎麼會選上弘文。
我可警告你,只要我們一日還在侯府,就把你那點心眼都給我收起來,若是因為你耽誤了我孫子的前程,我絕饒不了你。」
六奶奶被四夫人說得吶吶不敢言,眼圈有些泛紅地瞧著兒子手裡的鎮紙。她是真沒看出來公主她們送的舊書有什麼好,倒是她兒子跟她一樣有眼光,手裡拿的那塊鎮紙是黃玉的,雕工也精細,倒是值不少錢……
次日,長樂侯夫人從錦繡樓請的繡娘來了,梅香四人並李家的小姐們全都到了碧蘅院裡,量身選布料,挑選花樣子,做新衣裳。
長樂侯府是有針線房的,只是因為侯府裡主子不多,針線房的人就比較少,光是府裡主子和下人們的四季衣裳就夠她們日日忙的了,是以長樂侯夫人想給幾個小姐多添幾件衣裳,便找了外面的繡娘來做。
錦繡樓是京裡最好的繡坊,找她們做衣裳必須提前預約,這會錦繡樓的繡娘終於有空過來了。
錦繡樓的繡娘是有備而來,布料,花樣,衣裳圖樣全都帶過來了。一共來了四位繡娘,一起動手,尺寸一會就量好了。
那位繡娘管事也很會說話,一個勁地誇獎侯府的小姐們,哄得長樂侯夫人臉上笑個不住。
本來長樂侯夫人心裡對錦繡樓還有些不滿,覺得她們讓侯府等了這麼久才派繡娘來,很是怠慢侯府,沒想到來的管事嘴這麼甜,也沒一點架子,長樂侯夫人的臉還沒拉下來就笑開了,哪還記得要為難錦繡樓的人。
錦繡樓拿來的布料,花樣和圖樣都是京裡最時興流行的,本家的六位小姐在豐城哪裡見過這陣仗,一個個被布料晃花了眼,看著繡娘介紹的花樣和圖冊,每一個都覺得好,哪個都想要一個都捨不得。
就連平日裡略顯冷清的六娘和七娘也不免瞪大了眼睛,對著手裡亮麗細滑的布料愛不釋手。
九娘拉著二奶奶趴在桌子上研究花樣子,嘰嘰喳喳一驚一乍地小嘴一直沒合攏過,只覺得這個也好看那個也好看,實在難以取捨。
滿眼的漂亮布料和沒見過的花樣子,還有圖冊上描述的一件件別出心裁的衣裳,不僅六位小姐見了失態,連四夫人和二奶奶、六奶奶都有些傻眼。
四夫人一行人剛到京裡時,長樂侯夫人命針線房為他們趕製了幾件夏裳,那時候她們瞧著針線房拿過來的衣裳就已經夠欣喜了,錦繡樓拿過來的東西卻又比針線房的東西又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梅香四人故意晚到了一會,想著讓李家的小姐們先選便是,只是她們沒想到,當她們到了碧蘅院時,六位李家的小姐沒有一個有決定的。
梅香瞧著這個熱鬧勁,一時半會她們是商量不好了,便同薛碧兒三人看了看東西,直接定下了樣子,讓繡娘登記了下來。
梅香剛選完布料,便發覺有異,回頭一看,原來是十娘在盯著她看。
梅香衝著她笑了笑,「十姐姐,可是你也看上這匹料子了,不若我讓與姐姐?」
十娘瞪著好奇的大眼睛搖了搖頭,「不是,我瞧你選的都是綠色的布料,這種底色的衣裳看上去不會太沉悶麼?」
梅香淡淡的一笑,解釋道,「咱們這次是趕製夏裳,天氣炎熱穿些清亮的顏色,人眼看上去舒服。」
其實,梅香選了不起眼的綠色,一是考慮到這是夫人想給李家小姐們添衣裳,她們四個隨便挑幾個就行了,她們長在京城,並不缺見客的衣裳。
二來夫人為她們趕製衣裳為了即將在府裡舉行的賞花宴,和下個月薛碧兒的及笄宴,這兩個宴會是夫人為小姐們的婚事而準備的,她不好在宴會上太出挑了,衣裳自然平淡些好,不要喧賓奪主了。
總不能讓小姐們這樣吵吵下去,那些繡娘可是外人,雖然長樂侯夫人相信錦繡樓能把生意做得這麼大,裡面的繡娘不會是多嘴多舌的,可是小姐們這樣沒見過世面,還是有些難看的。
長樂侯夫人在上面瞧夠了熱鬧終於發話了,她直接跟錦繡樓的管事說道,「她們才從豐城來京不久,不清楚京裡現在時興什麼,不若你挑幾套合適的給她們瞧瞧,她們沒意見便按著去做。我們要的日子比較急,辛苦幾位娘子趕趕工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