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梅香第一次在白天來到智能大師的山洞,她這次來才發現原來山洞的頂部上窄下寬,中央的部位直通山頂。
白天有光線從頭頂中央的洞孔中照射下來,地面的中央不知是什麼材質的石料,打磨地光可鑒人,光線經石料映照,擴散至整個山洞,倒也算亮堂,不需點燈燭。
梅香皺了皺眉,這樣的設計到下雨天怎麼辦,不會有雨水留下來麼?
寶親王似乎猜到她所想,小聲解釋道,「這山洞是特別設計的,裝有很多機關,到了夜裡或者下雨的時候,上面的氣孔是可以封閉起來的。」
寶親王走到旁邊的山壁旁,按動上面的一塊突起,「卡」地一聲響,山洞頂上的氣孔果然消失了,山洞內變地一片漆黑,只有角落裡不知何物散發著柔和的光,瞧那個形狀,似乎是夜明珠……
寶親王手上一動,又是一聲「卡」,頭頂的氣孔又出現了,陽關再度撒入山洞內。
梅香心裡暗歎,果然是精妙的設計,也不知是何人想出了這麼巧妙的機關。
梅香不自覺地望向旁邊正在整理藥草的智能大師,不過,梅香覺得這機關似乎有些熟悉,可是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真是奇怪了。
智能擺好藥草,帶著寶親王和梅香往裡面走,原來在石床後面,還有一件石室。
這一件石室相對比較小,只中間有一個池子,池子裡是冒著熱氣的溫水。沒想到這山洞裡面竟然還有一眼溫泉,只是這溫泉水與普通的溫泉水不太一樣。感覺水質有些混濁。
「丫頭,去試試水溫,」智能大師說。
梅香走到池邊,掏出一條帕子浸入池水中,然後取出帕子摸了摸打濕的部分,似乎水溫有些高,但還不至於太燙,確認了不會燙傷自己,梅香才將手伸入水中感受了一會。
「大師。水溫有些高,不過我還能承受得了。」梅香如實回答,「大師,只是我看這水質與我的溫泉莊子上的泉水不同,是不是這溫泉也有什麼說法?」
「你倒是眼光不錯,整個小青山就只有這一個溫泉眼,整座山脈的精華都在這裡彙集,我這口溫泉平常人嘗嘗泡一泡,可以延年祛病。生病的人泡一泡。可以驅毒散寒。你這才有福了,後面的三個月,你每天都要過來泡兩個時辰。」智能說道。
梅香發覺智能目光有些閃爍,神情也有些詭異,這泡溫泉怕是沒有他說的這麼簡單,肯定還有其他講究?
「丫頭,是不是覺得我這個山洞很奇妙?」智能很有些得意地問。
「大師的洞府精妙至極,定是花費了很大力氣才弄成,」梅香道。
智能呵呵笑了兩聲,「想來你是不知道的,我這洞府乃是一位故人幫我設計建造,我這位故人跟你還頗有淵源……」
梅香看著智能頗有深意的笑容,腦中精光一閃,喃喃道,「是我父親……?」
「沒錯,就是他,」智能嘴角翹起,「當年,我打賭贏了你父親,他依照約定為我量身打造了這座洞府,也只有他才能設計出這樣精妙絕倫的洞府,」說到這裡,智能的語氣有些飄渺,「這樣的洞府世上只有我這一個,再不會有第二處了……」
智能的神情有悵然,有遺憾,一旁的寶親王也是目光悠遠,似乎想起了過去,陷入了回憶。
梅香目光閃爍,就在剛才她想起了為何會覺得這山洞裡的設計有些眼熟了,她在「密碼箱」裡的書稿中見到過這些設計的圖紙。
梅香當初只是把那些書稿死記硬背到腦中,是以她最先並沒有想起來,在智能說起故人時,她才想起來那一幅幅圖紙,畫地就是這些機關。只可惜梅香並不懂機關術,縱然想起了圖紙,也不明白機關是如何運作的。
梅香心中暗道,現在這些書都在永安帝手上了,不知道他會不會讓工部的匠人們再造一座這樣的洞府……
看著這座洞府,梅香確信智能大師必是他父親的至交好友,不管智能大師醫術如何,至少他不會害她……
過了幾日,智能給梅香診脈,確認她身子養得可以了,便定了第二日正是開始祛毒。
第二日午後,梅香按照智能的囑咐,帶了胡嬤嬤一起過來。
胡嬤嬤進到洞府後的驚奇自不必說,當梅香看到溫泉池子裡飄滿了藥草,溫泉水已經變成濃濃的黑色時,她的臉色才真是難看。
因為要避諱,梅香泡溫泉的時候,只能留胡嬤嬤一人在山洞裡,智能便將一些事情跟胡嬤嬤再三交代了幾遍。
「……絕對不能讓她睡著,這池子雖然不大,但要淹死她這麼矮小的孩子還是很快的。一旦她進了池子,不到兩個時辰絕對不能出來,就算她受不了了,你也要阻止她出來,否則就等著毒發身亡吧。」
智能的說辭雖然有些誇大,但他卻是為了堅定胡嬤嬤的心志,梅香頭一次泡藥浴,肯定會非常難受,在她心志動搖的時候,必須有人幫助她,不能前功盡棄。
胡嬤嬤被智能的話嚇到了,她有些不確定地看著梅香。
梅香握了握胡嬤嬤的手,「嬤嬤,我相信智能大師,不管要受多少苦,我都會忍受,這是我活下去的希望,若是中間我神志不清想要放棄,還請嬤嬤一定要阻止我,讓我堅持過這兩個時辰,這一次只有嬤嬤能幫我了……」
長痛不如短痛,為了好好活下去,就算是鬼門關,梅香也要走一遭闖一闖。
一切準備就緒,該交代的也交代了,智能大師端起旁邊藥爐上的湯藥讓梅香飲下。
熱苦的湯藥下肚,梅香立時便出了一身汗,全身暖洋洋地很舒服。
「溫泉水裡的藥材,可借助水溫助你從外部吸收藥力,促進你全身的血脈運行,這樣一來你剛服下的湯藥也能更好的吸收,喝了藥就進去吧。」
智能大師說完便轉身往外走,寶親王拍了拍梅香的頭頂,也跟著智能大師退了出去。
梅香褪去衣裳,把懷表交給胡嬤嬤計時,慢慢進去了溫泉池中。
一開始進入池中還不覺得如何,只是覺得水溫較平時要稍高一些。
隨著時間的推移,梅香漸漸感覺不適,也許是藥力滲透進了皮膚,她覺得渾身似乎有無數的小蟲在啃噬她的肌膚,說不清是癢還是痛。
梅香在靠在池壁上,她怕自己神志不清栽倒在水中,又緊緊握著雙手,克制想要抓撓的衝動。
又過了一會,梅香感覺水溫在升高,從原來的稍微高一點,變得有些燙人了。
梅香覺得自己就是一隻大蝦子,被人丟在沸水中蒸煮,她坐在池中一動也不敢動,事實上她已經沒有力氣移動了。
不知過了多久,梅香感覺有人在給她擦去臉上的汗,她潛意識中知道這是胡嬤嬤,便努力笑了一下。結果她這個笑容比哭還難看,愧疚地胡嬤嬤差點掉下淚來。
迷迷糊糊中,梅香感覺有人餵了她水,又有人在她耳邊呼喚低語,只是她已經無法控制自己做出反應了。
梅香雖然無法行動,無法睜眼,無法說話,可是偶爾會有些奇怪的念頭從她心底劃過,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
有時梅香會自嘲,之前自己想得果然沒錯,前面一個月修養身子,果然是為了養好了待宰。有時梅香會憤恨,想要有什麼辦法能讓永安帝也嘗嘗她現在的滋味。
有時她會有破罐子破摔的念頭,乾脆別祛毒了,就這麼活幾年算幾年吧。只是她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想要放棄都無從放棄,只能無奈地繼續忍受下去。
梅香忍不住腹誹智能,之前說的真好聽,什麼她想要放棄了讓胡嬤嬤阻止,她現在就想放棄,可是根本不需要胡嬤嬤阻止,她連離開池子的力氣都沒有,就是想放棄都沒法放棄……
到後面梅香好像暈迷了過去,幸好胡嬤嬤就守在她身邊,她也不怕打濕了衣服,攬著梅香靠在池邊,防止她滑入水中。
終於兩個時辰到了,胡嬤嬤將梅香抱了出來,幫她擦乾身上,又套好衣裳,期間梅香一直沒有醒過來。
胡嬤嬤將梅香安置在外面的石床上,然後出去把智能大師和寶親王叫了進來。
智能先給梅香把了把脈,確認沒出差錯後,從旁邊的架子上取出一套銀針。
智能在梅香的頭頂插了三根銀針,又在她的雙腳腳心分別插了三根,然後他盤坐在梅香頭頂前,運功與雙掌,以雙手隔空操控銀針轉動。
約麼過了一刻鐘,智能才收了功,他的額頭已經滲出了汗水。而梅香的腳心,順著銀針流出了幾滴黑色的毒水。
智能取下銀針,擦去梅香腳心的黑水,他掏出一個瓷瓶,打開瓶塞在梅香鼻下晃了晃。
梅香微微皺了皺眉頭,眼睫輕顫醒了過來。
「丫頭,感覺如何?」智能問道。
「很累,很餓,很困……」梅香答道。
聽了梅香的回答,智能和寶親王都笑了。
智能又取出一個瓷瓶交給胡嬤嬤,「晚上睡覺前,將裡面的藥膏塗抹在她的腳心。」
胡嬤嬤恭敬地接過瓷瓶放入懷裡,剛才智能一番舉動,已經折服了胡嬤嬤,不管智能的醫術管不管用,那架勢絕對是神醫才能做出來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