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六娘聞言微微一愣,韓過已是指著前路道,「邊走邊說【恨嫁21章節】。」
六娘聞言連忙跟了上去,這條路是通向後山的。
韓過在那邊兒建了些窯,白子明來的不是時候,韓過正忙著,此刻得了空還要過去瞧一瞧。
這倒沒什麼可避人的,韓過這幾年幹的事兒全都是能敞在太陽下面曬曬的,之所以建在後山,不過是那幾個窯污染有些嚴重,不管是燒磚還是燒水泥或者煉鋼鐵,都不方便放在住人的地方。
做成了的這些,韓過也沒斂財的打算,但凡是有人瞧了好以後肯學,他便教,與當年將棉花脫籽和紡織技術壟斷的那一套完全不同,如今的韓家也就靠著這幾年開墾出來的良田過活,卻是托了他這些發明創造的福耕種起來並不麻煩,養活了百來口人,也還算富裕。
因韓過的大方,蜀地的百姓也算淳樸,韓家有的別人也有,自然沒什麼禍端。
衣食足而知榮辱,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人將自家的孩子送過來,如今周圍送到韓家來的孩子不下百人。
這一點點的變化落在六娘眼中,才會讓她這兩年與韓過的關係越發的和睦。
六娘冷眼看了一年,才看出了韓過的打算,莫過於將種子播下,細心灌溉,等待秋後的收穫罷了。
此事見效慢,卻是長遠之道,只要十年如一日的堅持下來,想必兄妹兩人當日所惹下的罪過也能抵消幾分。只是外面戰火滔天,六娘也琢磨不出個什麼味兒來,只是覺得是個隱患,即便蜀中的過上了小康生活,外面屍橫遍野,這世外桃源又不是真處在世外,總有一日會被覬覦的。她都能看出的禍端,她不信韓過看不明白。
如今,就果然來了!
「……當日那皇帝登基。不知坑害了多少忠良,到如今滿朝上下竟然無一人可用,」韓過走在前方一邊撥開遮掩道路的樹枝一邊道。「起了曲先生,這才又想起了我,只是當日之事鬧騰的天下間沸沸揚揚,總要給我個交代。無非就是為小人所蒙蔽,偏生那皇帝身邊還真有那麼幾個小人!」
六娘聞言漸漸的清晰起來,這皇帝當的不怎麼得人心,怕不是滿朝上下無人可用,而是之前就把世家權貴給得罪了個乾乾淨淨,曲先生所代表的是什麼勢力誰都能瞧的明白,也就是這幫迂夫子才會在這時候跳出來了。偏生這幫人最瞧不順眼的就是那幫太監。
聽見韓過說到忠良的時候滿腔的不屑,六娘笑了起來,遍翻史書,真正算得上忠良二字的人每個朝代都不會超過五根手指頭,所謂屁股決定腦袋。誰也不是石頭縫裡冒出來的,若是再用發展的眼光來看,就挑不出半個好人來。
「此事他們是如何解釋的?」六娘也沒太過著急,五郎是不可能被挑出來當替罪羊的,若是以韓過此事為由頭,外人雖不知韓家與五郎的關係。卻也斷然不能挑當日年紀不大的五郎,何況還有個更招人恨的站在前面。
這幾年,也斷斷續續的有信送來,至少,六娘從趙媽媽口中得知過,五郎在東京城的名聲不顯。
「一杯毒酒,」韓過緩緩的道,有些唏噓,「那趙太監倒也算是個人物。」若沒有點兒手腕,也沒法子壓的整個東京城的權貴大氣也不敢喘,當日起了民變的時候,也是他才護的皇帝太后逃出宮的,卻是沒想到結局會來的這麼快。
果然是他!
六娘聞言鬆了一口氣,想到那個身材高大,頗有威嚴,對自己也算不錯的趙太監,又忍不住有些唏噓,「狡兔死,走狗烹,皇帝這一步棋怕是走錯了。」
天下眾人本就對皇帝冷了心,此事一出,便是身邊的人怕也要離心離德了。
百無一用是書生,那位曲先生早就名滿天下,若是真有治國之才,先皇的眼睛又不是瞎的,怎麼會讓他繼續教書?
原本東京城的局勢就一直是以高壓來震懾,趙太監在,還能苟延殘喘些許日子,趙太監一死,這兵權也不知道叫誰拿了去,到時候怕是什麼魑魅魍魎都鑽出來了【恨嫁21章節】。
韓過聞言不由得回頭看了六娘一眼,他就是得知此事才會特地告訴六娘的,皇權即將崩塌,局勢會越來越混亂,身為皇帝親信的五郎能有什麼好下場?
卻是沒想到六娘神情淡定自若,半個字也沒提及五郎。
「五郎……」
六娘聞言苦笑了一下,「我勸了他三年,他卻始終不肯叫我告訴爹娘,如今這局面,我更是不敢告訴爹娘叫他們憂心。」
「趙太監一死,」韓過斟酌了片刻才道,「他們怕也該看透了,若是可以,咱們不妨接了他們回來?」
六娘聞言心一動,卻又有些喪氣,至今,知道韓家和五郎關係的人也不超出五根手指頭,劉太監算一個,嚴太監算一個,她和韓過,也就這麼幾個人了。
便是往日裡叫趙媽媽打聽消息,也是混雜在眾多的消息裡穿過來的,只是告訴往東京城送東西送信的人那宅子的主人當年曾幫過她一個大忙,是和緣故卻是從不說與人知曉,就是怕被人利用逼五郎做他為難的事。
如今到了這關節上,她更是不敢讓旁人知道了。
何況,深宮之中,想要脫身談何容易?一個太監,無論走到哪裡,都閃閃發光的,「即便他們樂意,怕也不是易事。」
韓過聞言卻是笑道,「他們樂意與否我倒是不介意,只要你說個行字,我自有法子叫你稱心如意!」
看著韓過胸有成竹的樣子,六娘懷疑的眨了眨眼,說起來,這兩年韓過倒是沒怎麼叫她失望過,允諾過的東西基本上都實現了,雖然偶爾實現的過程有點兒曲折,卻是跟天下間的好哥哥沒兩樣,要星星絕不給月亮,對於此事她卻是不得不懷疑。
想到留宿在韓家的白子明,六娘瞇起眼睛道,「你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韓過居高臨下的站在坡上瞥了六娘一眼,嘿嘿笑道,「打的自然是咱們閤家團圓的好主意,你若是不樂意,我便不提了。」說完,便繼續埋頭往前走去。
六娘見狀連忙邁腿跟了上去,自打兩人的關係緩和以後,韓過是越發的喜歡在她面前賣關子了,倒不是不告訴她,就是要惹的她急了才肯說答案,十次裡倒也有三四次能將六娘惹急了,餘下的幾次都是六娘自己想出來的。
知道韓過這是又要跟她賣關子了,說起來,通過這種方式這幾年她跟韓過真的學了不少東西,此刻也不著急,只悶頭在後面走,一邊思索著此事何解。
花了約莫兩柱香的功夫一直走上山巔,六娘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瞧見前方半山腰上幾座窯正升起淡淡的白煙,忍不住問道,
「你不會是打算去宮門口守著,看見人出來了一棒子敲暈,直接給拖回來吧?」
「你二哥是那麼粗魯的人麼?」韓過扔給六娘一個鄙視的眼神,加快腳步往山腰走去。
「難道你能說服五哥?」六娘又問道,這幾年韓過也沒少給五郎寫信,五郎倒是回了,卻沒有半分鬆動的意思。
「他那脾氣跟你沒兩樣!」韓過嗤之以鼻,「你撒潑耍賴都說服不了,我能說動他就有鬼了!」這也的怨當年他把人給得罪死了,如今就算放低姿態也有些擺不平,畢竟幾封信實在無法交流太多東西。
「那怎麼弄?」六娘實在有些按耐不住了,她的性子本不算急,可一遇上韓家的事兒總是有些理不清。
「我有兩個法子!」韓過聞言扭過頭來衝著六娘伸出兩根指頭搖了搖,咧嘴笑道,「選哪一種就要看你了!一種麼,把握不是很大,卻也有七八層,只怕時候他會恨我恨到骨子裡;還有一種麼,把握要大的多,只是少不得要叫他吃些苦頭,事後你會找我麻煩啊……」
六娘聞言就有些急了,此刻正在走下坡路,直接往前一蹦,拽住韓過的領子,惡狠狠的道,「什麼法子?」
她想了這麼幾年都沒想出個解決辦法來,韓過這傢伙倒好,怕是早就有法子了,偏生到了今日才肯告訴她!
實在是很過分啊!
「我很為難!」韓過被拽住衣領也不惱,反倒是滿臉的苦澀,「哪一種法子都要叫我做壞人,偏生你還這麼對我!我心口疼!」
說著,便雙手捧心做虛弱狀,看的六娘一陣牙癢癢,這傢伙,這兩年越活越回去了!哪兒還有當年那個英明神武的欠揍樣兒,雖然眼前這個樣子也很欠揍就是了。
六娘一陣恍然,手卻是鬆開了來,伸手在他胸口拍了兩下,又好氣又好笑的道,
「明知道我著急,你還來逗我!說!你是什麼時候想到這個法子的?哼!這會兒才告訴我,信不信我今兒個晚上在你晚飯裡放沙子!」
韓過聞言眼中閃過一抹黯淡,眼瞼垂了下去,捂著胸口繼續叫道,「心口疼!你有了五哥就不要二哥了!你偏心!」
六娘見狀頗有些哭笑不得,伸手安撫性的拍了拍他的胸口,勸道,「好了,好了,你還說我呢,你比我還想在前頭,想來在你心裡我也是沒法跟五郎比的,想來你也是偏心的……」
韓過聞言微微的鬆了一口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