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芸娘聞言翻過手腕來瞧了瞧,隨即便露齒一笑,淡淡的道,「孩子餓極了,奴也拿不出旁的東西與他吃【恨嫁第九章托孤章節】。」頓了頓,又道,「姑娘可否替奴看顧一下孩子?」
六娘聞言一驚,沒想到一趟秦州之行,芸娘竟然會經歷了如此多的磨難,而這卻是因為她當日死活要逼著芸娘離開!
這會兒再看芸娘那只傷痕纍纍的手,只覺得一陣一陣的肉疼,十指連心,何況芸娘還是一次一次的自己割自己的手!
按理說,她該恨自己的才對啊!
六娘望著芸娘,心裡有些複雜,不明白這會兒芸娘為何還要托付她幫忙看顧孩子?
芸娘見狀只是笑了笑,看穿了六娘心頭的疑惑,「孩子哭起來的時候,奴曾恨不得將姑娘千刀萬剮!」
六娘聞言點了點頭,這才是正常人的情緒!就算芸娘再怎麼聰慧大度,為了孩子,怕也大度不起來!
芸娘見狀又道,「不過,姑娘到底是這孩子的姑母,而奴除了幫爺做了些事以外,與姑娘並無過節,當日姑娘驅逐奴,卻也未曾將奴置之死地,姑娘與爺的過節奴不敢多言,可此事與這孩子無關,想來姑娘也不會薄待這孩子的。」
「姑娘替她起個名兒可好?」芸娘笑著繼續道,「雖不是嫡出,卻也是姑娘親親的外甥女。」
六娘聞言越聽越不是味道,這話,怎麼隱隱有種托孤的意思?這是韓過的孩子,是韓家兩老的孫子,怎麼也輪不到她這兒來吧?她要是芸娘,進不了韓家門,正好海闊天空任逍遙。就算幸苦些,也不回來受這窩囊氣!即便生的是個女兒,也一樣可以調教的彪悍無敵!
除非……
「你的身子?」六娘突然靈光一閃,失聲問道。
生產即便順遂,可產後一直奔波勞碌,有時候連飯都吃不上一口,還要割手指來喂孩子,這麼一連串的事情。就算是鐵打的人,也能拖垮了。
芸娘淡然的笑了笑。那張蠟黃蠟黃的臉顯的格外沒精神,只是道,「奴還好,多謝姑娘掛心,只是奴想勸姑娘一句,爺即便千般的不好,韓家也不能沒有爺!」
六娘聞言一愣,她有表現的那麼明顯麼?下意識的道,「我知道……」她要是不知道這一點兒。又何必做那麼多在外人看來自相矛盾的事。
「姑娘不明白!」芸娘搖頭,「姑娘若是明白,當日在東京就不會與爺置氣,留下了諸多禍端!姑娘若是明白,就不會有尉氏之禍!自然也不會有今日之禍了!」
六娘聞言臉色一沉。「這是他告訴你的?兄妹置氣,禍國殃民?」
芸娘聞言一愣。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活,讓六娘的臉色陡然變化,「這只是奴聽爺說了一些,自己看了一些而得來的!」
六娘聞言冷笑一聲道。「知其一,不知其二!你要學會別輕易得出結論!孩子我會幫你看著,你要幹嘛幹嘛去!」
芸娘臉色一暗,韓家兄妹兩人之間的心結甚重,若是尋常兄妹也就罷了,偏偏這兩個人都不是平凡的人物,即便是度過了此次難關,日後也不知道會何去何從,誰知道竟然弄巧成拙,見六娘的臉色如冰,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不管用了,想到當年自己從中規勸,就沒能討到好去,如今兩人之間的關係越發的錯綜複雜更是不行了。
略微歎息了一聲,看了看六娘懷中微微凸起的那個包袱,拉了拉韁繩往前走去【恨嫁第九章托孤章節】。
看著芸娘走遠,六娘低下頭看了看懷裡的孩子,只看見一張稚嫩的小臉正睡的熟,顯然,兩個大人雖然吃了不少苦頭,這孩子帶的還是很經心的。
想到芸娘方才說的話,六娘不由得一陣苦笑,芸娘說的那些話,其實是說對了!她算是惱羞成怒,不論她如何否認,卻是無法否認若不是他們兄妹兩個從中搗亂,歷史的走向不會如此。
若不是韓過,韓家不會有大禍,韓家沒大禍也不會賣掉她,她也不會進了寧府,替代了某個不知名的丫頭,順帶的提前解決掉三太太的麻煩,讓寧家老爹的事兒爆發出來,而韓過從中推波助瀾,直接導致老皇帝的提前死亡,隨後便是各種紛亂詭異的局勢,最後角逐出一個新的贏家,開啟一場戰亂……
想想也覺得好笑,事情的起因不過就是韓過領著一個小丫頭出門轉了一圈。
蝴蝶效應啊……
歷史不容輕易更改,一旦更改,一點點小小的錯誤導致的只能是面目全非!
六娘對未來的局勢也很迷茫,根據她的歷史知識,周瑞原本在十年左右平定了西地的亂局,隨後老皇帝死亡,順利的交接權力,西地會有好幾十年的安定,她原本做的打算是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誰知道這戰亂提前來臨了呢,便是去蜀中,也不知道是否安全了。
難道要支持韓過起義玩玩?六娘苦笑著搖頭,從農家女,到大家丫頭,再到小戶千金,這會兒淪落為流民,不知道下一次她還會得到一個什麼樣的身份,她希望是農家女,真心不想自己的人生如此多豐富多彩,就怕老天不成全吶!
「想什麼呢?這孩子是誰的?」不知什麼時候海棠跟了上來,竟然也下了馬,看見六娘懷裡脹鼓鼓的一團問道。
「我侄女兒!」六娘回過神來,笑道,「姐姐怎麼也下來了?」
海棠的臉扭曲了下,她不過騎了半日功夫馬,兩條腿內側便被磨的生疼,不過,這比起走路來無疑輕鬆了許多,她倒也沒抱怨,只是笑道,「我瞧著伯父伯母走路也累了,正好我與小喜都想活動活動筋骨,大家換著騎,倒也沒那麼累。」
說著湊到六娘跟前看了那孩子一眼,見那孩子紅潤可愛,便伸手抱了過去,「我替你抱會兒吧。早猜是她,與她說話她卻不理,還以為她還記恨你呢,倒是沒想到她會把孩子交到你手裡。倒也是個通透的……」言外之意不言而明,她在大家族呆慣了,看慣了為了孩子的前程而將孩子交予父族養育的事兒,不為旁的,只為了提高身份,日後能過的好一些。
「她怕是不太放心爹娘吧……」六娘歎息,倒不是沒聽出海棠的言外之意,卻也沒有駁斥,畢竟她也不知道芸娘有沒有這個意思,「她在韓家受了不少委屈,這孩子若是個兒子倒也罷了,偏是個女兒!」
「你自己不也是個女兒?」海棠聞言有些不樂意了,瞪了六娘一眼。
六娘聞言道,「所以她才讓我幫忙看顧一下!」
海棠聞言嗯了一聲才道,「卻是小瞧伯父伯母了,到底是韓家的子孫……」
「未必……」六娘聞言搖了搖頭,自家知道自家事,有些事旁人不好說,卻不代表她不明白,芸娘未必瞧得上眼韓家兩老的行事,韓家兩老得了韓家的子孫必然不會再還給芸娘,若是善待也就罷了,順娘整日在韓家兩老跟前杵著,若是想起了往日舊怨對孩子不好,那看不好說,「總之,你先別告訴爹娘。」
不過,總的說來,芸娘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她一時半會兒也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去想了。
頭一天大家的體力都還算充沛,得益於這幾年的風調雨順沒有戰亂滋擾,大家帶的糧食也足夠吃,除了天公不作美以外,一路行來都還算順利。
尋到了幾個山洞,眼瞧著離天黑也不遠,大傢伙便決定停下來休息開始準備晚餐了,韓過就是這個時候回來的,卻是不見芸娘。
韓過徑直的走到火堆旁,六娘見狀連忙招呼小喜小宛幾個幫韓過把身上濕了的衣裳換下來,自己則是舀了碗熱湯遞了過去,旁邊韓家老爹半瞇著眼睛抽著煙袋裝作不經意的問道,
「前面情況怎麼樣了?」
韓過先接過六娘遞過來的熱湯,道了聲謝,這才轉過頭對著韓家老爹道,「雨下了兩天了,山上的道路泥濘難行,後面的路怕是還要難走一些。我們幾隊人尋了這附近的一片地,卻是沒發現任何蹤跡,想來對方已是發現了咱們的行跡,咱們再想去尋他們怕是不容易了。」
「想來是蠻子的逃兵了。」韓李氏聞言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對方怕了,他們就不用擔驚受怕了。
韓過聞言點了點頭道,「想來是如此了。」說完也不多言,端起湯喝了一口,便站起身來道,「我那幾個兄弟也每個人照顧,我去叫他們也過來喝口熱湯。」說完瞟了六娘一眼才往山洞外走去。
六娘見狀心知有異,站起身從身邊的海棠手裡接過孩子,衝著韓過的背影叫道,「你先吃些東西,左右我沒什麼事,今兒個也不累,還是我去吧!」說著便追了出去。
走到洞口,韓過已是等著她了,看見六娘出來懷裡還抱著孩子,連忙伸出手抱過孩子看了看,見孩子睡的很熟,便知這半日功夫六娘將孩子照顧的很好,看了兩眼便又將孩子遞了回去道,
「我們在前面搜尋了一番,對方人不多,像是發現了咱們的蹤跡之後便退去了,為以防萬一,怎麼也得把人給找出來才行,芸娘對著山林甚是熟悉,我需要她幫忙,也就只有勞煩你幫忙看顧一下孩子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