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天異樣地看著溫寧新，莫名其妙地道：「手套啊。」
溫寧新為之氣結，這麼明顯的東西，他當然知道是手套，他明明想問的是他們兩個怎麼戴一樣的手套，不是說今天才認識的嗎？
唐軒比葉天天更為敏感，一聽手套兩個字，便知道癥結的所在，不過他沒有義務為溫寧新解釋，安靜地待在一旁等著葉天天。
「手套有什麼奇怪的？」葉天天完全沒有別的想法，「冷天不都帶手套嗎？難道你沒有戴嗎？」
「沒有。」溫寧新實誠地道，他一向是開車，到處有空調，還真沒有手套。
葉天天扶額：「你們男的還真是，那等會不也要給你去買雙？」
「你們手上的手套，都是你剛買的呀？」溫寧新臉色稍微好看點。
葉天天白了溫寧新一眼，懶得回答這麼弱智的問題，整天說他這麼聰明的，現在就犯糊塗。「走吧，一會看到了再買雙。就算用的機會不多，出門的時候也可以戴戴。挨餓受凍最難受了。」
溫寧新眉頭一皺：「你挨餓受凍過？」
「小時候，曾經跟父母賭氣，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不吃飯。睡醒起來餓壞了。」葉天天聳聳肩，她小時候可是個任性的人，「大冬天下雨沒帶傘，凍著了。」這些事情都是些稀鬆平常的小事，不過確實讓葉天天覺得挨餓受凍不是件好事情。
「你還做過那樣的事情？」在溫寧新的記憶力，葉天天一向是安靜乖巧的，頂多就是鬥鬥嘴。
葉天天笑了一下：「以前。很久了。」
溫寧新想到葉天天和他說過父母去世的事情，頓時明瞭。那樣性情的葉天天只在父母身邊的時候才出現過的吧，溫寧新心裡冒出一抹心疼，剛想抬起手揉葉天天的頭髮就被葉天天給拍掉了。「趕緊開車去，我們在門口等你。」
這是葉天天明確同意讓他送他們過去，溫寧新立刻點頭稱好，下樓去了。溫寧新所在的城市離這裡不遠，是直接開車過來的。
「好了，我們也要準備走了。」葉天天幫唐軒整理了下衣物，確認不會冷到他。
「葉天天。」唐軒第一次叫這個名字。還顯得很生疏，緩緩地開口。
「嗯？怎麼了？」葉天天下意識地應道。
唐軒躊躇著。猶猶豫豫地開口道：「葉天天，不要同情。我不需要同情。」
葉天天的手停到在原地，很快又繼續攏了攏唐軒的圍巾，輕聲說道：「不是同情。」
「那就好。」唐軒沒有追問葉天天是什麼。
葉天天挽著唐軒往門外走去，思忖著，還是開口告訴了唐軒：「其實，我認識你。」
唐軒身子一僵，苦笑道：「我猜到了。你和許麗薇那麼熟。肯定認識我的。」
「不是這樣的。」葉天天搖搖頭，「我不是從許麗薇那知道你的，我都不知道許麗薇認識你。唐軒。我是許麗薇的同學，也曾經和你同校。」當時認識唐軒的，喜歡唐軒的人很多，但是許麗薇不是唐軒的愛慕者，因為葉天天也是偷偷喜歡，所以和許麗薇幾乎都沒有說過唐軒的話題。
唐軒沉默許久：「原來如此。」
「我那時候常常看到你。」葉天天既然決定說了，就打開了話匣子，她也不想瞞著唐軒，以後還要見面，這些事遲早要告訴他的，早點比晚點好。葉天天笑了笑：「不過你可能不認識我，我沒有你那麼耀眼。」
唐軒低頭：「你沒有和我說過話吧，不然我就會認識你了。」
「沒有。」葉天天不好意思地道。那個時候無法無天的葉天天，竟然會在唐軒面前卻步，有點自慚形穢的感覺，唐軒就是她不能摸髒的洋娃娃。
「現在看到我，是不是覺得很失望？」唐軒自嘲地說道。
葉天天拉緊唐軒的手臂，搖了搖頭：「沒有，不是失望，是難過，是傷心。」
唐軒一怔，抬起右手覆在葉天天挽著他手臂的雙手上，聲音顫顫的：「是嗎？」
「我希望你能一直那麼耀眼下去。」葉天天誠懇地說道，「這樣的感覺，就像我的櫥窗中看到漂亮的衣服，一直不敢買，只敢偷偷的看著。有一天，卻看到衣服破了一個洞，我很難過，想把它補好，恢復成原來的樣子，永遠那麼漂亮。」
唐軒的手慢慢地放了下來，嘴角露出一絲莫名的苦澀笑容：「是嗎？」
「我的比喻說得很不好，對吧？」葉天天苦惱地抓了抓頭，「我只是想表達這個意思，並不是說你是破洞的衣服。」
「沒關係，我知道。」唐軒神色恢復如常，淡淡地說道，「不過你的希望可能要落空了，那破洞補不好了，重新去看一件吧。」
「什麼意思？」葉天天抬頭望著唐軒。
唐軒笑了笑：「我眼睛，好不了了。」那一抹笑，刺痛了葉天天的眼睛，就像經歷過各種艱難苦痛，遙望著過往卻笑著說「往事如煙」的笑容。
「現在醫學那麼發達，會有辦法的。」葉天天喃喃地道，「你有沒有好好看過醫生？」
「為了治療我的眼睛，我媽媽已經付出很多了。」唐軒已經能坦然面對這個現實，「她為了我在乞家橋過著以前從沒有過過的日子。如果不是因為治療眼睛，爸爸留下的錢足夠她豐衣足食一輩子。有些事情，是無能為力的事情。」
葉天天頓時失去了所有的語言，原來他的眼睛已經判了死刑，見到他的時候，葉天天還想過要想辦法幫他的。
「現在比我以前好多了。」唐軒樂觀地道，「我能在遊戲中能賺錢，媽媽可以不需要在外做辛苦的事情。等攢足了錢，就把我的營養艙換掉，到時候就需要你幫幫我了，我媽媽不懂這些。」
不知道是真的要葉天天幫忙，還是想減輕點葉天天的內疚感，唐軒的提議讓葉天天蹙眉。她很想幫唐軒，知道幫不上忙的時候確實很內疚，唐軒的善解人意更讓葉天天覺得更難過、遺憾，甚至無奈。
「用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換掉？」葉天天換了一個她覺得輕鬆的話題。
換營養艙並不是不可以，但是比較麻煩，先得解除綁定，而後重新綁定新的營養艙。壞了要換那是沒有辦法，好好的要換掉，浪費錢又浪費精力。
「那台營養艙，是我媽媽求來的。」唐軒自嘲地笑了下，「我不想要。」
葉天天低下頭，眼淚差點掉了下來，點頭道：「好，換掉。」
「大小姐。」酒店經理看到葉天天走了出來，慌忙迎上來問道，「今天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
葉天天平復了下心情，淺淺笑著：「沒有，很好。」
酒店經理猶豫了下，開口道：「大小姐，我剛和總部通過電話，林總知道你帶朋友來這吃飯很開心，他想問問你，過段時間，他要回南城，方不方便見個面？」
葉天天父母去世後，葉天天就再也沒有見過林管家。對那時候的情況，葉天天沒什麼印象，林管家雖然每年都有禮物送到崔家，但是從來沒和葉天天見過面。實際上，葉天天自從離開南城，就和這裡的一切都斷了聯繫，所有的，都斷了。
直到臨近大學畢業的時候，崔鴻才告訴她一些事情，例如林管家，例如房子。崔鴻說當時是因為她的精神狀況不太好，只要碰到一點和父母有關係的東西，就很難控制，不得已，才匆忙離開南城，而且也不再和南城的一切聯繫，禁止林管家的問候，後來葉天天心情稍微平復了，安靜了，才開始帶葉天天來祭拜。不過還是不敢讓葉天天和南城的一切都太多的接觸。
林管家一直希望能見到葉天天，但是明白崔鴻是為了葉天天好，便沒有強求。現在聽說葉天天一個人帶著朋友來吃飯，想著事情總算是過去了，便提出了這樣的請求。
葉天天考慮了一下，點了點頭：「好，林叔叔來了的話，讓他來找我吧。我就在原來的房子裡，他知道的。」
「好的，大小姐，我就告訴林總去。」酒店經理大大地鬆了口氣，他總算是完成了任務了。
溫寧新的車已經停在了門口，葉天天小心翼翼地攙著唐軒坐進了後座。
「還有什麼地方想去嗎？」葉天天問唐軒道，畢竟唐軒好不容易才出來一次，能多待一會兒就多待一會兒。
唐軒搖搖頭：「直接回去吧。」
「嗯？溫寧新第一次來南城呢，他還沒逛過南城，也就一下午的時間了，我們就陪他走走好了。」葉天天提議道，「不然他要白來一趟了。」
正在開車的溫寧新一挑眉，他雖然很想和葉天天逛逛南城，不過他可不喜歡三人行。葉天天竟然拿他做借口，真是鬱悶呢。
「帶著我，不方便」唐軒想拒絕。
葉天天直接打斷道：「什麼方便不方便的，過一個來月可就過年了，順便幫阿姨準備點禮物吧，想來你以後也沒有時間出來。」
這樣的話，唐軒的確不好意思拒絕了，給媽媽買件禮物，也不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