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國綱教育兒子的話讓覺羅氏非常頭疼,她無奈的看了看大兒子,直接開口打斷他接下來的話,「說吧,你們哥倆到我這兒來,肯定有話說。」
提到正事,佟國綱和佟國維都嚴肅起來,佟國綱先出聲,「額娘,皇帝今天大朝的時候竟然做了個決定,要把皇位傳給安親王。」
佟國維接著道:「額娘,這事兒也太荒唐了。皇上又不是沒有阿哥,把皇位傳給安親王算怎麼回事。將來安親王登基,現在的幾個阿哥不都危險了。」
毓秀坐在自己親爹懷裡,裝著低頭玩他手上的白玉板指,奇怪在豎著小耳朵偷聽大人們的談話。聽到順治居然要把皇帝讓給安親王,她第一個念頭就是順治瘋了,緊接就想,該不是他早上起床的時候,一時沒注意撞到頭了吧。一個皇帝,除了在董鄂氏和榮親王的問題上頭腦熱了點之外,平時都比清醒的一個皇帝,居然能想這種主意,真是讓人不佩服都不行。
她現在總算明白了,為什麼康熙當了皇帝,掌了實權之後一直都看不到安親王府,原來主要的根源在這裡啊。
覺羅氏聽到這事的第一反應就是冷笑了幾聲,她掃了自己兩個兒子一眼,「你們都別跟著摻合,宮裡還有皇太后在呢?她可精明,手段也夠,皇帝這事就算是白想。可憐了安親王,肯定是下任皇帝的眼中釘。」
「是,兒子知道了。」佟國綱和佟國維同時站了起來,低頭的應道。
覺羅氏見兒子都很聽話,滿意的點了點頭,「你阿瑪已去了,咱家娘娘在宮裡也艱難,佟家可就指望著你們兄弟,以後遇事多看著些,少說話,肯定錯不了。」
「是,兒子明白了。」
「好了,忙你們的去吧,我這裡沒事,不用惦記著。」覺羅氏往後靠在了大紅繡金蟒鍛子做得引枕上,拍拍坐在一邊生悶氣的鄂倫岱,「岱哥兒,接著背你的書去。」
佟國綱率先道:「小子聽你祖母的話,少淘氣,否則老子揍你。」
鄂倫岱悶聲悶氣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臭小子,你還敢和你老子鬧脾氣。」佟國綱伸手拍了鄂倫岱一下,還沒等再拍第二下呢,就被他老娘給攔住了,「要教訓兒子回你自己屋裡的訓去,不許當著我面說。」
佟國綱訕訕的收回手,「額娘,那兒子先走了。」
覺羅氏沉著臉瞪了他一眼,「去吧。」
「二弟,你走不?」佟國綱轉身問弟弟,佟國維看看懷裡抓著自己手玩的閨女,有點捨不得,「大哥有事先去吧,弟弟今天沒什麼事,多陪額娘一會兒。」
佟國綱伸手掐了毓秀胖嘟嘟的小臉一下,「那我可先走了,你多陪額娘聊聊吧。」
佟國維起身恭送兄長,一直到他出了正房門,方才再度抱著女兒湊到坑上坐下。
覺羅氏看著那個扯著二兒子腰間荷包玩的小丫頭,笑道:「你那是陪我這老婆子,陪你閨女玩是正經的。」
佟國維臉一紅,「兒子自從復職之後,一直都沒好好陪額娘說說話,心裡愧疚極了。正好今兒沒事,就厚著臉皮多坐一會兒,討額娘頓飯吃。」
「阿瑪,我要這個。」佟國維隨身的荷包裡裝著幾個金銀珠子,圓溜溜的,如今正被毓秀拿在手裡把玩。
佟國維見她仰著白嫩的小臉,向自己伸出的胖胖的小爪子裡,抓著幾個金銀珠子,烏溜溜的眼睛盯著自己,滿是盼望。他心中軟軟中,俯身在女兒臉上親了一下,直接解下身上的荷包,把那幾個金銀珠子重新放在裡面,再把荷包紮緊放在女兒手裡,溫和的笑言,「都給你玩吧。」
「喲,這可不行。」覺羅氏看清兒子給孫女玩的東西,連忙上前搶了過來,「珠子這麼小,萬一被孩子吃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毓秀眼看著到手的錢被搶走了,連忙討好的趴在覺羅氏的腿上,仰著小臉衝著覺羅氏討好的笑,「瑪嬤,秀兒不吃。」
覺羅氏抬手掐掐她的小鼻子,寵愛的道:「不行,等你長大了再玩。」
「瑪嬤。」毓秀拿出小孩子耍賴的手段,一頭滾到覺羅氏懷裡,不依不饒的撒起嬌來,「好瑪嬤了,秀兒肯定不吃,秀兒發誓。」她學著前世電視劇裡男主角跟女主角發誓的動作,舉起三根手。
覺羅氏一把將她抱進懷裡,低聲斥責道:「秀兒,不許隨便瞎說,知道麼。」
毓秀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其時心裡還糊塗著,不就是一句話麼,瑪嬤咋這麼認真呢?
覺羅氏說完毓秀還不算完,接著把她屋裡的丫頭婆子都叫了來,統一教訓一頓,大意就是她們平日裡說話不注意,讓小主子有樣學樣。訓完了還下了死命令,如果再在小主子嘴裡聽到什麼該說不該說的,就把他們這些侍侯的統統打出去。
毓秀此刻才知道,在這個年代有些話是決對不可以亂說的,玩笑也不是亂開的,誓更是不可以亂髮的。嗚嗚,受教了,俺以後決不會再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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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治皇帝要把皇位傳給安親王之事,在朝臣們的統一反對,而被傳者本人幾乎死諫的情況下,終於收回了成命。在前朝大臣們取得階段性勝利的時候,後|宮內的皇太后也拿出了她最有用的一招—尋死,在這頂強大的殺器面前,順治皇帝區服了,打消了自己打算出家的念頭。
皇太后一見自己這招有用,立刻趁勝追擊,要求自己兒子再納美女,多生孩子。其時此時的順治皇帝已經有了七個兒子,除去夭折的老大和老四之外,其餘五個都活著。目前**裡還有一個庶妃懷著孕,眼看著再有兩個月就該生了。
順治對於皇太后要他再納妃子之事,不置可否,即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並且於女色上也淡了許多,自董鄂氏死後,再也沒有招幸妃嬪侍寢。
皇太后開始認為兒子大概過於傷心,過一段時間就會恢復原狀,卻沒想到兩個月過去,她等來的不是兒子恢復精神的消息,而是他居然要再次廢後。
這回順治對於要廢後的想法很堅決,甚至比他第一次廢後的時候還要固執,當皇太后再次對他以死相協的時候,他也回了皇太后一句,「皇額娘,兒子旨意已下,你若還是阻攔,便是逼著兒子一死了。」噗,皇太后的終級殺招被皇帝的同樣手段給打了回來。
順治皇帝覺得生無可戀,死不死都無所謂,可皇太后還沒活夠呢,她一點都捨不得死,當然更不可能在即改嫁問題之後,再給自己背上一個逼死皇帝的罪名。皇太后還想著通過朝上的大臣做最後一搏,讓她沒有想到的是,以鰲拜為首的滿洲貴族這次並沒有買她的帳,很直接上書皇帝,這是您的家務事,相信以您的寬容與智慧,必是皇后有失德之處,所以您才打算廢後的。
滿臣們表了態,漢官們原本打算表現一下自己,跳出來阻止一下皇帝。見滿大臣們這樣,漢官們也都偃旗息鼓了,反正你廢的皇后是蒙古來的,自有蒙古那邊的大臣跟您掐,我們就看熱鬧好了。
順治帝前所未有的堅決態度,再加上滿漢大臣的配合,讓廢後事件進行的即為順利。順治十七月十二月初三日,順治皇帝愛新覺羅福臨再一次廢掉了他的中宮皇后,第二個來自科爾沁的博爾濟吉特氏。同時,也讓他和皇太后的母子關係降到了有史以來的最低點。
皇帝廢了皇后,但他還年輕,二十多歲,連而立之年都沒過呢,自然還得再選淑女為後。連著廢了二任蒙古皇后,這第三任皇后總該在咱們滿洲貴女裡選了吧,皇太后你還好意思再坑自己娘家的女孩子嗎?尤其是你都已經坑了兩位了。
就在滿洲貴族各家有適齡之女者,都在暗地裡較勁兒,看誰能爭到皇后的位置。
而此時的佟家,卻非外的平靜。他們家裡已經進宮個女兒,還生了個皇子,眼看著皇后的位置自己家娘娘肯定是撈不到了,還不如坐著看其他各家為了皇后的位置掐架玩。順便還可以研究一下,皇帝為什麼會在董鄂氏死了以後,再度提起廢後這事呢?
誰說只有女人八卦,男人八卦起來一點都不比女人差。佟家人在晚飯後,都坐在覺羅氏的暖閣裡,把下人都打發到外面,省得聊八卦的時候,一時不注意說點啥犯禁的話,讓人聽見不好。
毓秀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知道抽風的順治皇帝在他死之前,抽了一次最大的風,把後來的孝惠章皇后給廢了。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她呆呆的張大小嘴,腫麼回事,這麼說,大清入關後的第二任母后皇太后早早的就退出歷史舞台了?啊啊啊,她也好想知道事情經過。
佟國綱和佟國維此時都已做了一等侍衛,清初的時候一等侍衛為正三品,掌管廷宿衛以及隨扈皇帝之事,顧爾他們總能得到些別人不知道的宮中秘事。
就像最近皇帝廢後之事,他們兄弟兩個知道的就多些。可惜這種事情屬於皇家禁事,不能隨便去外面和別人八卦,只能回家和自己老媽、老婆普及一下目前宮內的關係。
「聽說,是宮中的一個庶妃,向皇上告了狀,說是皇四子之死大約與皇后有關。」佟國綱率先開口,聲音隱隱的帶著興奮。對於順治後娶的皇后,他還真稱不上有好感,就像滿州親貴各家對於宮內滿妃地位低於蒙妃地位很不滿是一樣的。更別提他還有個姐妹在宮內受蒙古后妃壓迫,能有好感才怪。這次皇帝廢後事件,他算是非常幸災樂禍的一個。
佟國維不像哥哥那樣,表情外露,可看他微微帶笑的唇,也知道心情很好,「皇上動用了很多人手清查了**,應該是得知了不少隱秘之事。本來皇上是打算把查到的結果選取一部份公佈於眾的,是皇太后插了手,這才按了下來。」
「哼,皇后純是替皇太后擋了箭。皇四子那是皇后動的手,明明就是皇太后派人下的手。」佟國綱勾起唇角,懶懶的笑,「皇后自從嫁進宮就一直都不得寵,她那有手段和人脈去做這些事,明明就是皇太后動的手。」
「具說那個告狀的庶妃,是懿靖大貴妃屬意的。」佟國維接著又加了一句。
佟國綱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臉上帶著疑惑,「二弟,這個我還真沒聽說,你從那裡知道的。」
「我是聽穆裡瑪說的。」
「他說的啊。」佟國綱點了點頭,沒說話。穆裡瑪是鰲拜的弟弟,也是一等侍衛,正好同佟國維一同輪值。
毓秀照例坐在佟國維懷裡,因為她額娘赫捨裡氏又一次懷孕了,目前有孕五個月,小腹已經微微突起,不好再抱著女兒了。鄂倫岱那個小胖子早就吃飽喝足,躺在他娘瓜爾佳氏身邊睡著了。
覺羅氏等兒子們都說完了各自得來的八卦,輕咳一聲最後總結發言,「這些事情咱們知道就得了,不可外傳。最近京裡肯定會亂,老大媳婦、老二媳婦你們都別少出門,安分的在家裡呆著。老大、老二你們兩個也是,少喝酒,少和你們那些小子們出去逛。反正最近都少跟其他家裡接觸,咱們家又不指望出個主子娘娘,還是躲著點好。」
「嗯,兒子是也這個意思。」佟國綱人雖直爽了點,其時人家看問題還是挺透徹的。佟國維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表現贊同兄長的意見。至於佟家上上下下達成一至,關緊家門,閉緊嘴巴,咱們只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