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玄冰之開口的時候,她的眼神不再呆滯,她的臉上有了表情,那是一種讓人側目的專注,她握著符筆的手開始繪寫,手很纖細,甚至可以說是柔弱,一筆一劃卻如精密的機械般流暢而穩定。
瓊華弟子們專注的傾聽著,許下諾言後就一直心不在焉的青涵詫異的抬起頭,一動不動的注視著玄冰之的背影。
好不容易從冰塊裡脫身而出的孫靜修出人預料的沒有吵鬧,沒有咒罵,他甚至小心的收起散落一地的冰雪碎雪,盡量不發出一點兒聲音。
玄妙海盡力的想要忍住眼淚,然而她還是哭了出來。她最初選擇相信玄冰之,完全是出於一種賭博的心理,現在她知道自己賭對了,但是賭對了又如何,在家兄家姐的脅迫下,她已經失去了繼續追隨玄冰之的機會。
伍玥兒與朱治二人則用盡全副心力極近惡毒的詛咒著玄冰之,只有這樣他們才能保持冷靜,讓自己脫離被玄冰之的講解所折服的危險。但是,僅憑他們兩人,又能對玄冰之造成什麼危害呢?
講解漸入**,一張寒光閃閃的巨型符菉在眾人的目光中誕生。
觀眾們沸騰了,歡呼和掌聲久久不息,所有榮耀,全部歸於看起來平凡,實際上卻已光芒萬丈的玄冰之。
「好,好,好!」
「小玄師妹,我服你啦!」
「小玄師妹,幹的漂亮!」
「小玄師妹,說的真好!」
叫好之聲此起彼伏,連周雲都顧不得伍玥兒殺人的目光,用力揮了揮拳頭,「嘿,小師妹,真有你的!」
玄冰之顯然沒有料到今次講解會迎來那麼多喝彩,她受寵若驚,一臉不可思議的摀住嘴巴,呢喃道,「這,這,真的有這麼好麼?」
「精彩,精彩!」孫靜修讚歎著飛掠到玄冰之身邊,指著符菉中的幾處關鍵節點問道,「這些都是八品符菉的原理構思,你怎麼會懂的?」
玄冰之取出墨謙送她的玉簡,「都是在這裡面看到的。」
「你已經會做八品符菉啦?」
玄冰之心虛道,「我上個月試著學了一下。原理懂了,只是沒有畫過。」
這本來是一句撒謊的話,因為八品符菉玄冰之在九藍的幫助下早兩個月前就畫過了。不過孫靜修在她回答之前就默認她說的是真話,因為他真正想問的是下一個問題,「那麼最後那個節點呢?那是七品符菉才會用到的手法啊!」
玄冰之撓撓頭,有些僥倖的笑道,「堂主賜我額帶之後,我就把七品符菉的繪製技巧看了一些,大部分是看不懂的,正巧今天講的這個看懂了!」
「他媽的!」孫靜修在心裡暗罵了一句,他越來越喜歡這個小姑娘,也越來越憎惡這個小姑娘了。
看著孫靜修笑也不是,怒也不是,玄冰之莞爾一笑。今天的演講效果之好,實在出乎她的預料,一直以來,她都立志成為最出色的弟子,但卻沒有過刻意要出風頭的念想,但此刻她向堂中諸多弟子微笑致謝時,忽而與咬牙切齒的伍玥兒跟朱治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由得心頭一動。
「你們這兩個仗勢欺人的東西,恐怕從沒想到我玄冰之也有這一天吧。看著我風風光光的,你們心裡肯定妒恨得緊了。好哇,我就偏要繼續這麼風光下去,憋死你們,氣死你們!」眼珠子咕嚕嚕一轉,玄冰之有了新的想法,扯了扯孫靜修的袖子,她小聲的說,「孫長老,不如咱們以後都這麼配合下去,你看好不好啊?」
「好啊,你這滿肚子壞水的鬼丫頭。想要跟老夫配合,老夫當然不會拒絕,只是你還得多多努力,加油跟上老夫的節奏喲。」孫靜修沒有正面回答,卻在心裡腹誹了一句。
…………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符寶工程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一個符寶大約需要五千到數萬不等的符菉作為基本素材。每個五人小組每天可以出產近一百四十張九品符菉,二百小組就是兩萬七千多張,十天就是二十七萬張。邱本邰的計劃是每十天生產三十萬張九品符,不夠的數字就由實力超群的大組長以及符堂低級執事們負責完成。
三十萬張九品符菉可以製作大約三到四十個不同屬性的九品符寶,而瓊華山門為了今後三年的礦脈開採大約需要一百個九品符寶,因而在三個月後,瓊華第一階段任務完滿達成。
這三個月孫靜修一直作為講師給眾弟子講課,前兩次講課範圍僅限於單個符菉的原理與設計思路,之後便將講課範圍延伸到符菉的起源,發展,已經整個符菉系統的原理發展。
這些都是寶貴的知識,是玄冰之在墨謙給他的那支玉簡中無法觸及的東西,對符菉一道有著卓越天份,也有著濃厚興趣的玄冰之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學習之中,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休息之外,玄冰之幾乎將所有精力都用在製作符菉和學習知識上面,如饑似渴的充實著自己。一有不懂的她就向孫靜修請教,後者雖然脾氣古怪,對於勤學的弟子卻從不刁難,每每有問必答,從不藏私。
三個月下來,縱然玄冰之現在還沒有資格接觸到製作符寶的具體過程,無法獲知更多的門派機密,但這種枯燥的苦修讓她取得的進步,比在外面邊修煉邊學符三年所獲得的進步還要大得多。
瓊華第二階段的符寶計劃是八品符寶,相對的,基本素材也全部換成八品符菉,當然,是難度堪比簡單七品符菉的特殊八品符。
在第二階段工作開始之前,所有弟子迎來了難得的一天假期。
玄冰之卻沒有休息,而是選擇了繼續勤學。一方面她是真的愛極了制符,一方面卻因為每每看到朱治跟伍玥兒憤怒得幾乎抓狂扭曲的面容時,她都會擁有無窮的,想要更進一步的動力。
此時此刻,她正站在空曠的,授課專用的制符間裡,手握著一支符筆,輕輕吐出一口氣,斟酌再三之後,她手腕吐勁,筆走龍神的在一張空白符菉上迅速的描繪起來。
沾滿靈墨符筆在符菉上不斷遊走,筆下的五行砂不住的發出擦擦的聲響,在這靜寂的環境,顯得十分清晰。
五炷香的功夫之後,一張符菉嗡嗡蜂鳴著宣告完成。玄冰之不等墨跡完全蒸乾,立刻打入真元,將符菉當空打出。
嗖……
一條一丈多長的火龍自符菉中猛的竄出,仰頭發出一聲威武的嘶吼,玄冰之神識牢牢鎖定火龍,指揮著它在空中不斷盤旋飛舞,並不時做出各種撲擊,撕咬的動作。半炷香後,符菉威能完全散盡,整條火龍漸漸淡化,繼而完全消失於無形。
「哈哈!」玄冰之開懷一笑,極是歡樂。
「嘿嘿。」身邊一直假裝木偶的孫靜修冷笑兩聲,「這點小伎倆你就得意啦?再畫個小雞給我看看?」
「畫就畫!」玄冰之調皮的皺了皺鼻子,向孫靜修做了個鬼臉。之後手腳麻利的調配著五行砂,又將之前用過的符筆在清水中刷洗乾淨,做好了準備工作,她依舊小小的醞釀了片刻,再次投入的工作起來。
不多久,制符間裡出現了一隻雄赳赳,氣昂昂,身軀呈半透明狀,完全由純淨的水元氣凝成的大公雞。
這只公雞威武的昂著頭,大搖大擺的穿梭於一張張制符台間,不時「鐸鐸鐸鐸」的在桌腳上啄上幾口,悠閒又自在。
「嗯,不錯不錯。」孫靜修滿意的點點頭,「再做一個人,嗯,要面目表情全都有的。」
玄冰之想了一想,忽而莞爾一笑,就著眼前調配好的材料,又畫了一張符菉。
祭出之後,一個與何定西等高等大的水人從符菉中躍了出來,笑哈哈的沖孫靜修拱了拱手,上下嘴唇巴拉巴拉的亂動了一通。
「我叫孫靜修,我是個老王八蛋!」孫靜修樂呵呵辨識著水人的唇語,剛想誇讚小姑娘幾句,忽然發現自己吃了大虧,臉色一垮,惡狠狠的扭頭沖玄冰之挑了挑眉毛,「臭丫頭,敢罵老夫,活膩了是不是?」
玄冰之拍手大笑,「孫長老,明明是何師兄在罵你,可不關我的事呢!」
「還敢貧嘴!」孫靜修佯裝大怒,舉起巴掌就向玄冰之的屁股拍了過去,他忽地看到剛剛還空蕩蕩的大門處,不知何時已站著了一個身著齊踝雪裙的年輕女子,一臉陰沉的盯著他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