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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四節 徹底孤立 文 / 黑色柳丁

    對於蔡吉來說擺平管統並不代表東萊就真的已受袁紹保護。事實上在蔡吉許諾的糧草上貢之前,一切都還只是她與管統私下間的口頭承諾而已。正所謂道義放兩旁,利字擺中間,勢力與勢力之間的紐帶關鍵還是在「利益」二字上。因此蔡吉在與管統會面後第二天,便趁熱打鐵著將一干東萊上層招到太守府商議出海與三韓貿易一事。由於蔡吉之前已同太史慈、段融等人定下出海計劃,之後又就同三韓貿易一事與管統達成了默契,故眼下她所要說服的人就只剩下了段奎與黃珍二人而已。

    「如此說來,小蔡府君是打算派船隊前往三韓收購糧草?」

    太守府廳堂上,聽罷蔡吉一番有關海洋貿易的遠大展望,段奎並沒表現出太多的驚訝,也沒有顯得特別的激動,只是例行公事般地向蔡吉問了這樣一句。

    而此時的蔡吉既從這老兒的臉上讀不出更多的消息,也不知道段融是否已將與那晚所發生之事告知段奎。不過就算是如此,蔡吉還是照著她事先已準備好的說辭向段奎點頭回應道,「是,本府正有此意。」

    面對蔡吉壯志躊躇的回答,段奎卻掃了一眼她和太史慈,不緊不慢地說道,「若說泛海購糧以解糧荒本無可厚非。只是三韓諸國歷來只與平州諸郡通商。東萊若貿然前往三韓購糧,恐引公孫度不滿。」

    段奎的這番話,可謂是一針見血。確實,對東萊來說,與三韓貿易最大的阻礙不是凶險的海洋,不是航海技術,不是思想上的束縛,而是隔海相望的公孫度勢力。或許公孫度在史書上並沒有留下驕人的戰績。但初平元年的那場跨海進攻卻是東萊人抹之不去的一段苦澀記憶。不過也正因為知道這段歷史,蔡吉才會特意前往圓通寺找管統尋求幫助。

    這不,段奎的話音剛落,坐在他對面的管統當即便接口回應道,「段老此言差矣,這北地又不是他公孫度一家稱雄。東萊雖弱,但只需尋一強援做靠山,又何懼這玄菟小吏!」

    公孫度少時隨父遷居玄菟郡,並在該郡出仕但當胥吏。管統稱公孫度為玄菟小吏,無疑是在譏諷其出身低微。而如此傲慢之言聽在段奎、黃珍兩人耳中卻有著另一番深意。管統雖是袁紹派來的人,但在段奎、黃珍的聯手打壓之下,他一直都不敢明目張膽地在東萊為袁紹搖旗吶喊。但此刻管統既然敢如此強勢地提出東萊需要找靠山。這就說明他在東萊已經有了新的助力。

    究竟是誰在給管統撐腰呢?段奎在心中暗自琢磨了一下之後,不禁將目光偷偷定格在了蔡吉的身上。難道是這女娃兒在暗中搞的鬼?也難怪段奎會如此猜想。須知前一任蔡太守施政一向謹小慎微,鮮有張揚之舉。故東萊郡才能周旋於各方勢力之間獨善其身。可自打蔡吉做了太守之後,卻每每曝出驚人之舉,使得東萊郡想不引人注目都難。當然蔡吉所提的那些計策都是在為東萊百姓著想,想且都能取得顯著的成果。故只要不傷及豪紳富戶們的利益,段奎一般都會選擇支持蔡吉的政策。哪怕上一次明知蔡吉聯手賽魯班擺了眾豪紳一刀,但看在這水車確實能提高糧食產量的份上,段奎也沒同蔡吉多做計較。

    然而這一次蔡吉所提的泛海與三韓交易,卻不同於她之前所提的以工代賑、興修水車之策。須知,商賈出身的段奎當然知道這是一條解決糧荒的妙計。事實上,之前長子段融也曾向他旁敲側擊提起過這事。卻最終還是被段奎給一口否決了。原因很簡單,同三韓貿易雖然能為東萊帶來豐碩的糧草,但此舉所冒風險實在太大。倘若東萊獨自同三韓貿易,那勢必會引來公孫度的不滿,甚至攻擊。但若是東萊為與三韓通商而向公孫度臣服,那又勢必會同袁紹對立。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像剛才管統暗示的那般通過投靠袁紹來抵抗公孫度。

    總之東萊一旦出海同三韓通商,就必須得要選擇一個勢力來投靠。如此一來東萊便再也不能像現在這般在亂世中獨善其身。並且照目前北地的局勢來看,雖說袁紹與公孫度之間還隔著公孫瓚的勢力,但袁紹一統北地的野心早已昭然若揭。因此無論東萊投靠公孫度也好,投靠袁紹也罷,日後終將會被捲入諸侯間無休止的爭戰之中。而這正是段奎不想看到的結果。

    於是抱著寧願挨餓也不願招兵災的想法,段奎斷然否決道,「正所謂遠水解不了近渴。東萊就算求一強援做靠山,也難保免遭公孫度軍的報復。老夫以為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段老此話太過妄自菲薄。吾東萊好歹有太史將軍這等驍勇之士坐鎮,且并州與東萊隔海相望,公孫度渡海來攻必定帶不了多少兵馬。如此這般,吾等又何須畏懼這玄菟小吏來犯。」管統不甘示弱地反駁道。須知他可是好不容易逮到這麼一次機會鼓動眾人投靠袁氏,加之蔡吉還曾表示會同太史慈等武夫一起支持自己。所以今日管統的底氣可比往常要充足得多。

    段奎見管統將太史慈都扯了進來,不由眼皮一跳,回頭向太史慈探問道:「太史將軍也這樣想?」

    「慈不懂商賈之道。但無論何人來犯慈與東萊將士誓將為東萊死戰到底。」太史慈不偏不倚地答道。

    雖然太史慈沒有明說是否支持與三韓通商一事,但他的這番誓言無疑表明了軍隊的態度。一旁的管統見狀,再聯想到圓通寺中蔡吉曾表示軍隊會站在自己這一邊,不禁在心中暗喜,這女娃兒果然沒誆我。於是管統當即便順著太史慈的話,向段奎示威道:「既然太史將軍與東萊眾將士都有如此覺悟。段老,汝就不必再杞人憂天了。」

    段奎沒想到太史慈竟會在這種時候同管統站在一邊。要知道一直以來管統雖千方百計地拉攏太史慈,可太史慈卻始終對他的示好視而不見。當初管統甚至還鬧出過宴請太史慈,卻反被對方灌醉並不告而別的笑話。管統與太史慈是什麼時候通過氣的?怎麼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過?被管統噎著得說不出話的段奎在心中暗自思略了半晌後,突然靈光一閃,將目光轉向了主座上的蔡吉。

    果然是這女娃搞的鬼!其與太史慈等武夫向來往來甚密,且為了與三韓通商一事極有可能意圖投靠袁紹。甚至,這女娃當初招安海賊之時就已經存了這心思。故此刻太史慈才會如此表現。想到這裡段奎便也不再同管統多做糾纏,而是直視蔡吉肅然道,「小蔡府君三四。汝莫要因一點蠅頭小利為東萊百姓引來兵禍。」

    蔡吉見段奎將矛頭指向了自己,心知這老兒多半已瞧出了端疑。當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也表明段融並沒有將那天夜裡的事告知他老爹。否則此刻的段奎不會如此被動。想到自己在段奎身邊成功安插了一個大無間,蔡吉當即收起大棒,拋出糖果道,「段老所慮不無道理。只是眼下天下紛亂,戰事四起。就算東萊意圖明哲保身,也難保不會引來強敵窺視。段老難道忘了去年曹軍來襲一事?故吉以為管郡承所言頗有道理。東萊確須尋一德高望重之勢為強援。當然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今日吾等先論與三韓通商一事。不瞞段老,本府打算命段曹掾為特使率船隊前往伽伽國收購糧草。畢竟伽伽國不與并州接壤,不必擔心觸怒公孫度。」

    德高望重之勢?袁紹雖稱不上德高,但論望重這北地又有哪一家比得上四世三公的袁氏一門。段奎見蔡吉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投靠袁紹,本想憤然離開,哪知蔡吉下半句卻說要讓段融來主持通商一事。心中一駭的他連忙替兒子推諉道:「小蔡府君明鑒,犬子愚鈍擔不起如此大任。」

    「段老太過謙遜。這黃縣城內誰人不知段家大郎乃當世俊才。要不,吾等還是問問段曹掾自個兒的想法吧。」蔡吉說著便差人將早已在外等候多時的段融領了進來。

    段奎見兒子都被人帶了進來,便像往常一樣暗自使了個眼色讓其裝傻推掉此事。然而段融卻並未回應父親打來的眼色,而是恭恭敬敬地向在場的眾人躬身施禮道:「倉曹掾段融見過府君。」

    「段曹掾,請坐。」蔡吉頷首示意段融就坐後,便開門見山道,「不瞞段曹掾,本府想命汝為特使率船隊前往伽伽國收購糧草。不知汝有何看法?」

    另一邊段融見兒子沒有注意到自己使去的眼色,連忙又輕咳一聲向其警告道,「大郎,同三韓通商一事事關重大。汝切不可魯莽行事!」

    哪知一向唯唯諾諾的段融這一次卻並沒有聽從父親的告誡。只見他一個拱手衝著蔡吉高聲領命道:「回府君,某願擔此重任。」

    「爽快!吾就知段曹掾不會拒絕此事。」坐在案牘後頭的蔡吉拍手稱讚道。直到此時她已肯定段融確實沒有事先同段奎通過氣。看來眼前這男子是想要脫離自家老父的掌控了。

    相比蔡吉的眉開眼笑,這會兒的段奎卻已經差點氣得臉紅鬍子翹了。如果說剛才管統與太史慈的態度令段奎心生憂慮的話。那此刻大兒子反常的反應則讓他怒火中燒。不過段奎好歹做了幾年官,到這種時候他倒是還能沉得住氣。於是他又再一次用更加嚴厲地口吻向兒子警告道:「大郎,汝可得想好了!」

    這一次面對老父的警告,段融稍稍遲疑了一下。其實之前幾天段融也一直在猶豫是否要將蔡吉等人的計劃告知老父段奎。然而經過一番內心掙扎之後,段融最終還是決定向老父瞞下此事。因為他十分瞭解自家老父的脾氣,倘若自己將那天夜裡所發生的事全盤托出,那依段奎的做事風格勢必會先下手為強派人對付蔡吉。可在見識過蔡吉對軍隊的影響力之後,段融自付段家不是太史慈等武夫的對手。所以為了不讓事情惡化,段融打算將與三韓通商一事拖到木已成舟之後,再向老父做詳細解釋。故此刻面對老父那鐵青的面色,段融依舊抱拳正色道,「回段老,此地是衙門只有上下,沒有父子。屬下以為屬下可擔此任。」

    段融的這番義正詞嚴的回答直讓段奎差點翻白眼。不過眼下還不是找這吃裡爬外的臭小子算賬的時候。段奎兩忙將目光投向了一直沒有啃聲的黃珍。雖說他很清楚黃珍是個風往那邊吹,人往那邊倒的牆頭草。但照眼下這架勢段奎在廳堂內唯一可以指望的盟友,似乎也只剩下了黃珍一人而已。故而此刻的他不假思索地便向黃珍求援道:「黃功曹如何看待此事?」

    黃珍被段奎如此一問倒也不好意思再躲在一旁做人肉背景。雖說黃珍之前一直沒說過話,但這間屋子裡所發生的事他可都看得清清楚楚。顯然蔡吉、管統、太史慈,乃至後來進來的段融事先早就已經有了默契。只有自己和段奎兩個老傢伙被這幫小子蒙在鼓裡而已。看來段奎這次是終日打鳥,這回被鳥啄了眼,栽大了。既然看清楚了大勢,黃珍自然也不會傻到去同擁有太史慈和管統撐腰的蔡吉等人叫板。因此他立馬便擺出了一貫的平和笑容衝著段奎和稀泥道:「段老,令郎有此進取心,那是好事。」

    段奎心想我不是問你段融那小兔崽子做特使的事,而是要你反對通商一事。只是還未等他進一步向黃珍挑明,黃珍卻已又恢復了先前那般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見此情形,原本還懷揣一份僥倖心理的段奎終於明白在這間屋子裡自己算是徹底被孤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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