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令麒沒想到他只不過離開買了三份盒飯的時間裡,穆嵐睿就被人逼得毫無還嘴之力。正待張口之際,卻見陸嵐菲擠進人群,溫柔的臉上泛著紅暈,可見心情激動,完全失了一向溫婉有理,厲聲喝道:
「說風涼話有什麼作用?考試成績出來就知道人家靠的是什麼!與其如三姑六婆一樣聚在這裡論人是非,不如再去抱抱佛腳,免得分數出來徒增尷尬。」
一番話哽得劉剛和邊上添油加醋的眾人啞口無言,半晌,劉剛才像反應過來般悻悻道:
「哪裡來的醜女,竟然這麼維護這個病秧子?喔~~,我知道了,病秧子配醜女,還真的絕配,哈哈……」
「隨你怎麼說,清者自清!」陸嵐菲才不想和這些滿腦子不知所謂的人多說,她只知道自己看著穆嵐睿在人群中紅著臉吶吶不語的樣子就莫名的心疼,就想護著他,一時忘記自身的情況,毫不猶豫的衝了出去。
回身喚過穆嵐睿,「展令麒呢?怎麼只留你一個人在這兒。」
「呃……」穆嵐睿猶豫了,總不可能說展令麒被自己的囉嗦嚇跑了吧。
「我在這兒。怎麼了?」展令麒兩步跨進人群中間,將盒飯分遞給身邊兩人,「找個清靜地方吃飯,別理這些人;有能力自然會再次聚在一中的,誰笑到最後誰才是贏家!」
有展令麒冷著臉開路,圍觀的學生可沒人敢捋虎鬚。有了這個小插曲,即便穆嵐睿再聒噪,展令麒也只有強忍著不理他,不敢離他太遠。
而陸嵐菲有了中午的那番話,寢室裡的女生雖說還是不理會她,但至少不會再對著她露出厭惡之色。要是她仔細觀察的話也許還會驚喜的發現有個別女生眼底還閃著好奇;能夠來參加考試的學生都不是庸才,或許最初是帶著以貌取人,但經過深思都會折服於她的生活態度。
——
兩天的考試在緊張有序的氣氛中很快的結束了。東湖小區門口,展令麒正放任穆嵐睿的聒噪,因為受害者並不是他,顯然,受害者也沒有受害者的自覺,反而顯得很享受。
「菲菲,你真的要趕著回家嗎?雖說公共汽車到a市不過晚上七點,但是我聽說要到你家還那麼遠……,你一個人我們不放心,是吧?展大哥。」
陸嵐菲早開始想念十盤山的一切了,擁有「寸空」之境的她還怕回不了家嗎?中午就找了借口告知兩人她考試結束後就去搭車回家。這個決定顯然讓兩個男生沒法接受,穆嵐睿已經從中午勸到了現在,陸嵐菲感動得眼角微濕,這是爺爺奶奶外第一個對她關心之情溢於言表的人,叫她拒絕的好艱難。
「睿睿,我說過了,到a市要是天晚的話我會找地方住下的。」眼神瞟過一邊的展令麒,靈機一動接著說道:
「展大哥家在a市不是有個餐館嗎?我晚上會去那兒報道的,你們不就知道我到了嗎?反正明天中午之前我就會在鎮上給你們打電話的。」
……
好說歹說,穆嵐睿總算是放心了,這才依依不捨道:
「那好吧,展大哥說,你一定能考上天明一中的;到時我來接你。」
「好……」陸嵐菲心裡也頗為不捨這個熱情的朋友,不管以後在哪兒唸書,這個朋友她是交定了。
展令麒放下抄在胸前的雙手,囑咐道:
「明天中午我會給李老師打電話的。」言下之意不言而明。
——
十一號晚上,仍然是穆家在東湖花園的別墅裡,展鶴翔帶著展令麒前來拜訪。
穆梓峰嘴上客氣著不接禮物,卻是盯著展令麒手中的一隻野雞和一隻野兔眼神發亮。
看展令麒的長相就能對展鶴翔的相貌有個大概的瞭解了,雖說穿了正式的襯衫加西裝長褲,他看起來還是擺脫不了那種**的「霸氣」。他和穆家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交情了,豪爽笑道:
「快叫廚房備著吧,廢什麼話啊!老爺子在哪兒?我還要看看立功的獅子在哪裡。」
他也不客氣,打著哈哈大步往裡面行去,根本不理會身邊雙手捧著拖鞋的穆家下人。展令麒跟在後面,無語的搖搖頭,接過拖鞋換上,禮貌的招呼客廳裡談話的幾人:
「穆爺爺、穆奶奶、穆叔、穆嬸、嵐睿。」
穆定邦幾人正在仔細問穆嵐睿考試的過程,客氣了一番後,楊悅心面帶感激道:「令麒啊,睿兒這還是第一次在外住宿啊,我們愁得一夜未睡,現在他還活蹦亂跳的多虧你細心照料了。」
展令麒對她誇張的道謝弄得莫名其妙,看穆嵐睿雖說瘦點兒,可也不至於讓人愁成那樣啊。敵不過她熱切的感激目光,他不好意思的動動身子,推脫道:
「沒什麼的,嵐睿自己就能很好的照顧自己。」
穆嵐睿覺得終於能有個知音了,就差沒感激的痛哭流涕了,一屁股跳坐到他身邊:「展大哥,幸好你來了,不然我媽非得讓我找柳爺爺來個全身檢查不可。你快點證明下,我不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我都會照顧別人了。」
穆奶奶樂呵呵笑道:「喲,不錯,咱家睿兒長大了,照顧別人?呵呵,」
語調裡滿是敷衍調侃之意,她的手上纏著一層白色紗布,那是前天晚上被狗鏈子拖出來的。
「奶奶,真的;這次我認識個朋友,一見她就覺得投緣,不知道什麼原因,我本來好緊張考試,可是一抬頭發現她在邊上,自己就安心了。」
楊悅心奇怪了:「哦,什麼人啊?這麼大人格魅力。」
「她叫陸嵐菲,性子溫柔得不得了。讓人看著都舒服。」
展鶴翔和穆梓峰在一邊客氣了良久,正遇上穆梓峰問起野味兒的來歷,當下爽朗笑答道:
「陸嵐菲?!令麒的女同學?哎呀,是說忘記什麼了,展令麒!你錢叔不是說這些野味兒都是你那同學家送的嗎?這些東西有錢也難買到,去,把她找來吃頓飯。」
展令麒動動嘴,還沒開口,穆嵐睿就一臉失望道:「菲菲想家了,考試一完就迫不及待提著包袱走了。」
楊悅心咋聽是個女生,還是個山裡出來的女生被兒子那麼推崇,心下有些不快,勸道:「睿兒,人家走了就走了唄;一個山裡孩子,你不要那麼沮喪嘛!」
穆奶奶也跟著說道:「乖孫子是不是思春啦?都知道捨不得女生了。」
「才不是!」穆嵐睿一口否定了這個說法,大聲辯解道:「人家只是覺得她親切,就和……就和最親的人那種感覺一樣。媽不准看不起她。」
「呃……」楊悅心一陣氣急。展鶴翔沒良心的笑著說道:
「錢三郎的眼光你們知道吧,他都佩服這個女孩子呢!十盤山那截路多危險啊,人家愣是神色未變。人雖說有半身黑色胎記,聽說那淡定的氣度可不凡啊!令麒眼神不錯,他都看得上的女孩子能差到哪兒去?」
展令麒臉紅道:「什麼看上?只是同情。」
「好好,同情;反正你老爸我沒有以貌取人的習慣,以後有機會我一定見見。」展鶴翔是相信錢叔的報告,見面之前陸嵐菲在他心裡就高上幾分。
而穆家的人此時表情不一。
穆爺爺和穆奶奶想起那個氣質卓然,遇事沉著冷靜的神奇女孩兒。要知道家裡的獒犬「獅子」是連下人都沒法近身的,就連穆定邦都是趁著當初獅子受傷之時親自去照顧了半年之久才得到了信任,之後一直帶在身邊像照顧兒子般悉心呵護,這才有了獅子的認主。可那個半面女孩兒卻是讓陷入瘋狂的獒犬安靜下來,且唯命是從,穆定邦瞭解獒犬,更瞭解獅子,他到現在也想不清楚獅子對她的異樣從何而來?那個陸嵐菲是否就是那個半面黑印的女孩兒?
楊悅心是驚訝不已,展鶴翔得意助手錢三郎的眼光有多高,沒人比她更清楚,記得某次她想找展鶴翔辦點小事,正是被這個眼高於頂的錢三郎拒之門外,報出誰的名字都沒效果。這個半身胎記的女孩兒真有這麼優秀?
穆梓峰的感覺很複雜,半身黑色胎記?臉上手上都有,還是左邊?這些特徵不是和自己丟掉的女兒一樣嗎?想到下扎瓦橋下十幾米高的乾涸河床,想到那段路的杳無人煙,他的心再次沉下谷底……
穆嵐睿沒理會眾人心思的百轉千回,他只抓住了展鶴翔話裡的「以後有機會」,余與榮焉推崇道:
「不用以後,我聽展大哥說過,菲菲的成績百分之百能考上一中;咱們很快就可以見面了。」
展鶴翔呵呵笑道:「有些事情可沒你想的那麼美好,要是我消息沒錯的話,你們家或許要離開天明市一段時間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穆家眾人一時呆住了,唯有穆定邦似乎知道什麼,神色未變的說道:
「梓峰和鶴翔到我書房說吧!有些事情還是不要過早下定論。」
三個男人離開後,穆嵐睿看展令麒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冷漠樣,不由急問道:
「展大哥,究竟怎麼回事啊?」
「不知道,今天我回家父親就讓我收拾東西,說是要陪在你身邊一段時間。」
「那……那我還能見到菲菲嗎?」
展令麒幽幽歎道:「或許吧?我們這樣的家庭有很多事情總是身不由己!你可以和她通信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