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傑將狀紙悄悄藏到懷裡,跟善堂的管理人員說是悶了幾天了,想出去走走。善堂的人也沒有多想。康傑剛進來時,阿吉大人是囑咐過的,這個人要好好看緊一點。可是這麼長時間了,他一直老實得很,有時候也會出出門,但沒有多長時間也就回來了,從來沒有在外面亂來過,所以這個管理人員自然地就鬆懈了。
康傑在街上小心地走著,並隨時注意有沒有人跟蹤他,直到確認,確實沒有人跟著他,他才放心地直奔藍大人下班時一定會經過的那個地方,耐心地等待著。
遠遠地看到藍大人來了,康傑興奮地奔了過去,可是卻在離藍道行的轎子不過幾丈遠的地方,他突然被拖住了。
「什麼人?」康傑驚恐的叫了聲,身後一個人掏出一塊布,捂在了他臉上,很快,康傑就暈了過去。
「帶走。」為首的那人低低地說道,幾人很快地便消失在旁邊的一道小巷裡,根本沒有人察覺到,剛才有一個人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就被人綁走了。
待康傑悠悠醒來,他發現自己被關在了一個漆黑的小屋子裡,門被緊緊關上,沒有窗子,屋裡很黑,勉強看到有些桌椅什麼的……再摸摸自己身上,倒還是好好的。
是什麼人要綁架他?他身無分文,如果不是藍大人建了個善堂,他都早餓死凍死了……什麼人會對他感興趣?
突然他就想起了周知府。難道是周知府知道他上京來告狀,所以找人將他綁了?可是如果是那個姓周的貪官,他不應該對自己這樣客氣啊?藍大人?那就更不像了。自己吃住都在他那裡,他用得著費這樣大的功夫又將自己重新關個地方麼?
到底是誰呢?康傑左想右想,怎麼也想不通。
「那人醒了沒有?趕緊看看,大人已經來了。」門口傳來人低低地說話聲。
有鎖被打開的聲音,然後小屋的門被人推開,刺目的光從打開的門處透進來,照到了坐在地上的康傑。他躲避地用手擋住了光線,然後從胳膊下瞇著眼睛去看那開門的人。
「醒了!二師兄,這個人醒了!」那個開門的人興奮地大聲叫道,然後走到康傑近前。蹲在他跟前,得意地跟他說,「你這小子真是運氣不錯!我師祖聽說你的事了,想幫幫你,安排了一位大人來,你記得,等會兒見到那位大人。首先就得給他磕個大大的響頭,要多感謝他的恩情,懂了吧?」
康傑腦子還有些發懵,這是什麼情況啊?誰來跟他說說?
可是當這個人蹲在他面前時,他卻從這個人的身上聞到了淡淡的香味,這是檀香的香味,只要長年跟香爐打交道的人,才會在身上染上這樣的味道……而這個味道。他在藍大人身上聞到過,在阿吉小道童身上聞到過……而這個人向豐的氣味,只比藍大人身上的略淡。
這個人。應該是個道士!康傑心中篤定。看來,果然是藍大人在想辦法辦他呢。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藍大人要用這樣的辦法呢?真是讓人想不明白。而且這個年輕人口中所稱的「師祖」又是誰呢?阿吉那樣小,肯定收不了這樣年紀的弟子,那他口中的師祖肯定不會是藍大人……到底是誰?
「醒了趕緊將人帶出來!」門外有人不耐煩地說道,「別磨磨蹭蹭的,小心大人一會兒生氣了。」
「怕他做甚!」屋裡的年輕人嗤笑一聲,說,「什麼大人,在修道上面一點天分都沒有,只能去當官……這官又不是正兒八經得來的。當得也沒有什麼意思。」
「你管好你的嘴巴!」門外的二師兄低聲訓斥道,「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師祖的親兒子,怎麼也比你我強!還不趕緊將人帶出來!」
「我這不是教他等會兒見到大人的禮儀嘛。」年輕人狡辯道,然後拽著康傑,從屋裡出來。
康傑被兩人一路帶著。到了一間比較寬敞的房間門口,那兩人便讓他自己進去,他們兩個卻不再往前走了。
康傑聽說裡面有位大人是來幫他的,只好硬著頭皮往裡走。怎麼這兩人什麼也不跟他講清楚,等會兒見那那個大人,該怎麼稱呼也不說,連姓什麼也不告訴他……
康傑迷迷糊糊地進了屋,好像看到裡面坐了一個人,馬上納頭拜倒,磕了個重重的響頭。
「哎呀,你這是做什麼!」康傑的行動,將那個坐著的人嚇了一大跳,趕緊起身將他扶起。康傑抬起頭,仔細打量了眼前這位大人一眼,四十風左右年紀,長得頗為清瘦,眼睛細長而有神,留著不長的山頭須,看這面相,倒是一個還算和氣的官員。
「大人,草民的冤屈,就全靠您了!」康傑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開始向這位大人哭訴起他家裡的事情來。哭完了,才想起他還有狀紙呢,又將狀紙從懷裡摸出來,交給了他。
這位官員仔細地察看著狀紙,不時地摸了摸鬍鬚。看完後,他又沉思了良久,才問道:「所有這些事情,你有證據嗎?」
「有的有的!」康傑趕緊點頭,「不過我怕隨身帶著會出事,把它藏起來了。」
「你的證據放在哪裡,告訴本官的手下,他們自會將東西取出來……哦對了,本官是大理寺丞陶知節。雖然官職不大,但正好是管是碼子事的,你可以放心地將這件事情交給本官,本官一定會替你主持公道的。」這個看上去頗有些和氣的官員很溫和地安慰著如同一隻小兔子一般飽受驚嚇的康傑。
大理寺的官員?康傑馬上就相信了,因為他以前好像聽說書先生將過,大理寺就是一個專門管理案子的地方,那這次,總算是找到人了!
康傑馬上就將自己收藏證據的地方告訴了眼前的陶大人,陶大人叫了一個手下去取。
說是專門藏起,其實那個地方,還是前段時間他住的那個破廟,他把證據全部塞到了那個破廟的神像裡面了。
很快,陶寺丞的手下人便將那包證據取回,經康傑辯認無誤後,陶大人當著康傑的面,就開始檢查起這些東西來。康傑一直緊張地站在旁邊,生怕陶大人說一句「證據不足」之類的話。要知道,他吃了這麼多的苦,甚至連腿也被人打斷了,所期盼的,就是像今天一樣,有一個大人肯關注他的冤情。
「這些證據還算是足夠了。」陶寺丞看得很細緻,大概半個時辰後,陶大人終於將所有的東西都看完了,抬起頭來說。一旁一直立著的康傑,總算是放下了心思,大大的鬆了口氣。
「有了你的這些東西,要定他的案子,這就容易了。」陶寺丞揉了揉眉間,然後問他,「你知道為什麼京裡這麼多官員都不敢接這個案子嗎?」
康傑茫然地搖搖頭,他哪裡知道啊?
「因為你告的這個周坤哲,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知府,可是他卻是小閣老的人。而他從太原壓搾得到的那麼多錢財,也大部分都是送給小閣老的。而現在小閣老的權勢熏天,誰也不敢觸及鋒芒,所以才不肯接你的案子的。竟然只要是接了,那就是得罪小閣老了。」
「那大人您……」康傑聽了陶大人這話,不由得開始替眼前的這位大人擔心起來。
「你不必擔心我。」陶寺丞見狀笑了,「我的官職雖然小,但我父親卻是深受皇恩,他就是皇上御封的國師『陶仲文』陶天師。所以,就算是小閣老,本官也是不怕的,更何況,本來這個案子,也是我父親知道以後,特地囑咐我來做的。」
「多謝陶國師!」康傑馬上又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又施了一個禮。這次陶知節到是沒有攔阻。
「請問陶大人,陶天師和藍天師,是朋友嗎?」康傑忍不住又多問了一句。
「哼!」陶寺丞冷笑一聲,道,「你還信那廝!你可知道,若不是我父親無意之中知道了你的事,你都要活不下去了!那個藍道行的師妹,跟你這個周坤哲,是有親的!」
當真!康傑聽得目瞪口呆,然而,他腦海中又響起了阿吉小道童的話:師父給師姑寫信……
原來如此!難怪自己左等右等,都等不到藍大人的反應呢!原來他跟那個姓周的,是有舊的……
陶知節見事情也差不多了,馬上就起身走了。一直在門外候著的兩人,又過來,將康傑帶到了他的房間中,便特意囑咐他,最好不要出門,現在外面對他而言,太危險了。
康傑到了這個時候,自然是完全聽從這些人的安排。
很快,朝中有幾個年輕的小御史出面,彈劾山西太原知府周坤哲,指責他貪婪無度,為了一已私慾,陷民於水火之中,偽造罪名,將良民抓捕入獄,並為了取得贖金,對其嚴刑拷打,在收到了對方全部家產後,仍然將其暴打一頓,致使人回到家中,不治身亡……
這一波才起,馬上又有很多人跟進,都是彈劾周知府的,各式各樣,什麼樣的罪名都有,有些是確有其是,有些是牽強附會,更多的,便是無中生有了。
可是這樣一來,水就更混了,整個朝政,因為一個小小知府,而變得熱鬧非常,說什麼樣話的都有。
而這個時候,阿喜還在等著周家的回信。
周家家主周長林收到阿喜寫來的信,當時就大怒,這個老三,當了這麼多年的官,怎麼越當越回去了?這樣的事情也是能做的?他馬上去信一封,讓周坤哲將這件事情好好彌補。(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