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逸之沉默地看著阿喜,也不接那塊絲巾,也不說話,就這樣看著阿喜。
「你去不去?」阿喜有些生氣了。現在是為了救人啊,他這樣子是做什麼?
「要螞蟻做什麼?」胡逸之沉聲道。現在莫娘已經這樣危險了,幾乎可以稱得上危在旦夕,她竟然還要玩嗎?能不能認真一點點?
「救她啊!當藥引子!」阿喜擺擺手,就要去屋去,想取點樹汁來塗黃莫娘傷口上,卻不料被胡逸之緊緊地拉住了衣服。
「你說清楚,治傷口為什麼會需要螞蟻當藥引?」胡逸之卻不肯放過她,只是沉聲問道,那一直掛在臉上的充滿魅力的笑容也不見了,有的只是認真與嚴肅。
阿喜的心中頓時燃起了薄慍,不信我?不信你為什麼請我來啊?瞧瞧爹,因為擔心自己的安危,走了幾十里山路到了這裡,就是為了讓你不相信的嗎?
「不想讓我救就拉倒!」阿喜的脾氣也上來了,請她來救人,但她要做什麼,卻都被懷疑,這還讓人怎麼救人?俗話說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懷疑她,那她又何必腆著臉還呆在這裡?這裡是什麼地方,土匪窩啊!又不是什麼好地方,還值得她死皮賴臉的不肯走嗎?
「爹!咱們走!」阿喜沖爹喊了一聲,把那塊胡逸之一直不肯接的絲巾往他手中一扔,就往外走。
「女兒,怎麼了?人醒了嗎?」王世安趕緊跑過來,因為他是仙子的父親,所以剛才那些山賊對他還算是客氣,「我聽他們說,他們大當家的暈了?還有個女的嗎?」
「怎麼醒啊,我治病的方法。一個個都不信,還讓人怎麼救!」阿喜煩躁地說,「就是仙人來了,也不能只用手點一下。就將人治好吧,這樣不信我,我怎麼治啊?還不如趁早走了!免得出了事了卻又賴到我頭上!」
「仙子仙子!你別走!」一個山賊趕緊跑過來,「仙子我們信你!求求您了,趕緊救救我們大龍頭吧,您要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保證一句多的都不問。」
「真的?」阿喜停下腳步,斜眼瞧著他,「你能做主?」
「能做主!」這個山賊大聲道,旁邊就有人小聲告訴阿喜,這個是他們的二當家。
阿喜不管這個所謂的二當家到底是什麼意思,但只要他能做主並且相信她就行了。阿喜指指胡逸之手中那塊絲巾,道:「看到那塊絲巾沒有?那是仙人施過法的,但在需要一樣東西來激活我師父的法術。就是螞蟻……記著,不要將絲巾弄髒了,螞蟻越多越好。螞蟻越多。那法術激活也就越好,明白了嗎?」
「明白了!」二當家很高興,屁顛屁顛地上前,小心地從胡逸之手中拿塊絲巾,然後交給一個手下,讓他小心些去挖螞蟻窩。
阿喜高昂著頭,重新走了進去,從胡逸之身邊露過時,還特意停了一停,看看他那板住的臉。頓時覺得很爽。
哼,誰讓你不信我!結果你還做不了主!多可笑!
阿喜進了屋,砰的一聲,便將房門關住,自己繞到了那張大床的後面,閃進了空間。然後擠了一小玉瓶的樹汁。
院子裡,山賊們三三兩兩的圍在一起,討論著各樣的事情,也有幾個山賊圍住王世安,向他拍成馬屁,奉承著他,只把王世安吹得舒舒服服,高高興興,完全忘記了,這個地方是山賊窩,這些人都是山賊。
只有胡逸之,一直呆呆地站在房門前,也不動彈,只是那麼靜靜地站著,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阿喜揭開黃莫娘的紗布,小心地將一小半的樹汁倒在了傷口上。這個樹汁雖然對傷口有奇效,可惜對消炎卻沒有什麼幫助,現在她還是要等那個小山賊回來才行,不然消不了炎,燒就不會退,燒退不了,人就醒不了……那就還是有危險。
「水……」迷迷糊糊的黃莫娘突然輕聲地說道,聲音非常的微弱。
「誰打一碗白開水來!你們大龍頭要喝!」阿喜打開房門,衝著滿院子的人喊道,故意不看胡逸之一眼。
胡逸之神色複雜地看了阿喜一眼,嚅動嘴唇剛想說什麼,砰的一聲,阿喜又將房門關上了。
「水來了!」有人大聲喊道,阿喜打開門,接了過來,又將門關上,扶起黃莫娘,想給她餵水,卻發現這樣的事情,自己卻是一點經驗也沒有,完全做不過來。
阿喜只好又打個房門,沖那些人喊:「你們這裡還有沒有女人?我需要幫助!」
眾山賊面面相覷,這兒只有大當家一個人是女人……其他的婦孺都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
「我幫忙吧。」一直沒有說話的胡逸之開口了,「當年我娘病的時候,多虧她照顧,現在輪到我來照顧她了。」說著,他就進了房間。
山賊的大當家當年照顧過他的娘?阿喜有些莫名其妙,難道當年胡逸之最混不過的時候,也上山落過草?還將自己娘也帶上山了?
那他又為什麼會下山?真奇怪,跟他上次講的他的事跡怎麼不太一樣啊。一個山賊,怎麼會出海賣桔子呢?這中間,區別也太大了吧。
有幾個小山賊想上前拉住胡逸之,卻被幾個年紀大些的攔住了。大龍頭當年的那些事,雖然她從來不說,但他們還是猜出來不少。眼前這個男子,就是大當家這麼多年記掛在心中的人吧,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大當家偏偏這樣倔,不肯給自己一個機會,不肯對這人一個機會。
胡逸之進了屋,看到黃莫娘已經被扶起來了。但是衣襟上灑得都是水,可見這個「大夫」護理技能實在是太差了,連喂個水也喂不進去。
胡逸之見黃莫娘再往上扶起些,小心地給黃莫娘餵著水。他的技術果然要好得多。黃莫娘總算是喝了一點水進去了,他再將她放下,蓋好被子。
「你很喜歡她嗎?」阿喜本來是不想跟胡逸之說話的,可是見他做事這樣認真,這樣細心的樣子,不由得開口問道。
「她是我的妻子。」胡逸之沉聲說。
不是吧……阿喜瞪大了眼。這個山賊的大龍頭竟然是他的妻子?他們兩個……之間的故事,一定很精彩吧。畢竟身份差了這麼多。
胡逸之拿過一塊毛巾,沾了水,輕輕的給黃莫娘擦著發燙的額頭,那份關注,阿喜在一旁默默的看著,不由得有些動容。
「仙子仙子!阿喜仙子!」門外有人大聲叫道,「螞蟻弄來了!」
阿喜趕緊出了門,胡逸之也緊緊跟上。阿喜看那個小山賊手中捧著那塊絲巾。上面果真密密麻麻地爬滿了螞蟻,大喜,趕緊接過來。又讓身邊的人全部閃開些,用力地甩了起來,將上面的螞蟻全部甩掉。
「阿喜仙子,你這是做麼?」一干山賊頓時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到底在幹嘛。
「不要問。」阿喜只淡淡地說了三個字,一干山賊果然個個噤言。雖然心中想知道得要死,卻硬是不敢再開口,免得又氣得仙子要走,不肯再救他們大龍頭。
胡逸之沉默地看著阿喜仔細地檢查了一番那條絲巾,然後將之捲起來。拿到了房間,用它來替黃莫娘包紮傷口。
「這樣有用嗎?」胡逸之忍不住了,問道。
「怎麼沒用?」阿喜白他一眼,「你可以去問問藍道行,他當年受了傷發高燒,就是我這樣救的。」這不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嗎。如果有青黴素什麼的,她至於用這樣的土方子嗎?還是毛利人的土方子。
接下來,胡逸之又開始不停地為黃莫娘擦拭額頭,一直到深夜,那些山賊們都各自回房間去睡了,但胡逸之還一直在這裡照顧她。
黃莫娘高燒不退,阿喜也不敢睡,也跟著一起陪著,但她到底年紀還小,哪裡熬得住,沒有多久,就頭一點一點地開始釣起魚來了。
「阿喜,你去睡吧,這裡有我就行了。」胡逸之推推阿喜,她這個樣子,也怪讓人心疼的。
阿喜茫然地抬起頭,問:「莫娘燒退了?」
胡逸之趕緊摸了一下,道:「好像溫度低一點了。」他有些鬆了口氣。溫度降了就好,降了就說明有好轉了。
「哦,那我趴一下先。」阿喜迷迷糊糊地說道,半瞇著眼睛將坐的凳子拖到了床前,然後趴在床邊上,睡著了。
胡逸之輕輕叫了兩聲,卻一點動靜也沒有,知道她睡熟了,在屋裡尋了一陣,找了一件厚實的衣服,蓋在了阿喜的身上,自己則坐在床邊,繼續看著黃莫娘,她那張雙眼緊緊閉著的臉。
這麼多年了,她怎麼就一點變化也沒有呢?怎麼一根皺紋也沒有呢?怎麼就一根白髮也沒有呢?胡逸之心中一動,打散了自己的髮髻,披在頭上,尋找起來,果然,他很快就尋到了幾根白髮。這麼多年,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她可知道一分半點?
你怎麼就能這樣狠心呢?胡逸之在心中靜靜地說,你怎麼就可以完全不管我,完全不睬我,甚至在我終於找來的時候,你還躲了起來,一躲就這麼長時間?如果不是你這次受了重傷不治,你的手下擔心你,只怕我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你了吧?
可是,如果你明天醒了,是不是又會再次將我趕走呢?或者趁我離開,再次躲得遠遠的,躲到一個我可能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
「呀!」阿喜突然大叫一起,猛地就站了起來。倒把一旁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胡逸之嚇了一跳,忙問道:「怎麼了怎麼了?」不是黃莫娘有什麼事吧?(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