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要是早知道眉姑的舅家如此的顯赫,他又怎麼會豬油蒙了心,去找什麼小妾?
這幾天,隨著他對周家權勢的越來越瞭解,對小妾的那份情也就越來越淡了。而同時,對周家人強行插手他的私事,那份不平之情也越來越淡了。
周家的事,王家人自己說得很少,主要是秦氏帶著一雙兒女從周家大載而歸,逢人便賣弄她得的那些東西,又說起周家多麼的有錢有勢,房子有多麼的人,府裡有多少的下人……村中人眼紅的不少,特別是王何氏,都要氣瘋了。她一個正兒八經的媳婦沒去成,可是沒想到的是,秦氏那個沒臉沒皮的到賺了這麼多便宜回來,便時常在王世全面前嘀咕,要什麼時候自己家也去上一回。
這些人都憋著一口氣,想看看王家人自己回來是什麼情形。
沒想到的是,王周氏沒回來,阿喜這個小姑娘到是提前回來了,周家還特地派了人送她回,可是看阿喜的模樣,除了身上穿了幾件比往常好很多的衣裳,別的倒也平常,根本不像秦氏,滿頭的金啊玉的。
秦氏那滿頭的珠翠,宋民河也是見了的,眼紅得眼睛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可是很快又坦然了,同王老大家不一樣,他家可是有人去周府的……端娘啊,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呢。既然連個這樣沒臉沒皮的都能得這麼些好處,那端娘,肯定好處更多吧。
只是不知道,周家人都送了她些什麼呢?
「就不說你娘,還有你那個妾……」一旁的王連方咳嗽一聲,成功地將魂遊太虛的宋民河拉回來後,又說,「你那個妾,聽說你坐牢了,你娘又不肯出錢之後。擔心你回不來了,她沒有倚仗,就跟那個報信的李順水跑了。」
「什麼?」宋民河一口氣沒有喘順,被王連方的話嗆得大聲咳嗽起來。「你剛才說什麼?跟誰跑了?」怎麼可能,李順水那個老光棍?
「跟那個載了你滿船蠟的李順水跑掉了。」王連方一眼的興災樂禍,心情非常舒暢的說,「你們村今年收的蠟是不是都在那船上?能賣多少錢?值不值個千把兩銀子?」
宋民河氣得直哆嗦,滿滿一船的蠟啊……心都痛得喘不過氣來了。他收都花了八百多兩才收回來的,還指望著能賣一千**百兩呢!現在竟然便宜了那對姦夫淫婦!
這能怪誰?這要怪誰!一要怪這個小賤人,對他不真心;二要怪李順水那個蠻漢。竟然敢吞他的貨……可是最要怪的,卻是他的老娘!如果當初知道他進了監,老娘就拿出銀錢來救他,哪裡能有這些事?
因為她捨不得那四十兩,卻害得他虧掉了近兩千兩!這就是他的好娘!
王連方看著宋民河鐵青的臉,樂得呵呵直笑。他就不信了,都現在這樣了,宋民河回去了。還能讓那個老乞婆管家?那個老乞婆以後還能有什麼好日子過?至少,以後她再欺負眉姑,這個宋民河肯定不會一味袒護他老娘了。
說起這件事。還是要多感謝在五里村的幾個老友呢。下次請他們到鎮上最好的酒家,好好喝上一頓,滷牛肉也要切上他個五六七八斤。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王連方笑完了,方才慢悠悠地問。
「我想暫時先不回家,如果岳丈不嫌棄的話,這段時間眉姑還先住在這裡,我要去城裡找豐年他們倆個。」宋民河長長歎了口氣,不管怎麼說,先找到他們,將楊氏的東西贖出來再說吧……以為當鋪是那麼好進的。贖東西時,代價驚人啊,而且拖的時間越長,那利息就越多……還是趕緊贖出來吧。這要是讓親家知道,他宋家淪落到要當兒媳的嫁妝……還不得被笑死。
「你手中的錢夠不夠?」眉姑憂愁的看向宋豐年。「兩個傻孩子,怎麼會去當媳婦嫁妝呢?」
「錢沒問題。爹這裡還有。」王連方一把揪住女婿的衣服,說,「進來,爹給你。」
王連方力氣很大,宋民河被他拽得跌跌撞撞的,被拖著進了屋,王連方鬆開手,拍了拍女婿的衣服,說:「眉姑回來也有好長時間了,你發現一件事情沒有?」
宋民河被岳丈問得一頭霧水,發現什麼?發現什麼啊?指的是哪方面,您老人家給個提示啊。
「我記得當年眉姑嫁你的時候,你家條件雖然說不錯,但其實也只是一般的富裕家庭吧?」王連方坐了下來,又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讓宋民河坐。
宋民河也想了起來,回憶著當年,說:「是啊,那時候……條件也不錯,但在村裡也不算是最好的。」當年排在他家前面的,還有好幾戶呢。
「可是自從眉姑嫁你家後,你家就越來越興旺。」王連方說,「眉姑那八字,當年鎮上的張瞎子那也是讚不絕口的,說是難得的旺夫命。不然你爹為什麼會還在你那樣小的時候,就定下了眉姑?其實當時我家都是不願意的,可是你爹的心意實在是太誠了,月月往這邊跑,還說,保證以後眉姑嫁過去了日子好過……」
宋民河黯然。當年他還不算大,爹給他說成了這門親,還高興得不得了,說是給他找了一個好媳婦……可是眉姑進門還沒有幾年,爹就過世了,娘總在他面前說眉姑如何不好如何不好,漸漸地,他跟眉姑之間,那感情也就冷淡了下來。
直到去年,有個人牙子帶著好多姑娘到村裡來發賣,他一眼就相中了一個,然後就納為妾……
「有些過去的事,我現在也就不提了,沒什麼意思,可是去年,你非得要納妾,我將眉姑接回來了,然後呢,你看你們宋家就這樣短的時間,出了多少事!你都坐牢了,妾也跟別人跑了……最主要的是,滿滿一船蠟啊,竟然讓人給昧下來了。」王連方想到這事心裡就很爽。這樣多的蠟,可不是一小筆錢啊,就這樣被李順水給昧下了,這宋家的人一想起就得心疼吧?
心疼也好,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再納妾!妾是那麼好納的?媳婦心時多難受啊!現在,不過是讓他們宋家人也體會一下去年眉姑心中的滋味罷了。
「是啊。」宋民河低低地說,「看來,眉姑真是個好的……都怪小婿以前不懂事……」
「都快當爺爺的人了,就別說這樣肉麻的話了。」王連方有些受不了,抱住了胳膊,「好了,這裡是十兩銀子,加上你家孩子當的錢,應該夠將你兒媳婦的首飾什麼的當回來了。」
宋民河拿著銀子,百感交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出了事,周家人幫他,王家人幫他,兒子也幫他,連兒媳婦都拿出了全部嫁妝,可是偏偏最應該幫他的人,他的老娘,卻是無動於衷,拿著他賺的錢,卻一文也不肯拿出來,不肯救他。
「去吧去吧,時間拖長了,恐怕會生變。」王連方拍拍宋民河的肩膀。宋民河深深地吸了口氣,轉身大踏步地出去了。
唉,這樣做,以後女兒就能有好日子過嗎?王連方看著宋民河走出去的背影,自己也有些不懂。宋民河算不算是個好丈夫?可是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好丈夫,就算是自己,對王周氏……又如何呢?至少這麼多年,王周氏一直就在怨恨著他。
女人嫁了人,想要日子好過,還是要靠自己才行,得有些手段啊,特別是面對婆婆的時候。
這次宋老太太錯得離了譜,再加上有王連方暗下裡推波助瀾,一時間讓宋民河對自己老娘生了一肚子意見,以後如果娘跟媳婦起了糾紛,能讓他保持公正的態度,可是,如果眉姑自己沒有一點手段的話,這種情況,又能維持多久呢?畢竟那個是生他養他的老娘。
王連方推開窗戶看著窗外,眉姑正在那裡縫著一雙厚厚的棉鞋,那是給他縫的。唉,希望眉姑以後都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才好啊。
宋民河趕到縣城的時候,先就直奔當鋪。這麼長時間了,縣衙應該早就去過了,也就知道自己已經被人放出來了,那錢既然用不上,那他們肯定是要去當鋪贖回楊氏嫁妝的。可惜了,東西一入當鋪手,再想贖出來,那說是要加利息的,當鋪才不管時間有多短呢。
連接找了幾個當鋪,宋民河果然在臨近碼頭的「大通當鋪」那,看到一堆人在圍觀。只怕就是在那裡。
宋民河趕緊過去,擠了進去,果然,豐年跟豐盛在那裡跟著當鋪的人爭執。
「豐年豐盛!」宋豐民趕緊喝住他們,人家這一行都有規矩的,你再怎麼爭,也是沒有用處的啊。這是當鋪,又不是善堂。
「爹!」宋豐年、宋豐盛回頭一看是爹,都很高興,「爹,你出來了?不是說你已經回家了嗎?」
「唉。」宋民河想想就覺得非常的鬱悶,這段時間真是太倒霉了……當然,也是有好處的,那就是結上了周家,又與那個什麼「白蠟會」合作生意……以後,錢會源源不斷地賺回來的。
雖然今年已經虧了一大筆,但只要有白蠟會在,還是會輕鬆地就賺回來的。但是有一點,這個錢,絕對不能再讓娘管了。
「我聽說你們拿著你媳婦的嫁妝來當?」宋民河問。
宋豐年有些臉紅,他們沒有本事從奶奶手中拿到錢,最後不得不用媳婦的嫁妝……說起來都丟死人了……
「把它們贖回來吧。」宋民河說,「你媳婦也沒有多少東西,以後回娘家都戴啥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