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情?」阿喜將哥哥拉到一旁,很不滿地看著他。
「你……最好還是不要知道。」王泓宇皺了皺眉頭,「這件事情非同不可,只有我知道就好了。」
「可是我什麼都告訴你啊。」阿喜噘著嘴,非常地不高興,「如果以後有人到家裡來東打聽西打聽的,我不小心說漏嘴了辦?你都不告訴這這事到底是什麼事,我說漏嘴了什麼不該說的也搞不清楚啊。」
王泓宇有些發愁,阿喜這說的也是實情,好在阿喜平時好像也不像是個嘴碎瞞不住話的,也可以多少告訴她一些,免得她真的什麼都搞不清楚,有些不該說出去的事情給說出去了,讓有心人順籐摸瓜,將幾十年前的事情又給翻了出來。
「就是幾十年前……」王泓宇愁得,不知道這事從哪裡說才好,突然便來了一句,「聖人王陽明你認識不認識?」
王陽明?阿喜睜著一雙茫然的眼睛看著哥哥,還是聖人?怎麼她只聽說過孔子是聖人啊,孟子都是亞聖……這個叫王陽明的是何方神聖,比孟子還厲害嗎,竟然被稱為聖人?可是為什麼她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過陽明這個詞她到是知道的,看過台灣小言的姑娘就沒有不知道「陽明」這個詞的,台灣的高檔住宅區,富人區啊。那些雷人的小言裡,動不動,男主角家就是在陽明半山腰有個別墅的,也不知道陽明山到底有多大,怎麼一個山腰就能擠下那麼多人家。
「王陽明你都不認識?」王泓宇很鬱悶,試圖向妹妹介紹這個偉大的人物,「就是……聖人,提出心學的聖人,他說『眼開則花開,眼閉則花閉』……你知道了吧?」
那個人腦子有毛病吧?阿喜更茫然了。「眼開則花開,眼閉則花閉」,花開花閉,跟人眼睛關閉什麼事?若是兩個人都站在花跟前。一個人睜眼,另一個人閉眼,那花是要開好呢還是要閉好呢?那朵花要是有腦子的話,一定會神經錯亂吧!
「我為什麼要認識他?」阿喜只覺得今天的哥哥好奇怪,而他說的這個聖人,就更奇怪了。
「算了,我不跟你說他了。」王泓宇真的很挫敗。沒想到自己的偶像,妹妹卻完全不能理解,可是現在也不是向妹妹介紹王大師的時候,只好繼續剛才的話題,「陽明先生不但是個了不起的學者,更是個很厲害的將領。幾十年前,正德年間,曾經有一次叛亂。一個王爺造反……就是他帶兵鎮壓下來的。」他使勁用眼色示意,告知阿喜,這兒他不能在往下說了。要她自己理解。
阿喜細細地思考起來。爹說爺爺當年出去是當兵,還有什麼很厲害的人……而哥哥卻說什麼王陽明打戰很厲害……
所以嘍,這個很厲害的會打戰的人就是王陽明,而爺爺當年當兵……就是在那個造反的王爺手下……
造反啊……阿喜突然明白了哥哥的謹慎。在封建社會,最罪大惡極、罪不可赦的事情,不是殺人放火,偷蒙拐騙,而是造反叛亂。雖然已經是幾十年前的舊事,而當事的皇帝也已經換了,可是如果真要讓有心人翻出來了。她家絕對要喝上一大壺的。
爺爺原來當年是叛軍啊……那個王爺,就是寧王吧?雖然阿喜前世歷史學得那叫一個一沓糊塗,可是寧王叛亂卻還是知道的,沒辦法,誰讓她正好看過「機靈小不懂」呢?
可是這也還是不能說明,爺爺是怎麼娶到奶奶的……大戶人家的小姐與戰敗的叛軍。這怎麼可能扯到一起去?
難道是當年晉城也被寧王攻破了,所以奶奶成了爺爺的俘虜?可是一個小兵,又怎麼能在戰爭中保護一個女人?而且看現在周家的架勢,也不像幾十年前那樣慘過。
想來想去,總是想不通。阿喜乾脆懶得再動腦筋了,只是等著那個蔣一帆出來,看看奶奶到底是不是他在找的人?
如果奶奶真的是周家找的人的話,他們會怎麼辦呢?會將奶奶接回去嗎?以奶奶恨不得跟爺爺遠遠離開的態度看,也許奶奶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吧?
沒有多久,蔣一帆果真回來了,爺爺王連方黑著臉送他出來,但並沒有見到奶奶。阿喜仔細地觀察著蔣一帆的表情,卻仍然看不出來,蔣一帆這撲克牌一樣的臉上是什麼表情,到底奶奶是不是他要找的人啊?
「不用再猜了,肯定是。」王泓宇輕聲在阿喜耳邊說,「如果不是的話,爺爺的臉色不會這樣黑,這個蔣一帆,也會滿臉堆笑的。」
那他找到了,為什麼還板著臉?阿喜悄聲問哥哥。
「你還小,大人的事,你不用懂。」王泓宇說,「爺爺這樣不高興,如果他還一臉笑容,豈不得讓爺爺氣炸?到時候爺爺如果性了擰起來,事事反對,豈不是大麻煩?」
阿喜一想果然如此,心中也讚歎,這個蔣一帆,果然是個人精——不過自己哥哥也是不差的。這樣子勾心鬥角琢磨人心的事情,卻是她最做不來的。事情順利板著臉,而如果事情不順,卻要笑容滿面……
王連方臉色黑得可以,將蔣一帆送到院子門口,就停了下來,不再前進,只是向蔣一帆拱拱手,道了一聲歉,立馬轉身就回屋去了。
「祖父一向就是這樣一個爆竹脾氣,還望蔣兄不要見怪。」王泓宇有些尷尬。蔣一帆一直客客氣氣的,而且也算是奶奶的娘家人,結果爺爺對人家就這種態度,實在是讓他有些難為情。
「無妨無妨。」蔣一帆的臉上已經露出了微微的笑容,「老人家有些心結難解,脾氣差點可以理解,何況小人只是一介下人,這些都是應該的。王公子,不如現在找個地方,家主還有件事,要向王公子交待一聲。」
「不要稱呼我王公子,」王泓宇從來沒有聽人喚過他公子,頓時覺得渾身都不自在,趕緊阻止他,「你叫我一聲阿宇就行了。」
「王公子你客氣了,這上下尊卑小人還是要遵守的。」蔣一帆淡淡笑著,「現在已經搞清楚了,周老孺人確實就是家主當年走失的妹妹,那王公子你自然也就是小人的主人了。」
王泓宇趕緊連道不敢,蔣一帆這是客氣,他可不敢真把自己當成蔣一帆的主人……就算奶奶真的是他家主的妹妹又如何?那裡姓周,他是王,他可不會一時暈了頭了,就真以為自己人五人六當真是個主子了。
蔣一帆卻很認真地又重新向王世安與阿喜見禮,用的是很隆重的下人見主人的禮節,把王世安唬了一跳,阿喜趕緊躲開,不受蔣一帆這個禮。她心裡也很清楚,林黛玉回外祖家,都還有下人不把她當成正經主子呢,何況她?奶奶的哥哥,她應該稱呼一聲舅爺,舅爺家的下人,真的會是她家的下人?真的要稱她為主人?
人家蔣一帆是客氣,可她又不是腦袋被門夾了,要是坦然受了這個禮,才會讓人從心底瞧不起呢,太不知道輕重了、太得意忘形了。
蔣一帆倒也不是真的要向他們行禮,見三人都躲過了,他淡淡一笑,直起身子,便一起去了王家。
到了王家,蔣一帆便向王泓宇等人將家主的安排交待了出來。王家所有人,包括樂子在內,全都一愣:什麼,不讓阿宇去考試,而是去他周府專門請的一個大儒那裡再學習一年?
王世安與王張氏對這種事情完全不懂,只將眼光看向兒子,看兒子怎麼說。
樂子咬住嘴唇,陷入了沉思。
阿喜摳摳下巴,大儒啊……這機會真的很難得呢。只是,一年的時間,會不會短了點?本來哥哥今年也不過十四歲,完全沒有必要這樣早的去考科舉,多學幾年是好事,多見識一些,到時候考起來,把握就更大一些。
「不能讓這個大儒多教幾年嗎?」阿喜開口問。一年,真的是太短了,能學到什麼東西?讀研究生也要兩三年啊。
「那是個翰林修編,是回家居喪的,喪期一完,肯定要回京復職,所以……時間再長,也不太可能。」蔣一帆搖搖頭,「雖然不能教很長的時間,但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翰林修編?王泓宇眼睛一亮。能進翰林的,都是飽學之士,能跟這樣的人學習一年,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這簡直就是他的夢想……不,他做夢都沒有夢到過這樣美好的事情啊。
「樂子,你以為呢?」王泓宇雖然心情激動,但想了想,還是問問樂子的意見。父母久居鄉下,這些事情知道得不多,妹妹年紀還小,懂得再多,這樣的事情也終究還是不足,只有樂子,他隱隱覺得,樂子的出身只怕是不簡單,所以專門先問他的意見。
「我?」樂子一愣,沒想到王泓宇會問他。但他的詢問讓他還是很高興的——沒有人不喜歡別人尊重自己。他仔細思索了一會,回答說:「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阿宇哥你一直在縣城裡上學,沒有遇到過更好的老師……如果能得到大儒的教導,那文章一定會更上一層樓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