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姓萬的家人便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地倒了出來,只是他知道的也不多,周長林並沒有得到多少他想要的信息,但他為人老道,失望並沒有擺到臉上,而是召下人進來,重重地打賞了他,並讓他離開。
萬家下人走後,周長林陷入了沉思,周家下人一見家主這個樣子,便大氣也不敢出,安靜地侍立一旁。
良久,周長林才從沉思中清醒過來,喚住那個一直靜立身邊的下人道:「快將范管事叫來。」
這下人應了一聲,馬上就出去了。
「真的會是你嗎?」周長林無意識地用食指的指背敲了敲身邊上好的檀香木茶几,「瑩兒,幾十年了,真的是你嗎?為什麼以前一直不聯繫,而現在卻突然出現了呢?」這麼多年,終於相通了嗎?
范管事聽說家主有事找他,立馬一路小奔著過來。只是快到那小花廳之時,這才停下來,努力讓氣息變得平穩之後,這才站在門外輕輕敲了敲門。
「范管事你來了?」小花廳裡響起周長林的聲音,「進來吧。」
范管事半低著頭,很恭敬地進去了,先向周長林行了個禮。
周長林擺擺手,直說:「不要多禮,我找你來,是有一件很重要又很緊急的事情要你去辦。你回去,立馬就收拾東西出發,不要再耽擱了。」然後就將事情向范管事說了一遍。
范管事仔細記下,保證一定在最短的時間內辦成並回復,周長林便擺擺手,讓他出去了。范管事半躬著身子,倒退著出了小花廳,擦擦額上的汗,便開始招呼手下的人,趕緊給他收拾行李,又點了幾個能幹的。跟著他一起去川省辦事。
范管事一路馬不停蹄地到了川省,因為山路難行,進川省境內後,就換了船。沒想到。很少坐船的他竟然暈船了,直吐了個稀里嘩啦。一路到了樂山,范管事實在是堅持不住了,讓人抬著他下了船,先找到一家醫館,找人幫他看看。
那坐館的是個白鬍子老醫生,看上去仙風道骨。但醫術卻只是一般。那苦到極點的又黑又稠的中藥汁喝了幾大碗,范管事的病情也沒有半點好轉,整天躺在床上唉聲歎氣。一想到出來之前是跟家主打了包票的,可是現在自己病得都起不了床,這調查工作根本就沒有辦法進行下去。如果耽誤了家主的大事,只怕自己這個管事之職,還沒回晉城,就要被擼掉了。
整天發愁之下。范管事的病不但沒好,又加重了幾分。實在無法可想之下,范管事只好將這次帶出門的幾個手下叫到房裡來。囑咐他們道:「這次我出門,是帶著很重要的任務的,可是現在我也實在沒有辦法了,只能依靠你們了。你們這些人裡,便以蔣一帆以首,你們去松潘,好好打探一下那個王周氏的消息……如果有什麼有價值的,便要第一時間回復我,不可擅自做主,記住了沒有?」
幾個下人便連聲答應。范管事讓他們出去後。仍然覺得不放心,又將那蔣一帆叫到屋中,囑托了半天才放他走。
蔣一帆帶著幾個周府的下人,便乘船直奔松潘而來。待逆著岷江一路前行,一路平靜得很。誰知都已經進入了松潘境內了,卻突然遇上了水匪。
他在樂山包船的時候。有船家聽說是來松潘,便不願意走,說是松潘境內多不匪,為了區區幾個錢將命丟在江裡不值得。蔣一帆出高價也不行。最後他實在沒有辦法,就地高價買了只船,又出超高的價錢聘了些水手,水手們都是些家無恆產之人,到沒有那樣在乎,反正都是將腦袋別在褲腰上。便急趕急地上路了。
蔣一帆因早就知道松潘水道上有水匪,出來時早就做好了成全的準備——他畢竟出來是為了好好完成任務以求上進的,並不是來送命的,箭矢刀槍等違禁的武器都搞到了不少,還請到了一支鏢局的護鏢隊伍相送。本來其他幾個人還嘲笑他膽小,但現在卻真的派上了用場。
周府眾人買下的是條大船,在江裡行得不快,轉向起來就更慢了;而那些水匪,乘坐的都是小船,靈活機動,很快,七八隻小船就將這隻大船團團圍住,再也動彈不得。
水匪們看來了一隻肥羊,一個個高興得不得了,叫囂著,就將錨拋了過來,固定在周府的大船甲板上,然後搭上梯子,便往大船上爬。一時間,那些水匪如同螞蟻一般地,都爬了過來。
「怎麼辦,蔣大哥?」周府眾人裡面一個叫小六子的家人緊張得臉色發白,平日裡就數他愛嘲笑蔣一帆,但蔣一帆從未與他較真過。他知道小六子是嫉忌他,嫉忌他得了范管事的信任,將這個任務將給他辦。小六子父母都是周府下人,他是個家生子,從他爺爺起,就已經改姓了周,所以自認為是個有臉面的,可是沒有想到,這樣的事情,范管事竟然不交給他這個家生子,而交給一個從小買到府中還沒有改姓的家人。就是范管事,其實他也不怎麼瞧得起,范管事雖然也是家生子,但也沒有改姓,所以從地位上說,應該是不如他的,他要聽范管事調遣本來就很不服氣了,現在到要聽一個外頭買來的人的安排,就更難受,所以整天地給蔣一帆找不自在。
蔣一帆對他的小心眼門兒清,只要不是太過分,他也懶得計較。小六子這人雖然憊懶,可是他的父母卻在府中很有臉面,在周家主人處也很得力的,真要與他鬧僵了,倒霉的肯定是自己。所以只要小六子能完成他交行的事情,他也就任由他去嘲諷幾句,反正被說說,也不會掉塊肉。
就連蔣一帆重金請了鏢師的事情,小六子每天都要拎出來說一回,特別是離松潘越來越近之後,他更是不停地提起這個話題,話裡話外的意思不過是蔣一帆太膽小,做不了大事,還浪費錢財之類的。
可是現在水匪卻真的來了!小六子頓時嚇壞了,平時那趾高氣揚的樣子完全不見了,抖得跟個鵪鶉一樣,跑來問蔣一帆如何安排。
蔣一帆看著他那熊樣,直覺又好氣又好笑,他平日裡早就針對這情況,對船上水手與鏢師都做過安排,其餘幾個周府家人也有過訓練——除了小六子。他整天批評蔣一帆,在船上無是生非,所以蔣一帆就要他出個大醜,讓他明白,他蔣一帆雖然不是家生子,可是絕對比他小六子強多了。
其他幾個人對小六子也膩味得很,所以竟然全都瞞著小六子,沒有一個人告訴他真相,每次訓練的時候,都會特地避開他,比如專挑他午睡的時間來訓練。
「能怎麼辦?涼拌!」蔣一帆很無所謂的說,「上船的時候帶了上少武器,現在都還在倉庫呢,你去挑一樣,等會如果水匪上了船,用那個保護自己。」
「不是……有鏢師麼?」小六子怕得上門牙直磕下門牙,話都說不好了。
「鏢師太少了,而且請他們是護船的,只怕沒有功夫管人。」蔣一帆皺著眉頭說。
「那怎麼行啊?」小六子哭喪著臉,說,「我也不會用刀啊槍啊,拿著也砍不了人,還會砍到自己……」
「那我也沒有辦法了。」蔣一帆說,「我現在去拿武器,你要不想拿,就躲起來吧……你看哪個地方最安全,就躲哪裡吧。」
「這船上哪裡有安全的地方啊?」小六子還跟在他後面磨磨蹭蹭,「要不,蔣大哥你帶著我吧……我聽人說你武藝挺高的……」
「我要殺水匪,你要想跟著就跟著吧。」蔣一帆懶得再跟他說,逕直就上了甲板。甲板上,周家其他下人還有水手與鏢師已經跟那些爬上了船的水匪戰作一團,混亂得很。
「我不要去啊……我不要死!」小六子嚇得尖叫,剛從船裡探出來的一個頭又縮了回去。船上諸人聽了,都暗暗鄙視。現在這樣子看著雖然嚇人,但實際上,除了有幾個人輕傷外,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蔣一帆仔細觀察了一下甲板上的情形,雖然他早就做了安排,可是這些水匪凶悍不已,船上的情形仍然凶險萬分。還好,因為早有提防,所以到現在,船上的人還沒有受傷的。
「各位好漢,大家停下來,豈聽在下一言。」蔣一帆大聲對著還團團圍著的那些小船說,「你們的頭領是誰,我想與他談談。」
「你找我們頭領有什麼事?」有條船上,一個中年精瘦漢子站了出來,大聲說,聲音相當的洪亮,看來是專門挑出來傳話的。
「我想,你們辛辛苦苦,不過是為財。你看我船上裝備精良,要啃下來,牙齒也要崩掉幾顆。我現在有更好的辦法,大家都不傷和氣,如何?」蔣一帆道。
「什麼好辦法?」一個人在那精瘦漢子耳邊低語幾句,那精瘦漢子便放開聲音問道。蔣一帆瞇著眼仔細打量,那個人是站在那精瘦漢子身後的,長得個頭小小,容貌猥瑣……這個人,應該不會是他們的頭領,身居上位者,自然就應該會有上位者的氣勢。那,那個頭領應該是站在這個猥瑣小個子後面的那個大漢吧?看著五大三粗,器宇軒昂,確實有點頭領的味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