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一回事?」王世安將阿喜拉到一旁,悄聲問女兒。他爹怎麼會無緣無故送些樹苗過來?而且這是什麼樹苗也不說說,只讓他去栽……還跟栽女貞差不多,可是又不像蠟樹,難道是新品種的蠟樹?奇怪,怎麼聽也沒聽說過。
「這是茶樹。」阿喜也壓低聲音說,「爺爺聽說奶奶愛喝茶,可是咱們家又沒有錢買好茶葉,就說去旁邊的五里村去買些來,送給咱們……主要是為了讓奶奶有茶喝。」
「五里村?」王世安大驚,「去五里村那麼遠!他怎麼突然跑過去了?」
「王裡村很遠?」阿喜也搞不清楚,「爺爺說是旁邊啊。」她有些糊塗了,到底是遠還是近啊?
「有好幾十里地呢!」王世安也搞不懂他爹為什麼心血來潮要給他娘買茶樹,算了不管這些了,他爹既然是為他娘準備的,他這個當兒子的當然要種下,讓娘以後有茶葉喝嘛!不過二三十株的樣子,也佔不了多大的地方。新買的園子大著呢,不缺這點地方。
阿喜的手到板車上摸了摸,好像在仔細地觀察著茶樹,但是卻有一棵茶樹,悄然地便消失了,出現在了阿喜的空間裡。
王世安謝過拉板車來的那個農夫,但那個農夫卻不肯再拉了,非說講好的價錢,只拉到這兒,並向王世安要錢。
就知道會這樣!阿喜對自己爺爺真是歎為觀止……還好,茶樹錢他總算是付清了。阿喜跑到屋裡,跟娘要了三十文錢,跑出來付給那個農夫。那個農夫便將那些茶樹全部搬了下來,拉著空板車走了。
真是……幾步路都不願意再送送!阿喜沖那個農夫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然後將所有的茶樹全部運進了自己的空間中,跟著爹爹一起去了新園子。
新買的三十畝的林子已經開墾了有七八畝了,砍下來的樹枝都堆在一起,碼得整整齊齊。等待著運走。阿喜將茶樹都放到一塊陽光充足的空地上,然後將所有的樹枝全部運到空間中,再去老蠟園,將所有的樹枝全部放出來。一捆捆地分開放置,以方便讓它們曬乾。
好吧,現在她就是一個人型貨車!還是噸量超大的那種!還省油!沒見過她這樣環保的工具車吧?
已經到了蠟園了,再說現在林子裡面也沒有新的樹枝可以運了,阿喜決定去看看娘的工作……那個管理新孵化出來的蠟蟲的工作。
這個工作,繁瑣而且無聊,還特別地費時間。有的樹枝向陽。有的樹枝背陰,導致每個樹枝的溫度不同,所以孵化蠟蟲的速度也不一樣。而且也不是每個蠟蛹都能孵化出同樣多的蠟蟲來——哪能保證每隻雌蟲產的卵完全一樣多呢!
這些天,王張氏就完全被捆在了這裡,不停地查看著蠟蟲孵化的情況,並做著調整。
阿喜過來時,王張氏正攀著一根樹枝,在那裡小心地用一枝帶著樹葉的女貞小枝。將那枝樹枝上多餘的蠟蟲,引渡到另一隻蠟蟲較少的樹枝上去。
阿喜也跑過來,這兒看看。那兒看看。
白蠟蟲從那些樹葉包裹裡面爬出來,就順著樹枝一直往上爬,直到爬到一片樹葉上,他們才會停下來,將口器插入樹葉裡面,開始吸吮樹汁。這個過程,其實跟蠶寶寶吃桑葉差不多。
但是剛剛孵化出來的蠟蟲好小好小,密密麻麻地一片,順著樹枝向上爬……阿喜看著,忽然就覺得頭皮發麻。胸口發悶噁心,身上還起了一堆的雞皮疙瘩。
糟了,她忘記了,她有密集恐懼症!最怕的就是這樣小小的密密麻麻的東西了,多看一眼,都會讓她覺得很難受!
「阿喜過來了啊。」王張氏看到了站在樹下的女兒。便問她道,「你現在回去準備一下菜吧,我一會就回去了。」
阿喜正是求之不得,趕緊就走了。
走得很遠了,想起那密密麻麻爬個不停的蟲子,阿喜還得覺得心裡面不舒服,真是太難受了。
可是這樣怎麼能行?她家就是養蠟的,可是她連剛出生的蠟蟲都看不了,這樣怎麼行?難道她永遠就不做這件事情了嗎?
阿喜知道,這個所謂的密集恐懼症,其實算是一種心理疾病。心理疾病,是可以醫治的,雖然這個過程有些野蠻,有些粗魯……讓人更難受。但事實上,確實有文獻指出,有不少人的這個病,是用這個方法治好了的。而這個方法,叫做「強制脫敏」。
第二天上午,阿喜隨著王張氏一起,到了蠟園裡。王張氏以為女兒要幫她忙,還挺高興的。可是到了蠟園才發現,阿喜什麼也不做,就是這樣站在一棵老蠟樹跟前,呆呆地看著,一直就這樣站著,一直就這樣看著。
「阿喜!阿喜!」王張氏手中的這枝小樹枝已經不能再用了,她叫著阿喜,讓她從旁邊別的蠟樹上面採一枝新的過來,但阿喜一直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這孩子怎麼了,臆症了?」王張氏只好奇怪地從樹上爬下,自己去折樹枝,從阿喜旁邊過時,她特地來看阿喜到底在看什麼,這樣入迷,她叫了半天也沒有動靜。可是看了半天,那棵樹上什麼也沒有啊!只是一群蠟蟲在爬著,這有什麼好看的,也值得看了半天!
「阿喜!你在幹什麼啊,沒事你就先回家吧,這裡也沒有什麼好……玩……」王張氏推了阿喜一把,沒想到阿喜應聲倒下。
「阿喜!阿喜你怎麼了?」王張氏嚇得心肝俱裂,她的女兒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就病成這樣了?
王張氏拚命的搖晃著阿喜,但阿喜完全不醒,王張氏嚇得哭了起來,哭了幾聲,又想起以前老人教過的方法,頓時用大拇指使勁地掐阿喜的人中。
「啊……」阿喜被疼醒了。哇,剛才怎麼了,人中好疼啊!誰沒事掐她幹嘛啊!
「阿喜你終於醒了啊,你可是嚇死娘了啊!」王張氏抱著阿喜嚎淘大哭,越想越害怕。這個地方是不是跟女兒相沖?以後還是不要讓她來這好了。
「沒事的娘,就是有些頭暈,噁心。」阿喜輕輕喘著氣,密集恐懼症真是有些嚇人啊,竟然讓她暈過去了……她暈了多久?好像迷迷糊糊中聽到娘叫她,可是她當時根本就動彈不得,整個人好像就在睡覺中被鬼壓身了一樣,什麼都聽得見,什麼都看得見,腦子也是清清楚楚的,可是就是動不了,也開不了口。
直到娘來推她的時候,她都還是清醒的,可是當她推了她那一下,就好像是駱駝背上的最後一根稻草,阿喜的清醒轟然崩塌,眼前一黑,她就突然暈了過去。
強制治療就是這樣,非常的痛苦。這是第一次的暈倒,但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用脫敏療法,效果是非常的顯著,但是,副作用也是非常的明顯。
一直到吃中飯,阿喜還是沒有恢復正常,她看著飯菜,根本一點胃口也沒有,拿著筷子在碗裡搗了半天,最後放下筷子走了。
王世安最見不得家裡人不吃飯的,豎起眉毛便要將阿喜叫回來,王張氏輕輕按住了他的手,告訴他在蠟園的事。
「怎麼會暈倒?」王世安一聽也心疼起來,又奇怪,「阿喜的身體一向不是很好的吧一,怎麼會暈倒呢?當時還發生了什麼事情?」
王張氏搖搖頭,表示不理解。她當時不停地追問她,問她怎麼了,可是阿喜什麼也不說,只說沒有什麼,很快就會好的。
可是到現在也還沒有好!這到底是為什麼!
「我猜,這孩子是不是跟那塊蠟園犯衝啊!」王張氏提出自己的看法。
「怎麼會呢?」王世安否認,「去年她就去過那蠟園,沒見她怎麼樣啊!」
「會不會是孩子病了?」王周氏也說。暈倒這事,可大可小,但一定要找出原因來,不然小病變大病,那就麻煩了。
「我下午帶她去看看大夫。」王張氏想了想說。
於是下午,病奄奄的阿喜被她娘帶到了村裡的赤腳大夫處。
阿喜一見到這個大夫,就想起他給牛看舌頭,給豬去勢,就會覺得非常難受,好像自己也變成了它們的一員了一樣。可是又沒有辦法,村子裡就這樣一個醫生,不止治人,畜牲也要治……有時候,畜牲比人還要金貴呢!人病了,大多時候,都是硬挺著,可是要是畜生病了,都會趕緊送來看病。
「來,把舌頭吐出來看看……」赤腳大夫非常和藹地說。
阿喜想起了他給牛看舌頭的情景,他那時候也是這樣對牛說的嗎?就不知道牛聽得懂不?
她乖乖將舌頭吐出來給他看,便在心中暗暗揣測,這人的舌頭與牛的舌頭,不知道有什麼區別哦……
大夫又掰開她的眼皮,看了看她的眼睛,再摸摸她脖子,最後才把把脈。
這基本就是看畜生的套路。看來這大夫真的是看的畜生比人多,所以看人都當畜生看了。
「沒有什麼事。」最後大夫下結論說,「就是心緒不寧,似乎是受了驚嚇,導致心捨空虛,神無所依,還好不算太嚴重,我給她開味寧神湯,吃三服就沒事了。」然後大筆一揮,刷刷地便寫下一大堆天書一般的文字,讓王張氏去抓藥。
一說喝中藥,阿喜就不高興了,中藥豈是可以隨便吃的?那樣黑,那樣苦……還要吃三服,那苦膽都要吐完了吧……她才不要喝中藥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