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秋月家裡人口很不少——除了父母與她外,她還有三個哥哥和一個妹妹。五個孩子!這家可真是能生!阿喜暗暗咋舌,可是再一想,其實也就比自己家只多了一個罷了,大伯家不也是三子二女嗎,現在人都能生啊,反正沒有計劃生育,能生多少就生多少。
曹秋月果然向她娘要求送阿喜一個荷包,曹氏便拿出一個花樣子的小冊子裡,讓阿喜挑花樣。阿喜挑了半天,只覺得那些花樣子都好漂亮的,哪個都好,挑了半天,最後才挑了個梅花。曹氏便笑瞇瞇地拿出針線來,開始給阿喜做荷包了。
幾天後,阿喜正在家中忙著呢,曹秋月來找她,將她叫到了一邊,從懷裡掏出個東西遞給她,阿喜接過,原來就是曹氏上次給她做的那個荷包,這麼快都已經繡好了,寶藍色的緞子製成,上面繡著幾朵精緻的紅梅,頂部一個細細的紅帶子,下面還釘著金色的流蘇,非常的漂亮。
「謝謝你!我好喜歡!」阿喜翻來覆去地看著,喜歡得不得了。曹秋月見她真心喜歡,也非常地高興,大大的眼睛笑得瞇成了小月牙兒。阿喜也顧不上幹活了,拉著秋月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與她說起了女孩子的話題來。
就這樣,阿喜在這個世界,真於有了第一個好朋友。
武掌櫃仍然是三天來運一回酒,在產酒的一個多月後,江家的酒肆終於也籌建好了,於是這次,江家跟武家是一起來的,那一次的600多罈酒。是兩家分的。當然這個裡面,武氏分得多,而江氏分得少。至於比例,讓他們兩家自己去協商,這不關王家的事。
生意已經上了正軌,王泓宇便也開始專心讀書。很少回來了。到是江家第一次來運酒時。江易晨還跟著來了一趟,特地把江家酒肆的那個掌櫃介紹給王世安認識。這個掌櫃是江家的一個旁支,江易晨的一個堂兄,年紀大概二十五六。人長得很精明的樣子,不如武學文討人喜歡,但做起生意來。也是很熟練的。
這個酒,三家當時商量的價錢是200文錢一壇,阿喜換算了一下。那就是100塊錢一壇。後世的酒價阿喜雖然不是很清楚,但也多少有點數,因為有時候家長請客,自然請的比較好的酒。那個時候一瓶一斤裝的酒,能讓那些男老師們誇獎一聲好酒的,大致上是100來塊一瓶,兩斤的話也不過二百來塊。一般喝得多的是口子窯、洋河、夢之藍之類,雖然只是大眾酒。但這是已經打出了知名度的。而像那些真正的高檔酒,如茅台、國窯1573什麼的,這樣的場合,是不會有人喝的,她聽同事說過,國窯1573,賣價是1550塊,遠比她家這個酒要貴。當然了,國窯1573是全國性的名酒,有些小奢侈了,跟她這小地方的新酒是沒法比的。所以這個價位嘛……阿喜還算是能接受。
但是這些天下來,武氏經過一段時間的試探,最後將酒的價錢定位在203個錢,竟然比當時定的價錢還高!阿喜當時知道了,有些吃驚,不過問過了才知道,原來這酒並不只是供縣城的,比如江家,就全力主攻府城。府城地方繁華,有錢人多,自然喝得起價錢稍貴的酒。他們不怕貴,只怕不夠好。這個酒果然不出江家所料,迅速主在府城紮穩了腳跟,還幫江家在府城開城闢地,江家在府城本來只有兩家鋪面的,現在短短時間,已經開到了七間,並且生意火爆。
而武氏,雖然沒有江家這樣的底蘊,但助著陳家的東風,他將周圍幾個縣,經營得跟個鐵筒一般,別的酒商,同樣定位的酒,根本就插不進手來。一個武氏本來勢力,二個,酒也是確實比一般人的要強得多。王家的酒石生意,紅火看來是指日可待了。
銷路不愁了,王家便全心全意地一心只顧生產。雖然請了兩個人幫忙,可是遠遠不夠,便又在村裡請了好幾個壯實婦人幫忙。後來又因為用的糧食與酒糟越來越多了,有心想請王世文專門來幫忙幹活,可是沒想到王世文卻拒絕了,只好另外請了個村人,工錢當然比那幾個婦人要高上一些,開到了二十五文一天。
現在家中條件比以前好了,一罈酒能賣203個銅錢,去掉糧食、人工、運費、存儲……諸類必要開支後,每罈酒純利潤約有100文,王家能分得二成,就是二十文。現在每天能釀酒得大概300壇,有時候因為事多釀得少些,但平均下來每天也有250壇左右,一個月下來,大概能產酒7500壇,跟阿喜帳上記的也大致差不多。但賣還沒有這樣快,到現在,武氏商行與江家商行合起來,賣掉的酒也不過只有3000壇。主要是剛開始那段時間,實在是有些賣不動,大部分酒還是存放在酒窯裡的。但即使是這樣,王家可分的利潤可是相當可觀的,總共有60兩銀子!如果能將剩下那些酒賣完的話,那這個錢數還要往上漲漲。
第一個月結算那次,王世安聽到這個數目,差點驚得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原來有這樣多!
王世安這輩子從來沒有想到過,他一個月也能有這麼多收入的時候!如果光靠那二十畝蠟園,累死累活幹上一年,又能賺上多少錢!而且這個錢還是去掉了所有的開支的情況下!
看著白花花的銀子,王家人幹起活來就更有熱情了。
現在王家人行走在村裡,到處都是人熱情問候,然而阿喜還是敏感地覺察出了一絲不對勁來:在這熱情的態度裡面,真心的熱情少了,很多人開始刺探她家的財富,總是問她和兩個小的,家裡的收入問題,一邊很羨慕,一邊又很妒忌。
想一想也就很容易理解:大家都還窮著呢,你卻變得如此富有,豈不是招人眼紅?
阿喜作為一個在社會主義社會長大的根正苗紅的青年,當年還小的時候,曾經對那個傳說中大名鼎鼎的馬史思主義發生了深厚的興趣,專門跑到圖書館借了看過。那些理論的東西,這麼多年後早就不記得了,但記得有本厚厚的書裡,馬克斯與恩格斯打了個很形象的比方:貧富就好比是一幢幢的房子,如果大家住的都是小房子,那也相安無事。可是突然有一家的房子變大了,大了一些,大家也許還不在意;然後這房子更大,再大,最後大得像皇宮……於是仍然住在窄小房子裡面的人便會不滿起來,革命便也就發生了……大意是這樣的,她也看了很多年了,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可能是天朝多年的新聞聯播洗腦太成功了,阿喜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當初心心唸唸地要發財,真正才有了一點發財的曙光,自己卻又這樣的胡思亂想……
但是這個比喻因為太過形象、太過現實,卻是牢牢地釘在了她的腦海裡,始終無法擺脫。一想到「革命」兩個字,她的心中便是很慌。也許自己真的是胡思亂想,想得實在太多……大伯家條件不也挺好的嗎?不也沒見大家對大伯怎麼樣……
只是阿喜不管怎麼對自己做心理建設,卻始終不能擺脫這個思維困境。她就好像一個困在迷宮裡面的小老鼠,怎麼也找不到出路,情緒越來越緊張,越來越擔心,越來越焦慮……直到家裡每一個人都發現了她的不正常。
王張氏便找了一個時間,私下問她。阿喜心裡正是難熬,見娘來問,便將心中的問題全部倒了出來。
王張氏被她的想法驚得呆住,微張著嘴看著女兒,心裡越來越奇怪,女兒……是怎麼想到這些的?她真的只有七歲嗎?
「娘,怎麼了?我的想法不對是嗎?」阿喜見狀連忙問。
王張氏略一沉吟,說:「要說對與不對……你說的娘都聽不懂,實在不知道……要不,等晚上你爹有空了,跟你爹爹說說吧。」
阿喜想想也是。自己再著急又有什麼用,不如聽聽這些明朝原住民,看他們怎麼說。
晚上,全家吃過晚飯後,阿喜找了個機會跟王世安說。王世安聽了女兒的話,久久說不出話來。女兒不說他還沒覺得,聽了女兒這番話,再品品最近村中眾人的態度——別的不說,妒忌什麼的,絕對是有的!
本來村中人,大家條件都差不多,都是些苦哈哈,窮得要死,可不是都住在小房子裡——女兒說的那個什麼小房子;可是突然她家有錢了,她家發財了——不就是等於要擴房子呢?昨天晚上他還在說呢,房子小了,沒地方碼酒,要多蓋一間庫房,蓋大點,能多存些酒……
這樣慢慢的下來,他家與村人的差距越來越大,到最後,會不會就是皇宮與平房的區別?真要到了那個時候,村中人又會如何對待他們家?他可是聽村中老人家說過的,前些年饑荒的時候,好些人沒有話吃,就到處去搶大戶……縣城都讓攻進去了,城裡的大戶人家,如果沒來得及跑掉的,下場很慘的,男的都殺了,女的就更慘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