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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管怎麼說,這碗肉她一定要帶回去!
王世文屁用沒有,她跟著他,什麼好吃的也混不上,白白糟蹋了她這樣好的一副身子。如果今天連碗肉也弄不走,她就要跟他分手!瞧你們家都是些什麼人,小氣成這樣子!
阿喜用力往回奪碗,秦氏卻牢牢把住不鬆手,王世安與王張氏面面相覷,沒想到女兒這樣厲害,才幾歲一個人,就敢跟這個村中著名的蕩婦較量。
可是阿喜畢竟是個小姑娘,這件事真要傳出去了,對她名譽還是很不好的,雖然她還很小,但也怕對她將來談親事會有影響。
一想到這裡,王張氏便急了,趕忙上前來,將阿喜推到後面去。
阿喜看到娘終於出面了,長長鬆了口氣。她家吃頓肉也不容易的說!爹爹跑了縣裡一趟,不過才得了25兩銀子,這是全年全家的收入啊!好不容易吃回肉,就讓這女人搶走一碗……那還得了?
阿喜可是非常護食的一個人。
愛吃的人都善做飯,又因為生活的艱辛也都護食。因為他們更能體會出食物的好與艱難來。
「還是張嬸子你講道理,給小侄子侄女分點肉,還是吃剩下的,不是很應當的嗎?」秦氏風騷地摸了摸頭髮,以為王家屈服了,得意洋洋地說。
「哎呀,秦嫂你可錯了,」王張氏趁她不備,下手又快又準又狠,就將那碗肉奪了過來,「我家侄子侄女已經送過了,不信你去看看。」她當然知道自己說的侄子侄女不是秦氏口中說的那兩個人,但她就是要這樣說。
王周氏看媳婦的表現有些意外,她還有這個魄力?
秦氏讓她說得一愣,送肉過去了?難道她剛才來得急,錯過了?
她摸摸頭髮,疑惑地往外走,可是才走了幾步,突然醒悟過來:張氏說的侄子侄女,是江氏的兒子女兒,根本不是她的兒子女兒!她被張氏騙了!
有心回去繼續鬧,可是王家的門卻關上了。
什麼,想關上門就不讓她進去?沒那麼便宜!秦氏便站在大站外,就開了罵,還捶門,那罵人的花樣繁多,罵來罵去都不重樣。
滿屋子人關在黑漆漆的屋子裡,聽著外面秦氏的怒罵,氣氛尷尬,誰也吃不下。
王周氏身子越抖越厲害,阿喜都擔心奶奶會不會氣中風了,王周氏突然推開桌上的碗筷就站了起來。
本來以她的性格,對秦氏這種人是完全瞧不起的——一點都不講婦道,與她說話都丟了自己人,可是今天家中有貴客的情況下秦氏在她家如此鬧法,自然讓她忍無可忍。
阿喜趕緊起身扶著她。
王周氏邁著小腳,一顫一巍地走到了門前,示意阿喜開了門。
門突然開了,秦氏也停下了罵聲,探頭看著屋裡面。待看到出來的是阿喜扶著王周氏這一小一老,臉上便露出了一絲不以為然。
她自認為自己罵功了得,乃是自封的「王家村第一能戰」,哪裡會怕這一老一小。這小的雖然夠猛,可是論罵功,小小姑娘家,很多話都說不出口,哪裡可及她。而王周氏這老太婆,罵罵媳婦這種不會還口的人還行,真要與人鬧架,那差的不是天跟地了。
「哎呀,娘,您怎麼出來了?」秦氏假意說。王家的籬笆外,圍滿了人。這樣的事情,是農村人最喜歡的娛樂之一,自然不會錯過,還不停地有人往這裡趕來。
阿喜都想擺個小板凳賣瓜子花生汽水雞爪了。
「我不是你娘!」王周氏冷聲說,「我一沒有生一個放蕩女兒,二沒有生一個早死的兒子,我哪裡敢做你娘?」
秦氏被戳到痛處,臉頓時就紅了。她為了能拉扯大孩子,這麼些年在村裡先後也跟過不少人,在娘家名聲已經臭了,娘家兄弟早就說過不歡迎她回家,所以親娘自然也是見不到了的;而當年丈夫早死,扔下她與兩個小小的孩子,夫家人早擺明態度不會管更是讓她心裡永遠難以癒合——如果不是丈夫早死,她又何必淪落到這個地步?
好在後來認識了王世文,王世文這人與一般人不同,不重家庭,她小意奉承,曲意巴結,果真讓他扔了自己的家庭,專心專意與她過起日子來。家裡有個男人,才有個樣子。至於王趙江氏,她才不管她呢!誰還有她慘呢?
可是王周氏卻一句話戳到了她兩處不欲被人知的痛處,不由得又羞又惱,當即也扯下臉皮,沒臉沒皮地廝纏起來:
「娘,這叫不叫您娘,可不是你可以決定的了,我雖然不是你王家明媒正娶的媳婦,可是王世文現在整天都在我那裡,怎麼就不是您媳婦了,怎麼就叫不得您一聲娘了?不管你願不願意,我就是要叫:娘!娘!娘!……」
這個秦氏的厚臉皮簡直讓阿喜歎為觀止。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厚臉皮的人,只不過為了一碗肉,就能這樣拉得下面子,低得下身段。
王周氏被她一連串的「娘」叫得面色發白,一時開不口。
阿喜想開口,卻不知道從哪裡說起,這樣的狗屁倒灶的事情,她上輩子可是沒有遇到過。這樣厚臉皮的人,她也是第一次見到。
這時王張氏走了出來,站在婆婆旁邊,輕聲說:「秦家嫂子,你這樣說可不對,誰家兒子整天住你家,你就叫誰娘?那老鼠還整天住你家呢,你豈不是得叫母老鼠『娘』?」
旁邊的村民聽得王張氏這話,都哄堂大笑。王周氏媳婦合拿她跟母老鼠相提並論,自然知道媳婦是在藉機報仇,不過媳婦始終是幫她,所以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秦氏沒成想被王張氏給狠狠取笑一翻,氣得臉色一白,然後開始又是哭,又是鬧的,非得大家都認同她才行。
「住口!」長久不做聲的王周氏突然大喝一聲,「你再哭鬧,我叫人將你拖出去!」秦氏徹底引發了她的怒火,「你跑到我家裡來鬧,還有理了是不是?要不要現在就將你家的水生叫過來,看他肯不肯叫我一聲奶,肯不肯認祖歸宗到這戶來!到了那時候你再改口不遲!我還要封你一個大大的紅包做改口費!如果做不到,那就快快給我滾!」秦氏還在假模假樣地擦著淚,眼睛卻偷偷看王周氏,見她果然找了根木棍過來了,嚇得趕緊轉身就跑。
眾人哄堂大笑。秦氏走了後,王家人又將門關上了。圍觀的人見沒有熱鬧看了,三三兩兩的便都散了。
屋裡面,王家人個個臉拉得老長——太丟臉了太丟臉了!被這樣的女人欺上門來了!
王世安準備好好找弟弟說道說道,王張氏準備去勸勸弟媳王江氏,讓世文成天住別人家裡像什麼話;王周氏則準備叫三兒子過來好生罵上一頓,王泓宇則一臉陰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江兄,剛才實在是丟臉——家門不幸!」王泓宇向江易晨致歉道。
江易晨想起剛才那個女人搶菜的情形就覺得好笑。什麼好東西,也值得她那個樣子!還有阿喜,個個那樣小小的,卻那樣厲害,直接就衝了上去。
他完全忘記他剛開始吃飯的那樣誇張樣子了。
這頓飯被這樣一鬧,哪裡還吃得下?阿喜草草扒了幾口飯,然後就將碗筷都收了起來。
她逮著王張氏問個不停,問王張氏王世水與這個秦氏到底是什麼關係。他她隱約也聽出來些,但實情卻不瞭解。
王張氏有些遲疑。這樣的事情,豈是一個小姑娘該問的?只好隱隱約約地說:秦氏幾年前死了丈夫,沒有改嫁,就在村裡拉扯孩子。
是個寡婦?阿喜瞭然於心。她可並不是個真正的七歲小娃娃,她26歲了好不好,這樣的事情,她早就懂得了,不就是三叔王世文跟這個看上去還算風騷的寡婦搞到了一起,所以這個女人到了她跟前,並以她的嬸嬸自居。
一個女人帶著孩子確實不容易,可是秦氏的做法卻怎樣也讓人無法認同。人必要先自敬,然後人恆敬之;人必是先自辱,然後人恆辱之。秦氏不自重自愛,而與別的男人胡搞,自己污辱自己,自然別人也不會對她多麼敬重。
從後世來的阿喜,從來不覺得,女人一定要攀附一個男人才能活下去。那個時代,女強人不要太多哦!而她最佩服的偶像,是梅艷芳,那個一生未婚的女子。
她也談過戀愛,可是如果男人變心,她是絕不會故做小女人態,去哭泣、去挽留的。她堅強地挺直了背脊,她向世人證明了:沒有男人,女人也可以過得很好。事業有成,眾人敬佩,走在路上,到處都是敬仰她的人。
到後來她得了癌症,也堅持著做完了最後一場演唱會,她要讓自己在世間留下最美麗的景象,而不是被病魔折磨得狼狽不堪。
所以秦氏這樣的行為,雖然阿喜可以理解,但絕不贊同。就算是這個時代,不也有很多女人孤身撫養孩子長大的?寄身於一個已婚男人,奪走本來屬於另一個女人的丈夫與另外幾個孩子的父親,這樣的行為,不當是讓人瞧不起,更是無恥至極。你沒有丈夫了,沒有辦法活下去,別人就該將丈夫送與你?
而這個傳說中的三叔,也讓阿喜對他產生了很不好的印象。據母親說,在爺爺蠟園采蠟時,三叔幾乎都沒怎麼去,一直在這個秦氏的蠟園幫忙……他還是真夠多情的!連老子都不顧了也要顧情人!
只是自己的妻子與孩子,怎麼在他眼裡就這樣一文不值?
說到王江氏,王周氏瞥瞥嘴:「你別說她了,太沒用了,我聽見就生氣。」王周氏覺得,一個女人不能管束好自己的丈夫,那就是最大的失職,其它方面再好,也彌補不了這點。
王何氏小氣精明卻過了頭,王江氏軟弱無能也是世所罕有,所以王周氏當初挑來挑去,只能挑了王張氏。這個媳婦雖然不好說話,但做活卻是很勤力的,從來不故意拖著活慢慢來,也從來不將自己的活賴給別人做。
一個男人,不養自己的孩子,反而心甘情願地養著別人的孩子,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阿喜在心裡吐著自己三叔的糟,這是一種2貨到了極點的好色主義的精神。
三叔以後的結局會怎麼樣?阿喜暗暗猜測。反正不會好到哪裡去的,自己的孩子他不肯養,那孩子長大了會肯養他嗎?
那秦氏的孩子,以後難道會肯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