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咪咪心裡一驚,好在裝了一個月的嫩已經裝出習慣來了,所以面上仍憨憨的樣子,心裡則快速的想著說法,又小心的看了一下眾人的反應,最後才慢吞吞的咬著手指頭說道:「妞妞不認得呢,不過這字真好看。」
華善嗤的一聲笑道:「你這娃連字都認不得,還能說出好看不好看來?竟是給你老子長面子的吧?」
太太一聽啐了華善一口,沒好氣的說道:「咱兒子的字自是好的,連主子爺都誇過,妞妞瞧出好看來怎麼不行了,就你,一天不說說兒子的不是就心裡難受。」
華善瞧媳婦當著小輩的面揭他的短也不生氣,反而愈發氣勢高昂的說道:「嘖,兒子一天淨學南蠻子的東西,連老祖宗留下來的本事都快忘了,我說說他咋了,就你成天慣著兒子不讓我說。」表達了一番對兒子的不滿後,華善又低頭不懷好意的問楊咪咪道:「妞妞你說你阿瑪這字哪好看了?」
楊咪咪本來正因為華善的那句南蠻子心裡不是滋味呢,結果哪知道又問回自己來了,弄得她也沒工夫難受了,直接歪著小腦袋渾說道:「阿瑪的字橫平豎直的可不好看麼?」
「噗」楊咪咪一句話讓一屋子的人都笑了,連慶德都好懸沒笑癱在自家哥哥身上。
楊咪咪故意的鼓著臉問道:「怎麼了?我說的不對麼?」
華善連連點頭道:「對對,怎麼不對,回頭我給你阿瑪寫信,就告訴他你誇他的字橫平豎直了,瞧他還有臉天天盯著你哥哥們的字檢查不?嘿嘿,你哥哥們的字可早先好幾年就能達到橫平豎直的好看境界了。」
楊咪咪羞憤了,她就琢磨了,這一家子怎麼竟知道逗她,她對毛筆字是十竅通了九竅,就一竅不通。讓她想出誇讚字體好看的詞,那得多難啊,再說她才兩歲啊兩歲,這家子也太不著調了吧?
偏楊咪咪還不能把自己顯得太聰慧,好似看出來大家嘲笑她似的。她現在身邊也沒個兩歲的孩子對比著來,連怎麼裝嫩都把握不好分寸。
大家正經笑了一氣,最後還是楊咪咪看這麼的不行,乾脆自己打斷大家的笑聲說道:「瑪法,妞妞也想學寫字,妞妞想給瑪法瑪嬤還有哥哥們讀阿瑪的信。」
華善聽了倒是無所謂,自家孫女想學就學唄,不是什麼大事。不過一想到讀書讀的老成的兒子和孫子們,他又怕楊咪咪讀了書不像以往那麼可愛嬌憨了,所以想了想對太太說道:「你看這事成不?妞妞現在讀書會不會太早了?」
家裡的女娃總歸是要太太管教的,哪像男娃全憑華善說了算,所以華善問這句也沒什麼不對,就是他真同意了也是要先跟太太報備一聲才行的。
而太太卻想的多多了,她是個要強的性子,但也不是不疼自家孫女。要知道主子爺可是越加推崇漢人了,這會早就不是蒙古女人的天下了。而且宗室子弟們也多有隨著主子爺的興趣學習漢學的,若是將來自家妞妞成了親,跟夫君沒個共同語言可不成。
要知道她能跟華善過了這麼久舒坦日子,那還是因為她騎射好的緣故,這兩口子有了共同愛好,互相看對眼就快多了不是?太太琢磨了,自家孫女以後也不知道會嫁個什麼樣的男人,若是嫁了個喜文的,而自家孫女喜武豈不要遭,就是反過來也不好不是?
還是把自家孫女往全能上培養吧!家裡有這個條件培養,還怕啥?至於說嫁妝,家裡更是不缺,反正早些年公公和自家爺也是沒少搶的。
夫妻和樂,嫁妝豐厚,再加上娘家做後盾,還怕孫女過不好麼?
話說,太太想得也太早了……
無論如何,這事太太是拍板應下了,至於教書的先生,早兩年給富達禮和慶德啟蒙的先生是自家旗下的人家,到時再請來就是了,也就是一句話的事,這就是有權人家的好處。
如此,楊咪咪讀書識字的生活正式開始了。
話說當今主子爺康熙帝那是個勤奮的人,在自我教育和子女教育上抓的更是嚴格。他老人家自有一套獨創的學習方法,那就是苦逼的一百二十遍學習法。讀一百二十遍,背一百二十遍,那都不是一般人能堅持下來的。
但人皇帝一家堅持下來了,家裡的皇阿哥們學的還特好,康熙這人還特愛顯擺,於是……
跟風的人家多了,這些人家裡自然少不了對康熙帝異常崇拜尊敬的石文炳一家了。若說華善決定的話,可能還考慮考慮孫子們的騎射功課,可石文炳一來,立馬胳膊一揮,先一百二十遍折騰完了再說騎射吧。
也因此華善這個內心裡還是心疼孫子的老人總是埋怨石文炳,他偏還不能說這教育方法不對,要說了那不是反對康熙呢麼?只好等石文炳一走就連忙扣下倆孫子教起騎射來,其實還不是讓孫子們多練練身子骨,免得讀書熬壞了。
嘴硬心軟啊!
而此時嘴硬心軟的人面對軟綿綿肉呼呼的乖孫女,終於不用聽石文炳這個兒子的了。當先生被請進家之後,華善直接大馬金刀的坐到先生面前,摟著自家孫女跟先生約法三章來。
一、一百二十遍神馬的都別弄了,女娃不用考狀元,弄那些沒用。
二、學到女四書的時候他老人家要旁聽,不能把孫女教成漢人那副小家子樣,把孫女灑脫又嬌憨的性子給教沒了。
三、該教的絕對不能落下,但也不能讓自家孫女累著,若是把孫女累壞了,他可是要給孫女做主的。
先生欲哭無淚,敢情教女娃子還不如教男娃子來的省心呢!
可不管怎麼說先生家是漢軍正白旗下包衣,偏還分到石文炳這個佐領門下,主子家的大姑娘能不好好教麼?他還琢磨著教好了給自家兒女在石家求個好前程呢!
因為有所求,先生教的越發細心了,他琢磨了,怎麼也得先教姑娘認字,什麼三字經千字文的,再來點唐詩宋詞,女孩子長大了愛互相談談詩詞對對子的,再教些對子。若是石家姑娘喜歡琴棋書畫,他也是能教的。這些學起來也耗時不短,正好趁這功夫自己琢磨一下女四書,他還沒仔細研讀過呢,先得自己弄明白了再教,再說華善還要陪著聽的……真坑爹啊!
開始讀書有了正經事後,日子過得尤其快。先生教的認真,楊咪咪學的也認真。這古文可是博大精深的,先生也不是那種酸腐秀才,講起課來還是很有水平的。再說繁體字和簡體字畢竟不同,為了不寫字缺筆少劃,楊咪咪可是下了苦功夫的。
她還打算著,若是以後真能穿過去的話,別的不說,這手毛筆字還是能帶回去的。在現代能寫手漂亮的毛筆字,那多帶勁啊!
一轉眼三年時間過去了,楊咪咪也成了七歲的娃,正式開始留頭了。
摸著自己緊貼頭皮的毛聳聳一層頭髮,楊咪咪差點喜極而泣。這三年來每天頂著那金錢鼠尾的髮型她容易嗎?鼠尾鼠尾的,光光的腦瓜頂上那一縷小辮子可不跟老鼠尾巴似的,忒難看了。
這回好,頭頂上總算有毛了,楊咪咪如今覺著就是毛寸都比光頭好看,當然,光頭都比金錢鼠尾好看!這坑爹的髮型啊!
「妹妹,又寶貝你那頭髮呢?」楊咪咪這正照鏡子摸腦瓜頂呢,就見自己的廂房門簾被掀起來一角,而自家二哥慶德正伸出個小腦袋來往她這看著。
楊咪咪抿著嘴一笑,來了個笑不露齒後才點頭道:「嗯,頭髮又長了一截。」
如今楊咪咪的年齡正是掉牙的時候,說話都漏風,更是不怎麼敢張嘴了。
好在慶德笑了楊咪咪幾次後被華善揍了一頓,如今是不敢嘲笑楊咪咪的漏風嘴了,他這會正晃著身子學那些街上鬥雞遛鳥的八旗子弟一般,得瑟的盤腿坐到臨窗炕上,笑嘻嘻的說道:「妹子,你這頭髮也長了,是不是該出門玩玩了?」
楊咪咪白了慶德一眼,先是啐了一口道:「瞧你像個什麼樣子,若是被瑪法看到肯定抽你。」
慶德嘿了一聲道:「你別說,我那天跟大哥下官學回來,在街上可看著瑪法跟我剛剛一樣溜躂呢。這什麼都講究個言傳身教,我這也是跟瑪法學的不是?」
楊咪咪抿了口茶哼道:「這話你跟瑪法說去,看瑪法聽不聽你講道理。」
慶德撓了撓腦瓜頂,到底是沒敢跟華善說這話,他又不是找抽了。
「好妹妹,饒我這一遭吧!我有事跟你說呢。」慶德乾脆轉移了話題,免得在剛剛那事上栽跟頭。
楊咪咪見慶德的樣子也好奇這位有什麼事找他,於是也乾脆的問道:「到底什麼事,你就直說吧。」
慶德滿臉討好的說道:「妹妹你看,咱家裡就你一個女孩,整天的讀書多悶啊!我聽說別的府上的女孩都愛下帖子邀些小姐妹家去玩耍的,或是賞花啦,或是作詩畫畫啦,總有個閨蜜們聚聚的時候是不是?你總這麼自己在家讀書的,多沒勁啊,不如邀些女孩們來咱家玩不好麼?」
楊咪咪一聽這話就不對了,她瞇瞇著眼睛細細的打量自家二哥的神情,只見自家這位剛十歲出頭的二哥竟然一臉春1情燃發的樣子,一下子就懵了。
靠,這傢伙不會是早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