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人多了,是非自然也就多了念春閨。何況這許多都是沒有調教好的侍女。誰誰誰背地裡有些小動作,其實謝葭都心裡有數。現在按捺著不動只不過是打算等她們鬆懈下來,抓到了徹底的把柄,再殺雞儆猴,也好有敲山震虎的效果。
因是,當她聽見那一聲托盤掉在地上的光當聲,她只是著人問了問,便不再言語了。
看那侍女裝模作樣地鬆了一口氣,她只是在心中微微一哂。曲有誤周郎顧這種手段,她又豈會不知道。
收拾妥當,去給太夫人請安。因為昨天的事情,她非常尷尬,因此只坐了一會兒,就退了出來。
她對身邊的刺槐道:「你去把婉婉府請來。她們新居落成,我還沒來得及去慶賀,你這一趟,就把賀禮一併帶了去罷。」
刺槐答應了一聲。
謝葭又道:「你去跟婉婉姐先打個招呼,就說今兒我們將軍恐怕是想見袁大哥一面,我也邀她洽談,家裡就不必升火了。」
刺槐點頭,道:「夫人,那這賀禮,奴婢就自做主了?」
謝葭笑道:「你都這麼大一個人了,若是這麼點主也做不了,日後出嫁了怎麼辦?」
頓時刺槐面紅耳赤,退了下去。紫薇原是想笑她的,可是想到她們倆年歲差不多的,這樣豈不是成了五十步笑百步了?看謝葭笑吟吟地瞅著她,不禁也紅了臉。
約莫是吃午飯的時候,袁夫人踩著點兒來的,看來擺明了就是來蹭飯的。她還帶著自己長子和長媳。
袁清光和他老爹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屬於個頭不高但是非常壯實的類型。而且總是板著臉。一副非常不好說話的樣子。長媳卻是個嬌怯怯的,看著就如弱柳扶風。
兩人先後給謝葭請安。
謝葭看著她那兒媳婦一會兒,有些詫異——難道真娶了西南田氏的女兒?眉眼之間,倒有些像她那個不講道理的娘呢。
袁夫人看她神色,便知道她所想,笑道:「嫻娘性子是個好的,手工十分不錯呢。就是沒怎麼讀過書。我正請西席教她呢。畢竟啊,現在仗打完了。就得為老袁家開枝散葉了。孩子的娘多識些字,多些見識,也是好的。」
幾句話說得田氏面上緋紅。
謝葭卻聽了出來,笑道:「看來婉婉姐你這個兒媳婦還真是娶對了,真稱你的心意呢。」
袁夫人也笑了起來,道:「清光這個愣頭性子,倒是委屈了人家一個嬌滴滴的閨女呢。」
兩人這樣毫無顧忌。田氏的臉只能越來越紅,當然也看得出來,家婆和這衛夫人,恐怕是非常熟稔的。
又帶著人去給太夫人請安,衛太夫人是個喜歡熱鬧的,便留了他們吃午飯。
吃了飯。便讓袁大郎和衛小白去了練武場,田氏留在屋裡和衛太夫人說話。謝葭和袁夫人就退了出來。衛太夫人知道她們倆恐怕有事要商量,便也樂得成全,留了田氏在身邊做針線。
進了江城樓的大門,謝葭就埋怨道:「這麼長時間了,若不是我讓人去請,婉婉姐您倒是不打算上門了呢。就算要搬走,這東西卻都還沒有收拾。」
袁夫人賠笑道:「這不是特地帶了兒子和兒媳婦來給你請安嗎?」
謝葭倒也不是真的計較。聞言便笑了,道:「沒想到真讓你去了那田家的女兒做兒媳婦。」
袁夫人微微一哂,道:「那沈氏就是扶不上牆的爛泥,我本想給她個教訓,只把她女兒定下來做妾的。但是沒辦法。我兒子喜歡,只好八抬大轎把人娶了進來。幸而這沈氏的性子是個不錯的。就是唯唯諾諾的,太過膽小怕事。我只好自己操心一些了。」
謝葭道:「那也算是個性子好的,總比那一肚子花花腸子的好些念春閨。」
袁夫人道:「這兒孫自有兒孫福,我看那性子倒是不至於讓大郎吃了虧去。大郎也是尊重憐惜她的。」
謝葭道:「年輕夫婦,能這樣也不容易呢。」
說著話,兩人進了房門。
袁夫人顰眉道:「我聽那老道長說了,選個良辰吉日,他自會去收了那孤塚妖孽。到時候今上的病自然也就好了。可是等到今日,也沒見有什麼動靜。當時只聽他說,要等白虎星回京再說。」
她解釋給謝葭聽。按照道家的說法,這惡鬼也是有怕的東西的。如果是斷頭鬼,看見殺頭的場面便會害怕地逃走,但那也就是逃走而已。再則是怕生前殺他的凶器。也怕他生前就怕的人。
蕭逸鍾生前怕的人,第一個就是安國公,然後就是蕭後。可他也怕衛清風。校場相爭,他從來就不是衛清風的對手,而且長期被衛清風壓一頭。最後整個蕭家也被衛家扳倒。按照老道士的說法,白虎星君剛從戰場上下來,煞氣沖天,恐怕這京城的惡鬼也都是退避三舍的,正是它們虛弱的時候。再選一個陽重陰輕的日子,便是收了那凶煞的大好時機。
謝葭聽得雲裡霧裡,最後只好問了一句,道:「那前陣子,您去找過那老道士沒有?」
袁夫人嘟囔道:「自然是找過的。不過沒見著人。哎呀,葭娘啊,現在我心裡也是覺得沒底,不知道這人到底靠不靠譜。別把我逼急了,我真一把火把那荒墳給燒了!」
謝葭哭笑不得,只好安慰道:「婉婉姐,您也別衝動,那時候咱們不是被逼急了眼嗎?現在看來,倒也不是無路可走呢。」
袁夫人只好按捺下來了。突然響了起來,道:「對了,你這院子裡的侍女,怎麼都換了人?看著都妖裡妖氣的一個一個。」
謝葭無奈一笑,道:「都是各府送來的美人,宮裡也賜了兩個下來。將軍府反正賣身的丫頭不多,我索性就把她們全調教成丫頭了。」
袁夫人驚訝,笑道:「人都說你謝阿嬌是個大醋缸子,眼裡揉不得半粒沙子,沒想到你倒是大膽的很呢。別怪姐姐沒提醒你,剛剛我就這麼一眼掃過去,有心思的就不止一兩個。到時候衛將軍若是幹了什麼出格的事情,你可別哭!」
謝葭無所謂地道:「這我倒是不擔心的。百樣人,有百樣的調教的法子。我倒也不至於就怕了她們。」
最重要的是衛清風的心思恐怕比電纜還粗,指望他溫柔解意,根本就是不能的。他又是個重規矩的,怎麼也不會和家裡的侍女胡來。當然,若是謝葭自己看走了眼,那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兩人坐了一會兒,下人來通報說是袁刺蝟和衛清風聯袂回來了,先去太夫人跟前請了安。
然後就到江城樓書房去了。
袁夫人猜測道:「現在今上病重,很多事情都壓著懸而未決,別的不說,這平亂的,上上下下那麼多人,竟是都沒個安置,全都蜂擁擠在京城。朝臣們是有本也不敢奏,只恐落了衛皇貴妃的套子。我看他們倒是要坐在一塊兒,好好商量到底怎麼辦呢。」
謝葭道:「今上的病要是不好,還能有什麼辦法呢?二皇子今年也已經十八歲了,可是生母出身低微,怎麼強得過衛皇貴妃?這宮裡的皇子呢,年長一些的都是出身不好的。年幼的到時候又弄出個垂簾聽政的事來,誰又能越過衛皇貴妃去,豈不是更糟糕?」
袁夫人無奈地道:「所以我才那麼指望老道長,真能做個法事,把今上的病治好呢。」
兩人對望了一眼,一塊兒歎了口氣。
但其實衛清風和袁刺蝟商量的,卻是衛皇貴妃的事情。
太夫人已經直接對兒子下了指令,要他利用自己的便宜,選一群非京城本地的將領,組建秘密小組,刺皇貴妃。
接到指令,衛清風並沒有半分猶豫。而他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袁刺蝟。
袁刺蝟絕對是個口風緊的,而且他這種本來就外派的武將,肯定也是要出京的。
衛清風的主意是,現在雖然是衛妃把持朝政,但是起碼也算是穩住了朝綱。今上病重,衛妃一死,恐怕會群龍無首,亂上加亂。
袁刺蝟雖然年長他很多,可是卻是很信服他說的話,因此便道:「既然如此,那便聽衛老弟你的了。」
後他又皺眉道:「可是那衛妃處在深宮之中,又要怎麼下手?」
衛清風微微一哂,道:「這衛妃在室的時候就喜歡打獵。我母親說會想個法子,把她引出宮來。袁大哥,現在我是那衛妃的眼中釘肉中刺,盯著緊。這招募人手的事兒,恐怕是要靠您去做了。」
袁刺蝟道:「這好辦,眼色我還是有的。你只管放心。」
衛清風鄭重地道:「這要是不慎,可是誅九族的大罪,袁大哥您已經為我背了一次孽,如今縱然不允,也是無可厚非的。」
袁刺蝟道:「嗨,瞧你這話說的。我老袁豈是那種貪安怕死的人?」
衛清風與他三擊掌,道:「那從今日起咱們兄弟二人便生死在一處,若有違背,天人共誅!」
袁刺蝟咧了嘴笑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