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溶溶走出營帳,正想著要不要去找胤禎一起過去,就看見了十四一身新綢馬褂、精神十足地走了過來。
看見蘇溶溶,胤禎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同時腳下加快幾步,衝著她跑了過來:「丫頭,我正要找你!」
丫頭?!這也太親密了吧!蘇溶溶皺皺眉,站著動,等胤禎跑到臉前,才端端行禮:「奴婢給十四阿哥請安,爺吉祥。」
胤禎一愣,這兩日朝夕相處,別說請安了,蘇溶溶對自己向來呼來喝去,你你我我的,從沒這麼恭敬。眼下冷不丁行此大禮,胤禎頓時覺得拘謹又彆扭:「見你這般行禮,我還真彆扭。以後咱倆還是如在肖家河一般,省了這些虛禮吧!」
胤禎沒說起身,蘇溶溶故意還是半蹲著:「奴婢不敢!爺您是皇親貴胄,尊卑有別,奴婢惶恐不安。」
胤禎笑談道:「哪有什麼,我不計較便是!」
蘇溶溶眼珠子一轉,歎道:「您俠義少年,當然胸襟坦蕩大度。可是……並非所有人都有您的氣度……。」
這話裡有話,胤禎順這蘇溶溶躲閃的眼光看去,冷笑道:「哼!若是他,便更加不用在意!走!我這就拉你去見皇阿瑪,看誰敢說什麼!」
「哎呀!」蘇溶溶故意對著胤禛帳子飄出去的可憐眼神還沒蕩回來,手腕就被胤禎拉住,拖著想皇帳快步走去。
「爺,您鬆開我吧!」蘇溶溶後悔的腸子都青了,她怎麼能忘了胤禎還是個16歲三句話就能拱火燒天的莽撞少年呢?!
胤禎才不理會,拖著她大步前行:「我最煩假惺惺的了!」
蘇溶溶趕緊接話:「人說的有理!男女之間,不能……哎呀……拉拉扯扯,授受不親!」
兩個人雖說到了婚配的年紀,但畢竟都是孩子。一路拉拉扯扯的,雖有人看,倒也並沒什麼齷齪言語。
快到皇帳時,十三從一旁走了出來:「你們倆這是幹什麼呢?」
胤禎停步,蘇溶溶趕緊對著胤祥做了個求救眼神。可是奇怪的是,胤祥彷彿沒看見一般,臉上還帶著輕微的慍怒。
「十三哥!」胤禎只張口不鬆手。
「十三阿哥……吉祥!」蘇溶溶一便掙扎手臂,一遍請安。
胤祥只點了點頭,也不看蘇溶溶,只對著胤禎道:「你們倆這是去皇帳嗎?」
「正是!」胤禎一臉驕傲:「我們辦差回來,向皇阿瑪覆命!」
胤祥這才看了蘇溶溶一眼,目光似有敬佩:「皇阿瑪心中似乎正有些煩悶呢,你倆還是規矩些,小心挨數落!」
聞言,胤禎立刻送了手,神情恭敬地問道:「皇阿瑪怎麼了?為何煩悶?」
胤祥道:「那日酒後,皇阿瑪龍體微恙,染了風寒,這歇了兩天才剛有起色。誰知剛才八哥也一頭栽倒,皇阿瑪心中自然煩悶。」
「八爺?!」蘇溶溶驚呼出口:「你說八爺怎麼了?」
胤祥、胤禎齊齊看向蘇溶溶,表情有點兒吃驚,不明白她為何這麼激動。
蘇溶溶顧不得許多,又追問一句:「到底怎麼了?」
「太醫說八哥這陣子操勞過度,始終難得好好休息,又加上夜裡著了風寒,所以暈倒了。我剛從他帳中回來,還是高熱難推呢。」
蘇溶溶整個人都呆住了,心裡又難受又辛酸。這才想到剛才見他時,他就已然白色蒼白……,原來是強撐著。想必他當時已經十分難受,可還和自己在風中站著說了半天話……一想到這兒,蘇溶溶眼眶發紅,再沒有和胤禎逗趣的興致。
皇帳之中,胤禎用極富感染力的口才,將肖家河一案從頭到尾向康熙陳述了一遍。精彩之處,康熙聽得十分高興。待胤禎說完,康熙撫掌道:「好!你二人的確不辱使命!」
蘇溶溶趕緊回話:「萬歲爺謬讚,都是十四爺功勞!」
「皇阿瑪明鑒,要說有功,蘇克察溶溶是欽差御史,兒子只不過主簿隨從!」
「萬歲爺,十四爺高風亮節,居功不沾,實在都是十四爺的功勞。」
「此言差矣,要說功勞,你且說說,我都有何?」
「十四爺……」
「行了行了!」聽他倆在這兒相互頹然,康熙不耐煩了:「你二人都有功,都要賞!老十四第一次辦差,便審時度勢,頗有大將之風,正好這兩日你八哥病了,從扈防務就你也填把力,和老十三多商量商量,有什麼決斷不了地再去問你八哥!」
「兒子遵命!」
「溶丫頭,朕沒有看錯你!你說,想要什麼賞賜?」
蘇溶溶想了想,自己現在心頭亂糟糟的,只想快去看看胤祀,便糊里糊塗開口道:「奴婢沒什麼想要的。」
康熙眉頭皺起,神情不太高興。
胤禎側頭看向蘇溶溶,示意她造次了。蘇溶溶趕緊補充道:「現下四海昇平、萬民安康,不僅是奴婢,奴婢想就算是田間地頭的百姓也安平樂道,不做奢侈他想呢!」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蘇溶溶說完,康熙笑了:「你可比你阿瑪會說話多了!得了,這個恩典朕給你留著,何時想到了,你可再來請!」
「謝萬歲爺!」
……
帳中出來,胤禎要去胤祀營帳,可此時,蘇溶溶卻退卻了。她不是不想去,而是不知道去了之後能如何?萬一自己哭了怎麼辦?萬一八爺還恨著自己不願見自己怎麼辦?更加難過的是,若八爺對自己又餘情不斷,又該怎麼吧?!
胤禎等不及她,就要往胤祀帳中趕去:「你真不去?!」
蘇溶溶搖搖頭。
胤禎道:「虧得你們還親戚呢!」
蘇溶溶心裡難受極了,扭過臉去,不再搭話。
直到看著胤禎小跑進胤祀營帳,蘇溶溶還在風中傻站著。
胤祥一旁遠遠看著風中瘦弱的身影,長長歎了口氣。
回到帳中,胤禛已經離開。蘇克察奮筆疾書,在準備援助土爾扈特部的物品清單。蘇溶溶進來後,給蘇克察煮了杯**,回到自己帳中發呆。
這邊,胤祀剛剛清醒,見胤禎正一臉關切憂心地站在床榻旁邊。見到八爺睜開眼,胤禎歡喜笑道:「八哥,您醒啦?」
胤祀艱難地點點頭,目光順著胤禎肩膀向他身後滑過,卻沒看見蘇溶溶的身影。回眸之時,胤祀眼中充滿了傷痛與遺憾。
胤禎不知道胤祀心中所想,只是寬慰道:「您這裡連個伺候丫頭都沒帶,怎麼照顧啊!」
胤祀搖搖頭,虛弱道:「不礙事,我歇息幾日就好。」
胤禎點點頭:「您就是累的!」
蘇溶溶坐在門邊,探頭從門簾縫中看向胤祀帳篷。從中午到現在,蘇溶溶一直這麼看著,就連吃晚飯時,也是吃幾口瞟一眼。
蘇克察看在眼裡,也不知道如何寬慰,只能反覆說一句:「你想看八爺就去吧!」
蘇溶溶也不言語,只是呆呆坐著。但是她一張臉上滿是淒淒楚楚,那種神情是蘇克察從未在蘇溶溶臉上見過的,卻也曾經無比熟悉。因為當年,每當自己帶兵打仗離家之時,也曾有一個女子如此目光百轉千回地看著自己,蕩盡一腔纏綿情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