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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9章 靜女其姝 文 / 月溶

    聽蘇溶溶這麼一頓分析,蘇克察點點頭:「可是線索斷了,你打算如何再查?」

    蘇溶溶冷笑道:「兩條盜洞就像是一明一暗兩條線索。我昨天仔細勘察了屍體,發現與張宅的大為不同,但卻是一人所為!」

    胤祥說道:「傷口不同很正常,就算是同一個人行兇,也總會留下不同的痕跡。」

    蘇溶溶道:「不錯,一個人的手法也許會變,但習慣卻很難改變。」

    「什麼習慣?」胤祥驚問道。

    蘇溶溶伸出左手,一邊看著自己瑩潤的手指,一邊說道:「張宅行兇的之人用的是左手。而昨晚甲三科兄弟們中黑三也是被左手持劍之人所殺。」

    她說完,眾人都驚了。胤禛緊皺眉頭不斷打量蘇溶溶,她雖說自己從小熟讀《洗冤錄》,但如此觀察入微且自信判斷,沒有幾年功力絕不可能辦到。胤祀和胤祥一心撲在案子上,也沒想那麼多,只是問道:「用左手殺人的也不一定只有一個,況且,會左手殺人,未必不會右手。」

    蘇溶溶點頭:「八爺、十三爺說的極是。不過這次這個左手殺人的人,卻有一個明顯的特徵,那就是側下提刀!」

    「側下提刀?」

    「嗯!」蘇溶溶身後拿起梅瓶裡插得膽子,比劃了一下:「就是從心臟部位左下側方向第三至四根肋骨入,斜插上去,破肺刺心房,刀尖直入心室,割破竇狀動脈,造成驟然失血而死。和我上次中刀的方式一模一樣。」

    大家猛吸了口涼氣,胤祥驚問道:「那你上次為何逃過一劫,而且咱們去時,黑三還留著一口氣在。」

    蘇溶溶拍了拍腰部位置:「因為我和黑三是捕快,腰腹部位穿著護甲,我沒死是因為上次那人沒料到我會回肘反擊,因此刺偏了。故而這次刺黑三時,那人故意避開護甲,但黑三一直精明,還穿了件護胸,所以刀尖入了心室,卻沒割斷動脈,所以才挺了一段時間。」

    聽蘇溶溶這麼一說,大家嘖嘖稱歎,胤祀道:「這個人下手如此精準,想必功夫了得!」

    蘇克察立刻綠了臉:「既然如此,你一個女孩兒家,怎麼還敢破這案子!」

    蘇溶溶冷聲說道:「我已經死過一次,沒那麼容易再死了!」

    五個人計較完之後,胤禛、胤祀和胤祥各自離開。蘇溶溶和蘇克察一起又趕到順天府。順天府內,蘇溶溶以順天府尹之命,連發三條命令,穩局勢,定人心。

    其一,立刻抽調精幹力量,重組甲三科;其二,圍繞祁家豁口,查詢線索,近兩個月每個入住的人都要前推三年,查至二代;其三,告布百姓,但凡有異常之人、異常之事,向官府提供線索者,皆有重賞。

    蘇克察看著這三條命令,心中有些七上八下:「溶丫頭,你弄得這麼大動靜,那些賊人都驚了怎麼辦?」

    蘇溶溶胸有成竹:「就是為了讓他人驚乍起來。阿瑪,除了這三條明令,我還有三條暗計。一是放風到古玩當鋪,造成拋售現場,逼著賊人內訌,當然這要勞煩九爺;二是派人盯住榮興齋和金爺住所,但凡往來,必須奏報;三是讓兄弟們下去找三個人!」

    「哪三個?」蘇克察問道。

    蘇溶溶雙手緊握成拳:「街頭賣藝,慣用哨棒的!河中摸魚,深諳水性的!還有……還有燒窯制瓦,守爐提貨的!」

    蘇克察起先疑惑,然後想到小李子、老六和槓頭的死因,這才明白過來,他歎道:「妞啊,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不要太心急。」

    蘇溶溶點點頭:「女兒明白。」

    佈置完一切,已經中午,蘇溶溶草草吃了幾口飯,這才想起宋離。一問之下,才知道宋離去房山給自己尋找地蓮去了。蘇溶溶又將黑三等四人屍體再次細細勘驗了一遍,坐回甲三科中,將涉及張宅一案的所有卷宗全部搬了出來,一一仔細再看。

    不一會兒長生回來了,蘇溶溶趕緊問起英格所查的線索。長生說道英格按照蘇溶溶吩咐一直盯著給張宅賣奴販婢的那個牙婆的銀票賬號,果然發現有人取款,但是取款的人每次都不一樣,最後一次取款就在昨晚出事前的上午。

    蘇溶溶皺緊眉頭,心中暗暗算計。

    長生又說道:「還有一件事兒也很奇怪。」

    蘇溶溶忙問:「什麼事情?」

    長生道:「英格說以前派人跟守時,還能尋出個住所,但近期這幾次,別說住所,人都跟不住。」

    蘇溶溶驚問到:「為什麼?」

    長生攤攤手:「不知道,許是對方精明了唄。」

    蘇溶溶一伸手:「把咱們已經查出的人和地點都給我!」

    整個下午,蘇溶溶都把自己埋在案卷中,她已經好久沒有再怎麼認真細緻的鑽研案子。這次黑三他們的死,王頭的失蹤對蘇溶溶來說,無異於巨大的打擊,她想起來曾經在刑警隊自己老領導常說的一句話:「別人之間是同志,刑警之間是同命!」

    天逐漸暗了下來,直到夕陽已經完全落入西山,宋離捧著一碗湯藥進來。

    他看了看蘇溶溶,語氣有些急切:「別看了,快喝了這些藥!」

    蘇溶溶抬頭看他,身子雖然不動,但疲憊的目光漸漸顫抖,慢慢湧出盈盈淚意,閃爍之間,帶著千言萬語。

    宋離的目光也分外柔和心疼。他走過去,將碗捧到蘇溶溶臉前,低聲說道:「我知道你心中痛楚,但破案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你先把藥喝了,身體強健了才能為他們報仇。」

    蘇溶溶忍不住,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她哽咽著道:「我太大意了,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他們!」

    宋離放下藥碗,第一次主動伸手輕撫在蘇溶溶肩頭:「你不要這樣想,生死有命,他們為了查破案件,也算死得其所。」

    蘇溶溶哭得更厲害,就像是忍著委屈痛苦的小女孩兒此時完全放開了一樣,哭得傷心又柔弱。

    宋離慢慢蹲下了身子,抬起蘇溶溶的臉頰,柔聲說道:「別哭了,他們不會怪你的。」

    「你怎麼知道?」蘇溶溶抽泣著問道。

    宋離有些苦澀地笑了笑:「我……無所不知。」

    喝了藥,蘇溶溶漸漸困頓了起來。她本想再順天府支張床,可是蘇克察說什麼也不讓,所以無論再晚再累,蘇溶溶都得回家。今晚,宋離主動提出送她回去。

    天已經大黑,月亮卻因為臨近中秋而分外明亮。宋離提著一個油紙燈籠走在前面,蘇溶溶慢慢跟著,兩個人的影子時而重疊、時而依偎。

    走了一會兒,蘇溶溶幽幽開腔:「如果我能專心一點,也許黑三哥他們就不會死。」

    宋離放慢腳步:「世事難料,誰能說得清楚?」

    蘇溶溶搖頭:「不,兇手的佈局並不高明,我就是大意了一步。」

    「哪一步?」

    蘇溶溶道:「祁家豁口說來僻靜,但周圍住的人卻相對穩定。我只要逐一排查就能找到往來居住賊窩之人,況且那賊人還留下了一樣物證。」

    宋離停住腳步,扭頭看向蘇溶溶:「不管留下什麼,但是你不能再去了!」

    蘇溶溶一愣:「為什麼?」

    宋離看著她,目光炯炯,神情顫抖:「我怕你有危險。」

    蘇溶溶頓時心裡蕩起一絲異樣情愫:「我會小心的。」

    宋離聲音有些發顫,一隻手輕輕地拉起了蘇溶溶的手,他有點兒緊張,全然沒有平日的瀟灑之態,一張俊臉也是從未有過的專注於深情:「我……我不想你有事!」

    蘇溶溶只覺得一陣酥麻在身體裡盪開,她羞紅了臉,扭過頭去輕輕說道:「為什麼?」

    宋離歎了口氣,邊伸手為蘇溶溶撫順額邊碎發,邊低啞著聲音,開口道:「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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