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他喊爸爸,發音「ba-ba」,他總是會喊得不夠清晰,我一遍遍重複,想著如果下次卓堯來看我和黎回,黎回喊他一聲爸爸,他會多麼的驕傲,他的兒子會喊爸爸了。
黎回,是卓堯的縮小版,我抱著他,就心存感恩,也許即使將來卓堯離開了我們母子,我也不會多恨他,畢竟,我們共有一個孩子。
12月1日,我已經十天沒有收到卓堯的電話,十天,這十天,漫長得像一百天。天氣出奇的好,陽光暖照,我拉開窗簾,打開窗戶,陽光照射在身上,讓我真實地感受到明媚的日子也許近了。
多多早上走,叮囑我,最近幾天不要出門。可天氣這麼好,我不走遠,應該沒事。
抱著黎回,給他戴了一頂小毛線帽子,穿著格子紅棉襯衫,黑色的羽絨服,帥氣健康的兒子,是我最大的欣慰了。
出來走走,透透氣,曬曬太陽,在公園裡,鍛煉著他走路,他才一歲多,我等著他,長成男子漢,像他爸爸一樣,保護我。
突然地,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了那麼多閃光燈,卡嚓卡嚓響個不停,相機在搶拍著,我趕忙抱起孩子,用手遮住孩子的臉,驚恐地叫道:「你們幹什麼,嚇到我孩子了,不許拍。」
根本,沒有人理會我,相機還在拍,我才明白,這些人,都是各個媒體單位的記者。
我緊緊摟著孩子,不再多語,匆匆想要離開這裡。
「阮小姐,請問你懷裡的孩子是不是你為佟氏總裁生的私生子?」一個年輕的男記者擠上前來,舉著話筒,擋在我面前。
他居然用私生子來形容我的兒子。
我壓抑著內心的怒氣,在這種場合,言多必失,隨口一句話就會引來非議,記者會亂寫,恐怕對卓堯有不好的影響,我最好就是保持緘默。
「請讓開。」我眼神冷冽,清醒。
「你對佟少與宏葉集團總裁葉潔白的訂婚持怎樣的看法,你會去法院起訴嗎?」
「我們雜誌願意為你提供援助,幫助你聲討得到賠償,這是我的名片」各路記者都「好心」的七嘴八舌說著。
小黎回被嚇得緊緊摟住我的脖子,眼神裡都是驚恐。
我抱著黎回,被一群有備而來的記者圍得水洩不通,我找不到出口,一句話都不說,用空出來的一隻手努力讓這群記者不要擠到嚇到黎回。
「前段時間有記者拍到你衣衫不整出現在你的舊情人公司,請問你是否想用這種舉動報復佟少?」
「你曾經是一名高級律師,卻坐了兩年牢,你是怎樣讓佟少對你鍾情,我們報社想邀請你做一期訪談」
「我不需要!請你們讓開,我的孩子這麼小,他受不起驚嚇。」我孤立無助,哀求道,小黎回害怕地開始哭了。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刺耳的剎車聲,車速很快,卻剎車停了下來,剎車的動靜,將這些記者的目光吸引了過去,那輛黑色的車,停在公園門口的馬路邊,和我的位置,就隔著一排排梧桐樹,幾米的距離。
他穿著寶藍色大衣,身形高大,關上車門,大步走了過來,隔著那些樹,我仍感覺到他眼神投向我這裡的關切,緊張,動怒。
卓堯的大衣和西裝都是指定國外名品設計師定制的,我第一次,見男人,把寶藍色的大衣穿得如此英俊,挺拔。真正的氣質男人,就是那種走入人群之後,人群都為之安靜,仰望。
那些記者,鏡頭鎂光燈全部轉向了他,甚至做著現場報道,而我,並不希望他出現,這些報道只會牽累到他,有損他聲譽。記者看到的,是佟氏總裁未婚生子,高調與宏葉集團總裁訂婚。而他們能看得到,我和卓堯,是怎樣好不容易,我們抗爭了多少。
說到底,還是他的家庭,無法接納我,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領著他和我逃離,現在,我明白了,逃離不了的,終是要面對。
當記者在他面前提出了那三個字——私生子,這三個字引起的後果,是我從認識他以來,第一次看見他,發了這麼大的火。
他砸了記者的攝像機,手機,並將那名說出私生子這三個字的記者一拳打倒在地,一隻手有力地鉗住記者的胳膊,一字一句地說:「你最好,離我的妻子,遠點。」
「都給我滾——」他激動地斥責。
記者們慌忙逃離,顧不得收拾地上攝影器材的殘局。跟隨而來的季東,停車,跳下車,跑過來,拉住了情緒失控的卓堯,說:「佟少,你不能這樣,那些記者會寫得更不堪入目,我們好不容易爭取到」
「你閉嘴!我做什麼決定不需要你教,滾。」他揚手甩開季東,冷漠地說。
他的手,在砸攝像機的時候,受了傷,血順著手掌的背側,往下流。
他轉過臉,望著我,那個眼神,我永遠永遠都忘不了,令我心疼得不能言語。想說的,太多太多,卻無從開口,他靜靜望著我,兩排法國梧桐的樹葉就那樣一片片飄落。
「小漫畫,過來我懷裡,讓我抱抱你。」他暗啞的聲音說著,張開手臂,受傷的手,血流了很多。
我哭著,抱著黎
回,鑽進他懷裡,他一隻手抱著黎回,一隻手摟著我,他吻著黎回的臉頰,再吻我的額頭,我握著他受傷的手,心疼哽咽著說:「你受傷了,在流血,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傻瓜,看你怕成這樣,我沒有事。」他瞇著眼微笑,我仰著頭在他懷裡,像是做夢一樣。
「我給你包紮一下。」我從衣服口袋裡拿出手絹,是給黎回準備的手絹,乾淨整潔,我小心地在他個結,卻無意間,看見了他手腕上還有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