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追查下去,有消息立刻通知我!」從新坐到座位上,對著一旁的路非易,風寂遠吩咐道.
路非易迅速點頭,想要走時卻被他叫住了。
「這陣子有去醫院看過她嗎?」
非易猛地一顫,輕聲道:「沒……」
他每日每夜都想去醫院看看她,可不知道是什麼使然,他竟一次也不敢去,每天在公司都能看見易黎雙,他也知道她幾乎天天都去醫院探望她,可他從來就沒試圖從她的口中知道些情況,黎雙也沒怎麼跟他交代瞳。
一絲失落掠過風寂遠深沉的臉,「我知道。」
「如果想知道她最近怎麼樣,親自去看一看不是更好?」
風寂遠從桌上抬頭,視線斜著往上與他的相觸,後者此時正微微笑著,他歎了口氣,再度埋頭桌上堆得猶如一座山的文件裡,沒說話餒。
路非易看了他一會,三五步走出房門,離開了。
須臾,風寂遠忍不住地從座位上站起,走到落地窗前,從玻璃上的倒影看著自己不滿疲憊的一張臉。
連日來,除了把自己完全放任到工作上,他不知道還能有什麼辦法能讓自己暫時忘記她的臉,自從上次在醫院她跟他說分開後,他便開始失眠了,總會在夜闌人靜,整個曼城都沉寂下來後,他才會到醫院去看看她,偷偷地從病房房門的小窗戶裡往黑漆漆的病房內張望。
看不見她的臉,但是穿上微微凸起的存在就是他想要見的人。
萬幸的是,黎雙每天去看完她回來都會跟他說一說她的情況,在他看來,沒有誰比黎雙更不願意看到他們分開。
「鈴……」
風寂遠一愣,看了看牆上的時鐘,這個鐘數剛好是黎雙從醫院離開的時候,心想這可能是她的來電,連來電顯示都沒來得及看就迅速地按了接聽鍵。
「黎雙。」
他的語氣急而沖,把電話那頭的黎雙嚇了一跳,「我又不是聾子,幹嘛叫那麼大聲!」
風寂遠的兩片薄唇因為她的話勾起了一個微弱的弧度,戰戰兢兢的,他開了口:「她今天怎樣了?」
黎雙坐在車裡,一邊用耳朵和胳膊夾著電話,兩手迅速地繫好安全帶,卻並沒有發動車子,「挺好的,情緒比上個禮拜好多了,食慾也好了,臉上終於長了點小肉肉了。」
風寂遠的心終於變得寧靜了,嘴角的弧度不自覺地便大了,在腦海裡不住地描繪她尖尖的一張臉長出點肉的感覺,肯定比以前好看,起碼看起來會健康很多。
「她有說些什麼嗎?」
黎雙的臉突然顯得格外的為難,這兩個星期以來,雖然她甜甜都來醫院看她,也曾主動在她的面前提起他,但是她幾乎都是一笑而過,並沒有多說什麼,她也看得出來,他並不好受,如果把真話告訴他,該是多麼的難受。
不願說謊騙他,更不願他受傷,黎雙只好試圖把話題轉到別的事情上來,道:「醫生說她額頭上的傷過幾天就能拆線了,你要來看看她麼?」
落地窗上映著的男人的臉顯得無比的落寞,想了很久。
黎雙知道他在掙扎,於是她只能靜靜地坐著,等待他的回答,可她等到的終究只是他那一聲長長的歎息。
在風寂遠的內心深處,他始終對路非易那日衝進書房來打了他一拳後所說的話耿耿於懷。
他說得沒錯,他愛的從來都是唐詩言,不是風雅頌,既然不愛她,她也主動選擇了離開,他怎麼可以再這麼三心二意地與她糾纏,非易說得沒錯,她還很年輕,她很好,所以她值得比他更優秀的男人的疼惜,而不是他一次又一次有意無意的傷害。
每每想到這些,他的心總會不受控制地發疼,彷彿從此失掉了一直視如珍寶的東西一樣。
整個人都惴惴的,格外的不安。
電話那頭,黎雙重重地歎了口氣,仰望屬於風雅入住的病房的窗戶,燈光明亮,心裡溢滿了惆悵,道:「放心吧,我會替你好好照顧她的,我現在就害怕她的臉上和額頭上的傷會留疤,即使她嘴巴上再不在乎,可終究是女孩,如果真的留疤了,那就是毀容了。」
風寂遠瞇起泛著血絲的雙眼,想起她從樓梯滾下去時滿臉的鮮血和那雙僅僅蹙起的眉毛,心一絞,立刻就作了決定,問:「哪天拆線?」
黎雙一愣,道:「三天後……」
「我知道了。」
「你會來嗎?」
「嗯……」說完他就把電話掛了。
這些天以來,首次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倒影在落地窗上的臉終於不再死沉沉的,恢復了點生氣。
三天後,xx醫院裡。
黎雙請了一天假,早早地便來了,打算陪著她把額頭上的線拆了,臉上的紗布也除下來,此時,她正一個人在醫務室外的走廊上來回踱步,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上了。
「黎雙。」風寂遠熟悉的聲音突然迴盪在醫院的走廊上。
黎雙猛地抬頭,踩著高跟鞋,今天她特地選了一雙素雅的prada,健步如飛地迎向他,「你可來了,急死我了!」
風寂遠眉頭深蹙,比幾天前更甚了。
「別擔心,你忘了嗎,非易對於傷口去疤這塊非常拿手……」
黎雙幽幽地看著他,失笑地看著這個傻氣的男人,明明連自己都沒自信了,還先過來安慰她。
她心疼風雅,但同樣心疼這個親如大哥的男人,他的自責她都看在眼裡了,可是這壓根就不關他事啊,他沒必要把一切都往身上攬。
「別這樣阿遠,這不關你的事,我們誰都擔心她,可是人是有極限的,不能把自己愛的人所承受的不幸都怪到自己的頭上來,那多辛苦,不是麼?」
風寂遠的胸口猛烈起伏,頭微微一抬,面如死灰,急急吼著,「這兩個多星期以來,她所承受的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她毀容了,那就是我這輩子犯下的最大的錯誤,我再也沒辦法原諒自己了。」
黎雙疑惑地看著他,以為他是過度自責才會把責任往身上攬,心一疼,半晌,走近他兩步,道:「別犯傻,你這個做哥的難道還要我這個比你小的妹妹跟你講大道理麼,能開心點,為什麼偏要跟自己過不去,即使你把責任都往身上扛了又怎樣,結果不會因為你而改變的,這一切是風雅自己不小心所致,路非易也都知道。」風寂遠在心底狠狠地嘲笑了自己一翻,事到如今,他再也不想隱瞞她了,他知道,可能他把真相告訴她以後,她就再也不會像現在那樣處處為他著想,甚至會不理他,恨他.
可是,他總不能一輩子瞞著,誰都苦。
「風雅跟你說的根本就不是實話,她不是自己不小心才從樓梯上摔下來的,她是跟我和詩言發生爭執的時候才會摔下來的……」
黎雙忽然感到一陣天崩地裂,喘著氣,覺得眼前的狀況真是荒謬至極。
雙眼泛淚,即使是一瞬間的事情,她的心為病房裡勇敢的女孩不住地疼著,冷冷地看著眼前相處了快要十年的男人,心裡一陣恐慌。
「又是唐詩言,唐家兩姐妹還真是夠了!一個比一個噁心,一個比一個不要臉!」她猛地撲到風寂遠木頭般的身體上,用盡全力地在他的胸口廝打,她是那麼的想扇他幾巴掌,可他裝滿了哀傷的雙眼終究讓她狠不下這個心。
她真的恨死姓唐的人了,一個卑劣,耍些下三濫的手段侮辱她,一個笑裡藏刀,找準時間就想毀掉她。
「我告訴你風寂遠,要是風雅的臉真的就這麼毀了,我肯定會在唐詩言的臉上雙倍奉還,有種你就殺了我吧……」
路非易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景象。
他心裡明瞭,那件事終究是藏不住了。
看著風寂遠一副不願反抗,任打任罵的姿態,他心裡煩躁得厲害,跑過去把他懷裡邊看邊鬧的易黎雙拉開了,黎雙情緒激動,路非易只好一手扭住了她的雙手,纏到她的背後,一手環住她扭動的腰,把她死死地抱在懷裡。
他難過地看向眼前的風寂遠,談起道:「阿遠,你不該在這個時候告訴她的……」
風寂遠無力地搖頭,頹然地把身體依靠在牆上,眼神再也沒有離開過醫務室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