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步步朝他走去,但殘留的一點意識,像一隻無形的手,拉扯著我,阻止我前進,但前方的那個身影,有是那樣的誘人,讓我的腳步不聽使喚,一點一點往前挪,下腹有一股熱流在流竄,渾身燥熱難耐。
怎麼那麼熱的?涼州也沒有那麼熱,我感覺熱得很是難受。
「我來了,你想怎樣就怎樣!」遠處的男子緩緩朝我走來,長身玉立,俊臉含春,狹長的桃花眼波光粼粼,蘊含著無窮無盡的情意,看得我春心蕩漾,情難自禁,前面那個人怎麼那麼像公孫宇?我記得今晚在寢宮的是小雷子,他送了我一幅畫,畫裡有漂亮的小葉,也有滿池的荷花,那荷花還散發出陣陣幽香,沁人心扉。
「小葉子——」他那性感的唇瓣一張一合,輕輕喊著我的名字,纏綿又歡喜,那唇瓣水潤光澤,再次邀請我要品嚐,我的喉嚨冒煙,嘴唇乾裂,已經是乾渴難忍,公孫宇怎麼來到北國了?我敢不敢吻上那麼一口?但我似乎真的很想,似乎還想了十幾年。
我是不是在發夢吧?我狠狠掐自己的腿,我很用力,大腿一陣刺痛,眼前模糊的景像一下子變得清晰,不是公孫宇,竟然是小雷子,而此時他離我只有一步之遙。
「小雷子,你想幹什麼?」我皺眉問,小雷子停了腳步,臉上的表情很是愕然,其實我比他更愕然,他記得他剛剛似乎說自己是什麼真男人來著,宮中除了北天帆那條蛇,哪還有什麼真男人?這不對勁。
「羅——」我剛想喊羅音,小腹又有一股熱浪翻滾,眸子漸漸模糊起來。
「太妃,小雷子只是想報答你,今晚就讓小雷子好好侍候你吧。」眼前這男人如此溫柔繾綣,他那長長的眼睫毛如漂亮的蟬翼,如飄飛的蝴蝶,說不出的漂亮,讓我想摸一摸,那聲音輕輕柔柔,帶著魅惑,我腦子空空的,覺得應該朝他走去。
他朝我張開雙臂,那臂膀是那樣的強勁有力,充滿著安全感,似乎能頂天立地,似乎能萬夫莫敵,只要我在他的庇護下,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怕。
「今晚讓小雷子好好侍候你,小雷子會讓太妃舒舒服服的。」
「嗯。」我喉嚨深處發出了一聲輕哼,眸子漸漸迷亂。
「小葉兒,我喜歡的是你。」耳畔迴盪這樣的聲音。
「不是,你喜歡的是小姐,我是知道的,公孫少爺,別騙小葉子,小葉是不上當。」我迷迷糊糊地說。
「小葉兒,讓我抱抱你。」那一聲聲的呼喚,是那樣的急切焦慮,他說什麼?他說想抱抱我?是真的嗎?我倒很想。
「小姐,我就抱他那麼一下,就抱一下就好了。」厚實的胸膛,是那麼舒服,那麼讓人安心,但緊貼的身體,讓我渾身上下熱得不行,我恨不得一手將身上所有衣服都脫開,然後涼快涼快,內心深處產生了有一種陌生的渴望,並且這種渴望是那樣的強烈。
「熱——熱——」我熱得受不了,開始掙脫他的懷抱,但當要離開的時候,心卻是那麼的不捨,他的身體似乎帶著某中力量,將我的身體吸附,明明熱得受不了,但要離開他的懷抱卻又是那樣的困難。
「熱,就把衣服脫了吧,我幫你。」沙啞的聲音,**的眸子,俊美得讓人窒息的輪廓,他身上有著很好聞的氣息,讓我著迷。
披在身上的裘衣掉在地上,身上的熱度稍減,我渾身上下一陣輕鬆,這真舒服。
「別——別——別——」我嘴裡喊著不要,但當他的手朝我衣服的扣子伸來,我竟然無力抗拒,熱得太難受,我也想得到解脫。
小葉,這不對勁,這不對勁,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心底隱約有一個聲音在吶喊,我用手猛得在掐了一下子的大腿,這下又稍稍清醒了一點,但這一掐不要緊,我發現我只剩下一件單衣,而單衣的扣子已經被解開了兩顆,露出雪白的肌膚。
怎會是這樣,我一定是著了道。
「羅——」我下意識立刻去喊羅音,但羅字還沒有吐出來,額頭已經印下深深一吻,那吻帶著清泉的甘冽,讓我渾身一陣舒坦,那一吻帶著我長久的渴望,我是如此著迷。
「小葉兒——」我的意識有漸漸模糊,沉淪在那深深淺淺的吻中,腦海浮現那個在風雨中捧著醉雞站在門前的白衣男子,他的身影是那樣的孤獨,那樣的寂寥。
「公孫少爺,你回去吧,小姐說今天不想吃醉雞。」我蹦蹦跳跳地走出來。
「你家小姐現在想吃什麼?小丫頭你告訴我,我現在去買。」芸芸眾生,總有那麼一個人是你命中的剋星,小姐就是公孫宇的剋星,為了討小姐一笑,清高風流的他,竟然可以在門外站上那麼一天。
「小姐,公孫少爺今天帶的那只醉雞很香很香。」我於心不忍,跑回去引誘小姐,結果小姐卻不為所動,繼續甩著她那條小紅馬鞭,哼都不哼一聲。
我在院子裡玩了一會,又禁不住出去瞧瞧,他竟然還在,撐著一把傘,立在風雨中,少年的身影說不出的淒涼,但又有一股別樣的優雅,我有點癡迷那樣的身影,那狹長的桃花眼,看到我的瞬間,煥發出別樣的神采。
「小葉兒——」他這樣喊著我的名字,充滿著期盼,整個人變得神采飛揚,天地間一切事物都沒有了顏色,惟有他那雙璀璨而含情的眸子。
「小姐說,她肚子很餓了,想吃醉雞。」我一蹦一跳得跑到他跟前。
「真的?還熱的,小心點別淋濕了,要不不好吃了。」公孫宇將包得嚴嚴密密的醉雞交給我,雨不算大,但風大,他濕了袖子,濕了衣擺。
那年,他只是十二三歲的少年郎,而我只是蹦蹦跳跳的傻丫頭,我記得靠近他時,他身上的氣息很好聞,我記得我只夠得到他的胸膛,他對我說小葉兒,下次你想吃什麼,我也給你帶點來?以後多點在你家小姐面前說我的好話。
他在賄賂我,我接受這樣的賄賂。後來我在小姐面前說了他很多好話,但小姐眼中只有一個秦三少,換公孫宇的話,除了秦三少,這世界的男人似乎都死清光了,除了秦三少,這個世界的男人只剩下老弱病殘。
看到我答應,公孫宇嘴角輕揚,那雙桃花眼如一汪清泉,沁人心扉。
「不用客氣,小葉會替公子說多多好話的。」對上這樣的眸子,聽到這樣充滿柔情的聲音,我的臉一紅,撐著傘蹬蹬跑了,走到無人處,我偷偷把那只醉雞,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吃光了。
雨下了那麼久,他站了那麼久,這雞竟然還是熱乎乎的,我吃完跑出去,他居然也還在。
「公孫少爺,我家小姐說很好吃,她叫我謝謝你,她今天說想吃紅燒乳鴿。」其實想吃紅燒乳鴿的人是我,年少的我,有時很善良,有時也很惡劣。
「還有那雞我也吃了一點點。」我對他說,臉發紅髮燙,其實不是不好意思,而是心虛,剛吃完醉雞,渾身上下還散發著醉雞的味道,想不承認都不行。
「好,我明天給她帶來。」公孫宇朝著我笑,笑容璀璨得耀了我的眼,那一瞬間,我感覺雨停了,天地一下子晴了,還是要晴空萬里的那種。
從此想吃什麼就叫公孫宇去買,吃得整個人圓滾滾的,但吃得越多,心就是越虛,我有好幾次發夢,夢到自己正在吃燒鴿的時候,被公孫宇和小姐捉了一個現場,嚇得把骨頭吞下去,卡住喉嚨,喘不了氣,很可怕。
「楚合歡,她怎麼說?好吃嗎?」公孫宇每天都這樣問我,看著那雙充滿期盼的雙眼,我漸漸心裡開始發毛。
「其實——其——實——你買的那些,都是我吃了,我沒錢還你,我又吐不出來給你,你打我吧,但別打臉。」我雖然不是很漂亮,但那個年齡,也開始愛美了。
「其實我是知道,其實我寧願你不說。」公孫宇說,然後轉身默默地走,我不忍看那背影,總感覺很悲傷,弄得自己情緒也不好。
第二天我習慣到門口張望,只為那一道身影,而他竟然還是來了,他默默將包好的醉雞給我,而我也默默接過,然後找一個無人的地方,細細地品嚐,但那個地方還得要有陽光,我不喜歡在陰暗的角落吃東西,那會感覺自己是一隻偷吃的老鼠,我本來就已經夠心虛的了,我要找有陽光的地方,明明是偷吃,但陽光一照射,那感覺很坦蕩,很光明正大,我喜歡這樣。
公孫宇每天都來,而我每天都出去,漸漸我習慣了天天看到他,漸漸我習慣了從他手裡接過東西來吃,漸漸我感覺他是來看我的,我也是去看他的,他是專門來帶東西給我吃的,我們一天就幽會那麼一會,年少的我這樣覺得。
其實我們算哪門子幽會,只不過在門口見上那一面,彼此來一個交接儀式,並且交接了那麼多次,連指尖都沒碰過那麼一次。
儘管如此,每天從他手裡結過東西,我心中都有真小甜蜜,吃完又有新的期盼,如果那天沒來,我在想,他是不是病了?要不要緊?但他很好,他沒空也會叫小廝送來給我。
從此我夢中的內容,除了小狗、小貓,除了花草樹木,除了我的養母,我那看不清楚臉的生母,多了一個人,他白衣勝雪,他有狹長漂亮的桃花眼,他總是輕輕地喊我小葉兒,總是嘴角飛揚,夢中有他送我的雞,有他送我的鴿子,有他送我烤鴨。
夢中他雖然沒有輕撫我的髮絲,雖然沒有親吻我的額頭,但我是那樣的快樂甜蜜,我是那樣的雀躍歡騰。
逛青樓多了,有一天我竟然夢到他摟著我,在桃花樹下熱烈的吻著我,醒來我臉紅了整整一天,同時心中又充滿了罪惡感,公孫宇是小姐的男人,我竟然夢到他了,我怎麼對得起小姐。
「小葉,你發燒了,臉紅成這樣樣子?」小姐摸了摸我的額頭。
「不是——」我喃喃地否認。
「死丫頭,死丫頭,不是發燒,那就思春了,那麼早就思春?」小姐大喊大嚷,其實她有時比我惡劣多了,我哪有早了,我只不過比她小一點點,她都思了好些時日了。
「沒有,哪有,我是發燒了。」我說,結果小姐趕緊找大夫給我看病,那個庸醫居然還真說我發燒了,給我熬了一碗又苦有黑的藥汁。
「小姐,我不發燒了,我已經好了。」我嚇得擺頭搖頭。
「好什麼好?你這小伎倆騙不了我,我就經常這樣騙娘的。」結果那天小姐命府中的侍衛將那碗苦得不能再苦的藥汁灌在我的嘴裡,導致我連續三天吃什麼都是苦的。
這次說謊的經歷很慘痛。
但從此公孫宇的身影頻頻出現在我的夢中,我也天天渴望見到他,即使遠遠看他一眼都好,即使不說話,感受到他的氣息,我這一天都過得無比安心,如果這天,我見不著他,總覺得今天有事還沒完成,牽掛著,深深牽掛著,而這一牽掛就是十幾年。
「小葉,我又什麼比不上秦劍那廝,為什麼楚合歡那死女人就像中了魔,著了迷那樣?小葉,為什麼?」
「楚合歡她就是一個瞎子,一個不折不扣的大瞎子。」公孫宇朝著我吼,眸子猩紅,似乎要滴得出血來,那一刻我覺得他像極府中那只斷了腿的小狗,悲傷而絕望。
「我——我——我——」
「我覺得,我覺得——」其實我是想說,我覺得你比他好,我喜歡你,但我說不出口,這話這次說不出口,以後也說不出口,藏在心裡十幾年,就更說不出口。
少女情懷誰懂?
關於公孫宇的記憶零碎卻清晰,雜亂卻甜蜜,總想忘記,卻總忘記不了,也許牽掛一個人成了習慣,你這輩子就擺脫不了。
「小葉子——」他的手撫摸著我的髮絲,他的手撫摸著我的臉頰,我覺得是那樣的幸福,身體似乎一下子輕了,似乎一下子漂浮在空中一樣,他身上的氣息,我那麼依戀,依戀得我無法鬆開雙手。
公孫宇是小姐的,小姐一日還沒有嫁給冷大少爺,公孫宇也還有可能是小姐的人,我不能——我不能這麼壞——
「公孫宇,認錯人了,我是小葉,不是小姐。」我不知道從那裡來的力量,猛地推開了他,腦子又微微清醒過來,但也是這個時候,我竟驚覺自己已經躺在床上,衣襟半開,春光乍現,而小雷子已經赤一裸了上身。
怎麼回事?我一定是被下了藥了,如此驚悚的場面終於讓我徹底清醒過來。
「羅音——」我大叫。
「皇上駕到——」就在這時尖銳的聲音響徹碧水宮。把我的聲音完全遮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