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瞬即逝,一眨眼的功夫,水朝陽已經過了兩週歲,正是四處調皮亂跑亂跳的年紀,一刻也閒不著,像個小魔頭似的到處惹禍,偌大個慈壽宮被他擾的雞飛狗跳,連太后最鍾愛的牡丹花卉也缺枝少葉的,太后不禁感歎著,當年水泓水溢兄弟二人捆在一處也沒有朝陽這樣--活潑。
太后早就告饒將其送回鍾粹宮黛玉身邊撫養,說來也奇,朝陽自打看到黛玉凸起的肚子,便停止了所有搗蛋行為,每天早上醒來,也不管父皇是否還睡著,先挑開床帳,輕輕趴在一邊,對著肚子裡的寶寶說話。
水泓好笑:「臭小子,你娘親盼著肚子裡這個是弟弟,你偏妹妹,妹妹的亂叫,不是存心惹你娘不高興嗎?」
「就是妹妹!」朝陽還有些口齒不清。
黛玉攬過朝陽,將搭在一邊的衣裳遞給水泓才道:「弟弟妹妹又有什麼區別,他們兄弟姐妹們和睦,才是最主要的。」
水泓繞過朝陽貼著黛玉的耳朵說道:「說實話吧,女人,你日也盼夜也盼的,別人不曉得,為夫還能不知道,反正還有三個月,她就出世了,你想改變也改變不了。」
水朝陽一見已將父母都叫起來,玩興頓時減了許多,每天早上到父皇母后房裡叫起是最有趣的事,可惜父皇已經習慣了,不再揪著他的耳朵把他扔出房裡去,他也就覺得沒意思了。
「我去叫姐姐。」
「喂,朝陽……」黛玉根本叫不住他,朝陽兩條小短腿跑的嗖嗖快,耳聽得房門聲響,攔也來不及了,黛玉瞄了一眼時辰鐘,還沒到卯時,這會兒瑩萱一定睡的正香。
「睡的晚,醒的早,白天這麼多丫頭嬤嬤陪著他玩耍,午睡也不過半個時辰,那兩腿一天到晚不停的亂動,他哪來那麼多旺盛的精力,唉,為夫是老了。」水泓學著朝陽的樣子趴在黛玉的肚皮之上,說道:「女兒啊,你可一定要乖巧可愛,做個端莊優雅的溫柔公主,咱們家若再多一個女魔頭,宮中將永無寧日。」
黛玉神色不悅的將水泓推到一邊,掩上衣襟說道:「就算真是魔頭,也一定遺傳自你,我自小便細心體貼,靦腆羞澀,最是乖巧不過,朝陽的性格跟我可半分都搭不上關係。」
「你是因為禮教的束縛,若有父母可以依靠,任你胡鬧,還不比靈兒逃氣的更甚,母后說朝陽比我小時候可厲害的多,想來一定是加入了你的基因。」
黛玉好笑於他的論調,看他洗漱過後,便要丫頭端來茶點,水泓撿起一塊點心吃了兩口就要走,黛玉忙道:「再吃一塊吧?」
「下朝回來跟你一起吃,你再睡一會兒。」
都起來了,還哪裡睡的著,將自已收拾妥當之後,攬鏡自視,難怪朝陽一口一個妹妹,這會兒臉色無比嬌艷,沒有一絲蒼白,皮膚也很好,跟朝陽那會兒可大不相同,太后怕她心情不好,也暗示著或許這胎是個女孩,憑心而論,是有點失望,可不管男孩還是女孩,都是自已身上掉下的肉,喜歡都是一樣的喜歡。
轉身朝門外走去,雪雁連忙過來攙扶,說道:「娘娘小心地滑,凌晨時分飄了一層清雪呢。」
「都三月了,還下雪。」黛玉小心翼翼的往外走,見到院子裡瑩萱和朝陽姐弟兩個玩的不亦樂乎,瑩萱果真是個好姐姐,處處謙讓,更知道護著弟弟,有瑩萱陪著,黛玉十分放心。
「你再不嫁,可就成老姑娘了。」
雪雁臉色一紅,說道:「娘娘是厭煩奴婢陪在身邊了。」
「昨兒王莫又求著人給你往裡送東西,你以為藏的緊,大家都不知道,也不想想這宮裡有多少只眼睛盯著,嫁了也仍舊是我的人,難道為了我耽誤你一輩子的青春?」
雪雁只是笑,也不搭言,黛玉又道:「送到北燕的禮物都預備妥當了嗎,這是三哥第一個孩子,禮物要比傲雪公主的厚些,三哥來信說盼著是個女孩,還真是呢,這回可如了他的願。」
冰湖來到身邊笑道:「依奴婢看,是如了皇上的願,北燕信使來報喜時,皇上對他說,讓赫連王子將小公主抱到這邊來養,也不知那信使回話時,王子會是個什麼表情。」
「皇上是故意的。」原來男人常常有小心眼的時候,水泓與赫連哲翰可真是格格不入。
黛玉順著石板路慢慢走著,三月的京城,早晚還是有點涼,天空倒是很晴朗,晶綠悄聲問著雪雁,「閔王妃是娘娘的手帕之交,傲雪公主是閔王妃的女兒,怎麼反而對赫連王子的女兒禮遇三分,難道娘娘真的要和北燕結親?」
雪雁伸出手指來一點晶綠的額頭,笑道:「你在娘娘身邊也是個老人兒,這點子還不懂,娘娘另一個身份是北燕公主,雖說從未去過北燕,可身份擺在那兒呢,逢年過節,娘娘的生日,太子的生日,不但赫連王子有禮物相送,就連北燕的皇上都送來好些禮物,娘娘也有藉著這個機會還禮的意思。」
正說著,見黛玉轉過身來微微點頭,雪雁得了意,與黛玉主僕這些年,連主子的這點心思還猜不出來。
趁黛玉沒注意的功夫,冰湖悄悄說道:「賈家那位三姑娘死了,咱們派去的人回來說,她到死還恨娘娘呢,周太監把前後因果都告訴她了,這完全是皇上的主意,她偏不信。」
「娘娘可沒有對不住她的地方,為了給她求情,還差點跟皇上鬧個紅臉,現在一想,可真不值。」晶綠一撇嘴,眼神透出不屑。
雪雁看黛玉回轉,忙道:「禁聲,此事不許再提起。」冰湖晶綠聽後忙閉緊嘴,迎著黛玉過去服侍。
水泓下朝歸來,夫妻兩個一同用早飯,便來到慈壽宮給太后請安,瑩萱與朝陽的早飯一向是陪著太后用,兩人來的時候,太后正笑看兩個孩子玩的熱鬧。
太后一見水泓來,便埋怨道:「都是因為你鬆了口,溢兒才無法無天的,哀家聽說他又到江南去了。」
水泓笑道:「母后,溢到江南是去辦公事。」
「你哄我呢,母后還沒老糊塗,不過是個借口罷了,聽說她經營個繡坊,生意特別好,這位史姑娘還真是個賺錢的好料子。」
黛玉撲哧一樂,水泓也是一笑。
「民以食為天,這沒什麼可丟人的,哀家是老了,在娘家做閨女那會兒,從沒聽說還有女人出頭露面賺銀兩的,世事真是變了。」
這時,只聽啪的一聲,三人一齊回頭,只見朝陽與瑩萱對望著,水泓一看,原來是一隻小花瓶,不知道姐弟兩個怎麼搗鼓的掉到地上摔的粉碎。
「朝陽?」水泓頓時嚴肅起來。
瑩萱連忙幾步上前跪倒在地說道:「父皇,是瑩萱不小心,方才沒有拿穩才摔碎了,不關朝陽的事。」
「姐姐。」朝陽站到瑩萱前面來,毫無懼色的望著水泓,口齒雖不清楚,意思卻表達的明白。「朝陽手滑。」
「你不要總護著朝陽,他就是因為有姐姐護著,才這樣任性。」水泓說著站起身來,朝陽嚇了一跳,他自已就因為弄壞了東西挨過幾下打,父皇的手勁可大的很,此時以為水泓要動手打姐姐,朝陽一轉身撲到瑩萱懷中,死死抱住,將小屁股撅了起來。
水泓忍俊不止,明明想教訓他的,此時也讓他的舉動逗的笑了,一抬腿已經離開慈壽宮,太后見他走了,忙一手一個將姐弟兩個拽到懷裡,對黛玉說道:「哀家生怕皇帝真打他們兩個,想求情又不敢,可真急死了。」
「母后,您當初對皇上和溢可沒這麼心軟,您看,兩個都很好,對瑩萱和朝陽也要秉承著這個道理才是,玉兒如今的做法就是跟母后學的。」
「你還小呢,等你到了母后的年紀,就知道看不得這個了,哀家的好孫子,嚇著沒有?」
太后哄好了孫子,看兩個孩子又自由自在的去玩,才放下心,黛玉心中暗道,多虧水泓與太后約法三章,否則還不知道太后會怎麼溺愛朝陽呢。
太后將眼光移到黛玉身上來,問道:「聽丫頭們說,你最近吃飯不香,想吃什麼就叫她們做去,唉,別說是你,宮裡的這些個廚子做的菜,連母后都吃夠了。」
「玉兒還好,只是每天不怎麼活動,也就不餓,雪雁她們見天變著法的給我弄吃的,吃別的也沒胃口,倒是那現擀的麵條,多倒些醋與辣子,還能吃上一碗。」
「辣子可不能吃太多,那東西傷胃。」太后囑咐了好些話,就叫黛玉回去休息,雪雁因說坐轎,被黛玉製止,「走走吧,好容易出來一趟,也不知怎的,走上一會兒就覺得累的很,跟懷朝陽時可不一樣。」
雪雁猜測著:「娘娘懷太子的時候,那會兒咱們見天的東奔西走也習慣了,在宮裡,沒等走出去半里地,就有這個攔那個勸的,不常走動,可不就是累的。」
黛玉一走,太后就召來一直服侍在她身邊的李嬤嬤問道:「皇后瞧著臉色還好,你們觀察呢?」
「前兒檢查了一番,依奴婢看,皇后這一胎胎位不正,現在倒不要緊,興許快生的時候能轉過來,只是身體很弱,遠不如生太子的時候,臉色看著好,實則有些虛。」
「太醫們只知道補啊補的,哀家看皇后見天喝那些補藥,都快吐了,也罷,傳哀家的話,停上一段日子再看看。」
「奴才遵旨,還要請示太后,皇后與丫頭們閒談時說起,想到城外的別苑住上一段日子呢。」
太后一怔,這事兒玉兒並未提起過啊,是不是她心不靜引發的心煩,想到這裡便道:「這事哀家與皇上商量一下,你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