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曲捧著一摞剛從京裡轉來的奏折放在別苑中皇上的書房裡,正好小桂子隨皇上出去辦事沒在,外面雖有侍衛看守,文曲仍不放心,便守在門外。
沒過多少時候,就見皇上與小桂子回來,文曲迎上去請安,並將奏折一事回稟,一把扯著小桂子的衣袖到一邊,笑道:「你小子好有福氣,這是溢王爺寫的親筆信,點名是給你的。」
小桂子連忙擺手,將信件迅速揣入懷中,孰料水泓早已看在眼裡,問道:「溢有什麼事打發你去做,說來朕聽聽。」小桂子只能取出信來,放到水泓的桌案前,水泓見未拆封,又送了回去說道:「看來還挺機密的,給你的,你自已看吧。」
小桂子小心翼翼的將信取回,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在皇上面前拆開觀看,看過之後將信件放到皇上面前,才道:「奴才離京之時,溢王爺曾囑咐奴才,如果在江南遇到一位史湘雲姑娘,要給王爺傳回信去……」
「所以你傳信回京了?」
「是」小桂子低下頭去,做為皇上最貼身的,他知道許多事情,包括皇上與溢王爺為史姑娘所發生的爭執,看著皇上冷凝的面孔,小桂子身上嚇出汗來。
「水溢讓你瞞著朕嗎?」
「是,奴才錯了。」
水泓拿起信來快速瀏覽一遍,信中水溢讓小桂子替他注意著湘雲姑娘的動向,一旦有離開的意思要幫忙勸阻,並要小桂子在皇上面前替他說好話。
水泓越不說話,小桂子就越緊張,江南的冬天雖然比不上北方寒冷,但潮濕的空氣足以讓在北方住習慣的人感到陰冷,小桂子只覺得內衣都要濕的透了,心中忐忑不安的,不知道皇上會怎麼處置他。
片刻的功夫,水泓想了很多,若處置了小桂子,傷的是水溢的臉面,若不處置,水溢只會得寸進尺,想到這裡,說道:「文曲,派人送小桂子回京。」
小桂子撲通一聲跪下,眼淚立時流了出來說道:「皇上,奴才知錯了,求皇上別趕走奴才。」
「你回去告訴溢,如果他敢私自到江南來,朕就把人送走。」
不管小桂子如何哀求,水泓絲毫不為所動,文曲將小桂子帶了出去,水泓想起那日玉兒鄭重其事的將史湘雲介紹給自已,想來還是有聯姻的意圖,如果貿然將自已反對的事告訴她,對她的身子不利,還不如就在水溢那邊下功夫,打消他的念頭。
回到房裡,隔窗望見黛玉正扶著冰湖的臂膀散步,看那肚子越來越大,水泓心中充滿喜悅。
身子越來越重了,像抱個大皮球似的,圓滾滾的,行動也緩慢吃力,黛玉愈加慶幸此時沒有生活在宮裡,京城的冬天,放眼望去,四處一片白茫茫,她有著身孕,太后一准哪兒都不許她去,太醫和老嬤嬤曾說過,常常走動對生產有利,黛玉每天不厭其煩的屋裡屋外走動。
「歇會兒吧,看你累的一頭汗。」
冰湖見皇上進來,便將皇貴妃交到皇上手中,退到一邊去,黛玉雙手捧著肚子說道:「我是不是胖的都走形了,你瞧這肚子,不管怎麼努力低頭,都看不到鞋尖。」
水泓心疼的安慰道:「看鞋尖幹什麼,那麼想看,看我的還不是一樣,我瞧瞧,今兒這皮球似乎又大了點。」
「沒幾日就過年了,今年咱們都沒在宮裡,母后一定十分寂寞,不知道禮物到京了沒有?」
「你放心吧,一準兒能趕在年下進到宮裡,母后為了這個孩子,連咱們留在江南過年都允了,可見她重視的程度,不過這還要歸功與你,相信母后知道你的決定,會很高興的。」
黛玉歪著頭笑道:「你也高興吧!」
水泓點頭,隨著黛玉慢慢行走,又道:「雖然心裡暫時輕鬆了,但我對你的愧疚卻一天天在加深,你是不想讓我在母后跟前難做,才放棄的,我明白你所做出的犧牲。」
黛玉停下腳步,望著水泓說道:「我不要你的感激,只要你明白我,不忍心看你因為我的事惹母后傷心,再者母后說的也有道理,我把長子讓出來,以後……母后就不會反對了吧。」
水泓輕吻下她的額頭,安慰道:「當然不會,我保證。」
小桂子離開江南不過五日,就傳來了太后懿旨冊封黛玉為後的旨意,手持懿旨的天使趙佑大人來到別苑,先是給皇上皇貴妃請了安,細數了大意,水泓便命人擺上香案接旨。
黛玉在裡間換衣服,雪雁說道:「太后這旨意頒發的不早不晚,偏偏在娘娘做出退讓的時候,這裡邊有什麼說法嗎?」
晶綠道:「恐怕是娘娘的行動合了太后的意思,再說娘娘封後不是早晚的事嗎?」一眼看見黛玉臉色嚴肅,晶綠忙閉上嘴。
水泓過來接黛玉出去,黛玉邊走邊道:「母后是想補償我嗎?」
「或許吧,早兩個月讓你做了皇后,實質上也沒什麼分別,此乃母后的意思,你瞧,我並不知道,趙佑說宮裡正忙亂著為你修繕鍾粹宮呢,按著關雎宮的樣子佈置,可見母后是誠心的。」
黛玉停頓下才繼續往前走,水泓問道:「你--心情看樣子不算很好。」
「不是的,只不過封不封皇后,我現在已經不在乎了,只要你屬於我,你的心向著我,住在鍾粹宮還是關雎宮,做皇后還是做皇貴妃,又有什麼關係,我仍是我。」
水泓攙扶著黛玉來到前面,黛玉剛要跪,趙佑忙道:「太后懿旨,請皇貴妃站著接旨。」
「看來母后為了孩子,連規矩都不顧了。」水泓接過聖旨與黛玉一同觀看,只見上面寫著:諭、奉皇太后懿旨,關雎宮皇貴妃林氏黛玉,婉娩天資,才明夙賦,柔嘉居質,婉嫕有儀,克勷內治,敬恭淑慎。毓瑞椒塗,為皇家開枝散葉,欽定為中宮皇后,入住鍾粹宮,執掌鳳印,母儀天下,賜號賢。望其與帝相扶相持,勿負眾望,彰顯後宮賢德,以慰慈心,此諭召告天下。
黛玉到底扶著水泓的手臂朝北邊福了一福,趙佑先給皇后行大禮才道:「太后吩咐,皇后娘娘身子不便,封後儀式只能延遲些再辦,已將此諭召告天下各督撫,並大赦天下死囚為皇后積福,另外命人去燕國通曉三王子赫連哲翰,並邀請三王子與車月國閔伽藍王子王妃到時來參加封後儀式。」
水泓轉頭望黛玉一眼,對趙佑說道:「這事告訴伽藍與靈兒就罷了,跟赫連哲翰說什麼。」
「他是我的娘家哥哥呀。」黛玉嗔怪的望著他,只見別苑上上下下俱來為皇后賀喜,連王嬤嬤等人也聽見了消息,冊封黛玉為後是水到渠成的事,眾人也未驚奇,沒過多大功夫,就有蘇州當地各府縣官員前來叩賀請安,眾人一直忙碌到年下。
自到了江南,王嬤嬤日日陪伴著,晚間就睡在別苑,因黛玉肚腹越來越大,一眾人等年也沒有過好。這日水溢從京城發來了信函,請示了一些朝政,又轉達了母后的祝願,對小桂子的遭遇之字未提。
水泓對水溢的表現十分滿意,湘雲哪怕是待嫁之身,水泓也會想法子為弟弟達成這個心願,差的太遠了,連考慮的餘地都沒有。
黛玉正在房裡與湘雲探討繡法,王嬤嬤坐在一邊為小主子縫製衣裳,見水泓進來,都矮了半截,湘雲每次見到水泓都很拘謹,低著頭一聲不吭,黛玉怕湘雲不自在,便要她和王嬤嬤到外間。
雪雁端上茶來,黛玉親手捧到跟前,水泓道:「我自已來,你可千萬小心點,都這個月份了,還管什麼刺繡生意的,實在不放心,就交給林福生,我看他可真是個人才,他把各行各業料理的多好,又不張揚,想給個皇商的名份你又不願意。」
「你胡鬧呢,皇后的娘家人做皇商,也不怕有人說三道四的。」
水泓伸出手指刮下黛玉的小鼻子,說道:「你還怕這個,帝后一體,若有人指責你的不是,那就跟在指責我一樣,林福生這麼多年都沒有仗勢欺人,這點兒我很佩服,一直兢兢業業,恪盡職守,難道做了皇親反而囂張起來?」
「總歸不妥,避嫌是好的。」
「好吧,依你,不過我想把這件事公佈出去,這樣你這個皇后能更快被百官接受。」
「你怕他們笑我娘家無人,我可是北燕公主。」
水泓心中從未將赫連哲翰當做黛玉的親人來看,「那是兩回事,就算我和母后再怎麼護著,各王府之間也會有議論的,我不想讓你受到那樣的傷害,可是又沒法子去杜絕,皇后娘家無人,但財大氣粗,可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你怎麼把我說成個俗人一般。」
「有時也要俗氣一把的。」
兩人正說著,冰湖輕咳一聲,水泓道:「有話就說,皇后專心致志的,你這一咳反而嚇她一跳。」
「回皇上皇后,有金陵賈家的人來,說是娘娘的大舅母,還一個丫頭陪著,兩人看樣是走著來的,衣衫襤褸,腳下的鞋子都破了,她們那樣站在別苑外頭也不好看,奴婢想著,娘娘曾說過,要為小主子積福,便做主來回。」
正說著,雪雁也走進來說道:「娘娘,是大太太與紫鵑,不知怎的聽說娘娘滯留與此,想來請安呢。」
自打出了京城,再沒聽到過賈這個字,猛然聽到,還挺陌生的,水泓問著黛玉的意思,黛玉說道:「紫鵑我是不見的,大舅母對我雖然不過是面上情,倒也沒害過我,雪雁,你去領她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