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無奈的望著水泓的背影,她這個做婆婆的總不能硬壓著兒子去哪個妻妾房裡過夜,更別提水泓還是一國之君,眼下只能勸著玉兒想開些。打開裡間的房門,見黛玉站在窗口,估摸著見到了水泓離去的身影,正想著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黛玉回身福了一福,說道:「母后,玉兒不孝,讓您為難了。」
太后見黛玉臉上沒有絲毫淚痕,剛才紅紅的眼眶此時也消散許多,拉著她一同坐下,撫著她鬢角的髮絲,勸慰道:「女人最有利的武器是溫柔,你與泓兒曾經也是同甘苦,共患難,就算他偶爾出去尋歡作樂,母后想,在他心裡,誰也代替不了你的地位,你就當他一腳踏錯了地方,迷了路,過幾天就會想明白的。」
黛玉微笑道:「玉兒明白,或許是我哪裡做的不好,才惹的他不順心,這陣子國事繁雜,又要防著旱特一族做亂,他一定累了。」
太后沒料到黛玉會這樣說,滿懷欣喜的輕拍她的手,誇獎道:「到底是玉兒善解人意的,這世上也就只有你瞭解他幾分,泓兒雖不說,咱們也該體諒他是不,唉,他身邊有你陪伴著,母后就是死也能閉眼了。」
黛玉忙勸著太后不可說些不吉利之語,又說了些雜事才往回走,雪雁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問道:「娘娘為何不把有喜之事稟告給太后呢,太后一定會給娘娘做主,就是皇上也會馬上回到關雎宮。」
黛玉站住了腳步,望著近在咫尺的鳳藻宮說道:「如果要用孩子才能綁住他的目光,那我不是太悲哀了嗎?」
「那您……是要在皇上面前示弱?」雪雁狐疑的望著黛玉,這與以往認識的主子性格孑然相反,記得在賈府之時,若是寶玉得罪了主子,還不得低頭作揖啊,那還未必理他呢,這會兒竟然要主動去尋皇上,太出人意料了。
這句話說的黛玉心酸不已,按著自已的性子,在知道水泓心中另有她人之時,她已經該離開了,可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這個孩子的到來阻礙了黛玉離去的腳步,她想,為了孩子,應該容忍一次的。
就在黛玉一腳邁進鳳藻宮的時候,銀環到了慈壽宮向太后稟告方醫正已經證實皇貴妃身懷有孕一事,太后喜的合不攏嘴,又宣了方醫下過來詢問黛玉的身體狀況,方醫正一再保證皇貴妃身體良好,能夠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
「方醫正,你估摸著皇貴妃這一胎是男孩,還是女孩?」
「回太后,皇貴妃左脈滑象明顯優於右脈,八成是個皇子。」
這就可以解釋那日紅光現象產生的原因了,從現在起,一起要保護好玉兒,她那肚子裡可是水朝未來的皇儲,不可輕慢,像今日水泓得罪玉兒惹的她傷心落淚之事,絕不允許再次發生。
「蕊芯,去請皇上。」蕊芯正要走,太后又叫住她說道:「你去瞧瞧,若是皇上和皇貴妃在一起,那就晚點再說。」
不大功夫蕊芯回來說道:「太后娘娘猜的不錯,皇上和皇貴妃一同在鳳藻宮聽曲呢,賢嬪彈琴,佳貴人吟唱,奴婢瞧著倒是其樂融融的。」
看來玉兒把自已說的話聽進去了,太后又囑咐著身邊的太監總管說道:「皇上和皇貴妃合好,哀家也就放心了,明兒就把這喜訊公佈出去,你這就去預備喜宴,皇貴妃剛剛有了身孕,別人多再衝著她,就只請咱們直系王府的女眷吧,若有人問起,只說宮裡有喜事,讓她們都帶著禮物來,禮物輕了可不行。」
蕊芯等在一邊笑著,太后也笑道:「你們笑哀家跟人要東西?這是喜事,就伸手要也不過分,把小庫房打開,哀家要親自為小皇子選禮物。」
太后忙忙活活的挑選著送給黛玉的賀禮,黛玉在鳳藻宮卻如坐針氈,與水泓同坐,水泓如往常一樣照顧著黛玉的吃喝,夾著她喜歡的菜到小碟裡,黛玉食不下嚥,說道:「晚膳回去用可好,我讓她們預備了幾樣小菜,陪你喝幾杯酒?」
水泓心中大喜,看來冷落她確實是個好辦法,瞧她多溫順的坐在自已身旁,一雙充滿眷戀的眼睛只是瞧著自已,其實在鳳藻宮他也坐的夠了,剛想答應下來,轉念一想,莫不如讓黛玉記的更紮實些,省的以後她心情不佳的時候,再次冷落他。
「已經讓他們去預備了,晚上就在這裡吃酒,玉兒也留在這兒吧,再把敬嬪她們都叫來,人多熱鬧。」
這裡吹拉彈唱的還不夠熱鬧嗎?黛玉說道:「那你在這用過了晚膳再回去,我在宮裡等你,還要服侍母后呢。」
「這樣也好。」
黛玉起身離坐,快轉彎的時候,回頭一看,水泓正聚精會神的給賢嬪的琴音打拍子,絲毫沒在意自已的離去,心裡一酸,趁著眼淚沒有掉下來,快步離開鳳藻宮。
小桂子站在一邊,看皇貴妃的神色淒涼,楚楚可憐,試探著問道:「奴才這就將奏折搬到關雎宮去?皇上晚上用的時候也便宜。」
「今晚不去關雎宮。」再堅持一晚,明兒晚間回去,計劃才更完美些,佳貴人活的時候也夠多了,就再多活一天吧。
到了掌燈時分,黛玉面前的小菜都涼的透了,一手執壺為自已倒了杯酒,剛要一飲而下,被冰湖攔住了。
「娘娘,您就是再生氣,再難過,也要顧慮著肚子裡的小皇子啊,皇上答應了晚間過來的,這會還沒起更,一會兒就回來了。」
「如果他一直沒回來呢?」是問冰湖,也是問自已,「如果他今晚不回來,我就離開皇宮。」
冰湖嚇了一跳,向身後瞧瞧,只有雪雁和晶綠靠的最近,銀環是關雎宮掌事,極早在身前侍候,紫蘿宿衛著宮裡的安全,這會兒應該四處巡視呢。
「娘娘三思啊,這可不是小事,您肚子裡的或許是未來的太子,怎能逞一時之氣,而讓自已抱憾終生呢。」
他的心裡已經不再是自已了,留下又有什麼意思,他是皇上,要多少女人不行,就像方才在鳳藻宮中,他可以招呼一大群的女人陪她喝酒,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水泓可以讓其它女人為他生孩子,而自已,或許生命中只有這一個孩子,那麼留給林家會更好吧。
我等他!黛玉瞧著時辰鍾告訴自已,如果子時水泓還不回來,她就帶著雪雁離開,看著站在身前的冰湖與晶綠,黛玉開始思考自已離宮的方案。
「如果我離開皇宮,你們會跟隨我嗎?不要勉強。」
晶綠聽此言連忙跪下回道:「奴婢誓死追隨娘娘。」冰湖勸慰道:「奴婢是娘娘的人,自然娘娘在哪,奴婢就跟到哪,可是娘娘,真的要走這一步嗎?」
雪雁歷來莽撞,這時也勸慰道:「眼下還沒到非走不可的地步,再說,咱們又怎麼離開皇宮呢。」冰湖也道:「娘娘,閔王妃來信說過幾日就要來探望娘娘,咱們這一走,閔王妃不是撲了個空。」
黛玉不接話,腦中反覆想著離開皇宮需要做的準備,半晌才道:「關雎宮的暗衛好辦,主要是如何能出去皇城,再來紫蘿這一關也不好過,雪雁先去收拾東西,帶兩件隨身換洗的衣服,越簡單越好,宮裡的東西咱們一樣都不拿,只帶我從賈家要回的銀子就夠了,不許去給皇上通消息,我不要施捨。」
冰湖等人面面相覷,雪雁遲疑著去收拾東西,晶綠到宮門口守著,只盼著皇上的身影能快些到來,冰湖還想再勸被黛玉喝止,只得加入了收拾東西的行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黛玉的心越來越涼,當時針終於指到子時的時候,黛玉摘下了腰間常佩的那塊蓮花玉珮,對著鏡子拔下那支顫顫巍巍的象徵著皇貴妃身份的鳳釵,對冰湖說道:「去吧,按我說的做。」
此時的冰湖與晶綠也替黛玉感到難過,皇上怎麼說變心就變心了呢,兩人朝外走去,不大功夫回來說道:「宮裡的奴才大多睡了,只有部分值夜的,紫蘿已經被奴婢二人合力制住,關在西廂房,轎子也備好了。」
黛玉接過雪雁手中的披風自已穿好,率先向外面走著,到了院中清清嗓子說道:「來人。」
暗衛齊唰唰的落在地上,黛玉說道:「太后身子不適,本宮去慈壽宮瞧瞧,宮裡就交給你們了。」暗衛們無一人疑心,黛玉順利的出了關雎宮,到了慈壽宮不遠處,黛玉下轎朝著太后方向磕了頭,而後一路沒有任何阻礙的到了寧武門,卻遇到侍衛們不肯放行,不管冰湖如何交涉都不肯開啟宮門,黛玉急了,生怕他們吵嚷的眾人皆知,正不知如何是好,卻見水溢從一側走過來。
侍衛們見是溢王爺,忙磕頭請示,水溢聽說是皇貴妃要出宮,嚇了一跳,來到轎前說道:「嫂子要去哪裡,皇兄知道嗎,怎麼突然深夜離宮,出了什麼事?」
黛玉一把揭開轎簾招呼水溢到跟前說道:「水溢,這裡並不適合我,我想出宮去,你就放我離去吧。」
「那怎麼行?」水溢斷然拒絕,心裡卻在思考著黛玉是如何從關雎宮走到這裡,難道一路上都沒有侍衛攔阻上報嗎?「嫂子要離開,也要皇兄同意才行,我這就去稟告皇兄,你們幾個,沒有本王同意,不可開啟宮門。」
水溢正要走,黛玉輕聲說道:「不想再見到湘雲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