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雲進宮來了,看見黛玉之時,話還未說出口,淚已流了下來,兩人久未見面,各自哭了一會兒,又互相打量著對方。
「林姐姐,你怎麼這樣憔悴,臉色很蒼白,比咱們上次見面差的多。」
黛玉怕湘雲感傷,並未說出自已有身孕一事,問著她:「真的要離開嗎?已經決定去處了?」
湘雲搖搖頭說道:「就算沒有溢王爺的事,京城這個地方,我也不想再住下去了,林姐姐,東西我已經收拾好了,打算明兒一早就走,車馬璉二哥也幫我雇好了,我有一房家人,他們老家在無錫,打算往那邊去,先遠離京城,再做打算。」
「不想考慮與溢的婚事?」
「我配不上他。」湘雲苦笑著,眼裡已泛起了淚花。「他是王爺,怎麼可能娶一個嫁過人的殘花敗柳之身,趁著彼此並沒什麼,我還是離開的好,早就聽說太后在為溢王爺選王妃,只沒料到竟然是他,林姐姐,若是為了我好,千萬別告訴他我走了。」
黛玉支開身邊的丫頭才問道:「你對他真的能夠這樣就放棄嗎?雲兒,溢是個很好的人,何況我看他對你也是癡心一片。」
「我留下只會害了他。」
「你才十六歲,難道要一輩子自已生活?」
「我不知道,可是他是王爺,我不能為了自已,讓他被別人恥笑。」湘雲的淚流的更多了,又道:「他很善良心腸又好,值得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去匹配,林姐姐,我下定決心,永不後悔。」
黛玉一招手,雪雁送上來幾張銀票,黛玉接過放在湘雲手中,說道:「我料到你是這個想法,這些路上用,王嬤嬤在南面已經購置房產,信我也寫好了,你去投奔她吧,這樣等我有機會回江南時,還能見到你,你們一起住,我也放心些,跟嬤嬤又是個伴,雲兒,千萬別推脫,沒有保護好你,我已經很內疚了,別讓我心裡總是惦記著。」
「我聽你的,林姐姐。」
晶綠送湘雲回去了,雪雁在一旁不解的問道:「娘娘不是想成全雲姑娘和溢王爺嗎,怎麼放她走呢?」
黛玉想起那晚念的詩,說道:「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身份是湘雲的心結,京城這麼亂,讓她遠離這是非地也好,再說,若水溢是真心的,她就是走到天涯海角,緣份也不會讓兩人失散的。」
「奴婢瞧著雲姑娘並不是一點都不動心。」
「就你精,她就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想離開的,勉強留下只會把事情弄的更糟,給長公主的禮物都備好了嗎?」
「備好了,就擱在西裡間,等娘娘親自過了目,好送去。」
黛玉正想往那邊去,回頭囑咐道:「打發個人到前面看看,皇上做什麼呢?」
不大功夫,小丫頭回來稟報說,皇上在練功房與玲瓏公主切磋武功,黛玉皺起眉頭,胃裡只覺得酸酸的,連著三天,水泓都與玲瓏在一起,不是下棋,就是練功,有時還一起出去騎馬,可能白天太累了,晚上回來與自已說不上幾句話,倒頭就睡,視自已如無物。
黛玉已沒有心情再去檢查著禮物得體與否,全權交給銀環,一個人坐在屋子裡生悶氣,突然之間覺得很委屈,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下來,心裡怨恨著水泓的薄情。
「娘娘?」雪雁試探著放低聲音,說道:「方醫正來了,想給娘娘診脈呢。」
「告訴他過兩日再來吧,這會子也沒功夫。」黛玉擦去眼淚,囑咐道:「等長公主他們走了,咱們心也靜了,再瞧吧,我累了,誰都不想見。」
雪雁只得出去傳話,冰湖悄聲問道:「娘娘是怎麼了,像是心亂如麻似的,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穩,忙忙亂亂的,昨兒瑩萱過來,說不上幾句話,娘娘就沒耐心了讓抱回去,這樣的事,從前可沒有過。」
「可能心裡的事,就是跟咱們也沒法說吧。」
又過了兩天,晶綠說湘雲已經離京往江南去了,黛玉命人注意著水溢的動向,待聽說他因為旱特王等人馬上就要離去,一直陪在左右,並沒閒暇去探望湘雲才放下心來,等水溢知道的時候,估計湘雲已走的遠了。
有些睏倦,黛玉一直睡到晚膳的時辰,才過太后那邊請安,打發人去問,又說水泓在外面,與王爺水溶,水溢,郁昆,玲瓏一起吃酒,為他們兄妹踐行,聽了這個消息,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說是不想讓外人見到自已,才將她保護起來,其實是為自已尋方便吧。
太后瞧出黛玉神色不自然,以為是身體不適,說道:「玉兒坐著吧,你姑母也不是外人,就咱們三人,一起吃飯還香甜些。」
長公主也忙讓坐,黛玉謝過坐在太后右手邊,雖坐下也沒吃什麼東西,本來就沒什麼胃口,再加上聽說水泓又與玲瓏在一起,更加鬱悶,只是服侍著太后,夾各種菜給太后品嚐。
「這一去,又不知何年何月能再來朝見嫂子?」
太后見長公主感慨,安慰道:「路又不遠,想來還不就來了,這裡永遠是你的家。」
「年歲不饒人哪,今年這一趟,路上走的也慢,這還顛簸的受不了呢,皇貴妃,姑母一直不好意思,也沒替郁昆跟你賠個罪,我們明兒就走了,藉著這個機會跟你說聲對不起吧,郁昆也並沒別個意思,你就別怪他吧。」
「姑母太客氣了,今兒本該舉行送別宴的,這樣太失禮了。」
長公主說道:「我就怕在宴席上會傷心而泣,這樣反倒攪了你的好意,送不送的,咱們的感情一樣好,你說是不是?」
「你姑母不願意讓眾人送行,當年離開皇宮去旱特的時候,也沒舉行送別宴。」太后解釋著,心裡也不好受,當年國家還沒這麼強盛,國庫存銀很少,打不起仗,旱特時常騷擾邊境,先皇常常煩惱,是長公主挺身而出,解了水朝的危難,而今旱特越來越壯大,已到了不可小瞧的程度,不知泓兒會如何處置。
長公主站起身來,坐到黛玉身邊,拉著她的手說道:「玲瓏離宮那日,姑母因為著急有些失禮,你別記在心上,玲瓏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你看在我的面上,別跟她計較,她雖然比你年長幾歲,心靈上還是個孩子。」
「玉兒不會計較的,你瞧她為你們準備的禮物,足見她的心意。」
黛玉確實是全力以赴的,一則是給足長公主面子,二則也要為自已爭體面,禮物預備的十分充足,從布匹綢緞到瓷器古董,應有盡有,長公主看了也覺十分稱心,還以為郁昆兄妹惹怒了黛玉,正覺不好意思呢。
長公主回到寧春宮,見行李等物都已預備妥當,只沒見到玲瓏的人影,打發人去問,說是還在前面和郁昆水泓在一起,長公主也沒在意,先行休息。
水泓喝醉了,郁昆頻頻敬酒,他一個人的酒量抵的過兩人三人的,當水泓醉倒的時候,郁昆還很精神,小桂子將水泓扶到御書房躺好,剛剛走出房門,只覺眼前一花,人已經暈了過去。
郁昆從暗處走了出來,叮囑道:「裡裡外外的我都準備好了,能不能完成你的心願,可就看你自已的了,若還是不行,你就死了那條心,回到旱特聽我的話嫁人。」
「迷藥能堅持那麼久嗎?」玲瓏有些不放心。
「咱們自製的,你又不是沒用過,只要這些迷藥能把侍衛迷暈半個時辰就可以,一會兒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我就派人通知母妃,關鍵是你要做的真,他醉的厲害,全靠你自已了。」
「我知道。」玲瓏抖的厲害,要用手扶著牆壁才不會倒下。
「如果你成功了,自然要另說,一旦他不承認,玲瓏,你就要身敗名裂,回到旱特也難選夫婿。」郁昆再一次提醒她,「這不是玩笑。」
「我知道。」看著哥哥的背影,玲瓏再一次下定了決心,一推門已經走了進去,哥哥不會明白,她今年已經二十歲了,心中唯有水泓一人,若是回到旱特,無非是被哥哥當做禮物送給誰,很難找到真愛,不如放手一搏,水泓醉的不成樣子,若能就此留在宮裡,就受點委屈也值得。
她討好黛玉,讓她不再防備,討好水泓,讓他覺得她快要離去,對她心生內疚而常常陪著她,為的就是今天晚上,哥哥不是千杯不醉,而是喝酒之前服用了防止醉酒的藥物,否則何以灌醉水泓呢。
伸手掀開床帳,水泓的俊臉近在眼前,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躺在水泓身邊,眼看著時辰鍾又過了一小格,玲瓏不再猶豫,脫掉外衣躺下,費力的將水泓的一隻手臂擱在自已腰間,等待著有人發現。
黛玉早躺下了,只是還沒有睡著,睜著眼睛等待著水泓的歸來,雪雁腳步放輕來到床邊說道:「娘娘,冰湖說皇上醉了,正在御書房歇著呢。」
黛玉起身下地,問道:「聽說旱特王是海量,皇上平日就不大喝酒,怎能是他的對手,快給我更衣,把他一個人放在那兒,我怎麼能放心的下。」
雪雁冰湖等人連忙近前服侍黛玉換衣裳,黛玉帶著幾個丫頭奔御書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