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了關雎宮所有的宮女等在院子裡,冰湖去稟報了皇上,由貪狼帶著坐堂大夫指認,這邊紫蘿也辦好了差事,從春兒的房間裡搜出了那對珍珠耳環。
水泓急沖沖的進來,問道:「冰湖說你知道下毒之人是誰了?」
「皇上稍安勿燥,請坐,雪雁上茶。」
黛玉客客氣氣的,水泓只覺渾身不對勁,紫蘿送上耳環,水泓詫異道:「這是從哪兒找到的?」
黛玉笑而不答,由貪狼帶著坐堂大夫挨個查看宮女的長相,春兒心虛的用力低頭,大夫經過仔細辨認最終確認就是春兒,春兒被帶到水泓與黛玉身前。
黛玉指著桌上那對耳環說道:「這副耳環是賈姑娘賞你的?」
「奴婢知錯了,求皇上和皇貴妃饒奴婢不死。」
水泓問著事情經過,春兒說道:「那日賈姑娘也不知怎的讓奴婢去弄點砒霜來,奴婢嚇壞了,不肯答應,後來賈姑娘給了奴婢五百兩銀票,奴婢……奴婢一時貪財就應承了。」
水泓與黛玉對視著,砒霜?不是馬錢子嗎?
「奴婢左思右想的,賈姑娘想買砒霜,明顯想要致人於死地,奴婢雖貪財,卻不敢做害人之事,奴婢聽說馬錢子也是毒藥,只是藥勁比砒霜差著一層,因此到宮外的天源大藥房撒了個謊買馬錢子,又怕藥勁太大真的害死了人,按坐堂大夫所說往裡摻入了黃豆粉,皇上,奴婢真的沒想害死小公主。」
看來若不是春兒還有點良心,瑩萱必死無疑。水泓長噓口氣,皇宮的安全需要進一步加強,春兒一個丫頭都可以隨隨便便夾帶東西入宮,「你是怎麼把這東西弄到宮裡來的,出入宮門都沒人檢查嗎?」
春兒看了黛玉一眼,又低下頭去說道:「守宮門的侍衛大哥都知道奴婢是關雎宮皇貴妃身邊的宮女,所以查的也就不那麼嚴……」
黛玉很自責,太后不愧執掌鳳印這些年,教導她的話每一句都很有道理,寬仁治人是對的,只是過於寬仁就會出現很多弊端,宮裡出了這樣的事,太后一定對她很失望了吧。謀害瑩萱的不是別人,是自已的親表妹啊,眼眶瞬時漲滿淚珠,不再看向春兒。
水泓大略能明白黛玉的心情,此時也不便安慰,又問道:「這麼說往馬錢子中摻黃豆粉是你自作主張,賈探春對此說過什麼嗎?」
「奴婢沒敢說摻了東西,只說砒霜不容易買到,賈姑娘也就信了。」
「賈探春為什麼要謀害瑩萱公主?」
「這個奴婢不知道,賈姑娘這些日子總是心事重重的,不過她的心思就連對賢嬪娘娘也很少說,可能佳妃娘娘能知道一些吧,賈姑娘常常去儲秀宮的。」
又是佳妃,水泓有些惱火,一直以來都以為佳妃是個極懂分寸的女人,雖然獨寵皇貴妃,卻給了佳妃很高的待遇,不管怎麼說,之前佳妃並沒什麼過失,只是因為他心裡實在裝不下另外一個女人,才冷落了她。
太后說的沒錯,說起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應該是他才對。
押下了春兒,水泓坐到黛玉身旁,看她跟前的衣襟已經被自已的眼淚給濡濕了,「哭什麼呢,終於知道了真兇是誰,應該高興才是,瑩萱現在也沒有危險了。」
「我很慚愧,泓,我對不起瑩萱,是我害了她。」黛玉撲到水泓懷中,嗚嗚的哭著:「我大概知道她為什麼要下毒,探春曾說過佳妃給她提親,可是我打聽過,佳妃只是隨口一說,探春就當了真,我怕時間長了,再錯生枝節,才跟你說起想把她嫁出去,她以為我不想把她嫁到個好人家,才做了傻事。」
探春回家住了幾日,細品之下不難發現,紫鵑果真是個心細的女子,連賈母都沒發現的事,只有她看出來,紫鵑問道:「姑娘究竟有什麼高興的事,心情這麼好,說出來奴婢也跟著樂樂?」
「家都這樣了,我能有什麼高興的事,寶二哥還沒消息嗎,看你的樣子好像也不那麼為他擔心啊。」
「三姑娘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別說如今了,就是從前奴婢在寶二爺眼裡也沒地位,奴婢想開了,服侍姑娘出了嫁,也學四姑娘出家做姑子去。」
探春笑了,紫鵑說的是實話,別說是她了,就是寶姐姐在寶玉的心裡也沒地位,如果寶玉念一點夫妻之情,也不會出走了這些日子,「等來日我出了嫁,你就算我的陪嫁丫頭吧,我去求老祖宗,老祖宗一準能把你給了我。」
「那奴婢先謝謝三姑娘了。」
探春來賈母處請安正好湘雲也在,彼此問了好,聽湘雲說道:「老太太,雲兒住這一晚兒,明兒想告辭回家去了。」
賈母忙道:「這裡就是你的家,還往哪去,一個姑娘家帶個丫頭在外面住著也不安全,這裡有很多屋子隨你去住,府裡再窮,也不差你們主僕,是哪個奴才說了閒話嗎,告訴你寶姐姐,把他打出去。」
「老太太哪裡的話,您對雲兒的恩情,雲兒感激都來不及呢,不管怎麼說是嫁人了,哪有常住在娘家門上的道理,總不回家,雲兒這心裡也著實惦記,回去住上幾日,過陣子再來看望老祖宗。」
湘雲現在的心境只想一個人住著,想在更安靜的環境下生活,賈母百般相留,見湘雲態度很堅決,只能答應下來。
湘雲回去收拾東西,賈母說道:「你回來這兩日,有很多人家上門求親,我選了幾家,這裡邊條件最好的就是王員外家,雖說王大人年歲大了你許多,可你進門就當家,他家沒兒子,你過門給他生個男丁,那府裡還不是你說的算。」
探春起身行禮說道:「探春的婚事,宮裡的娘娘自會做主,老太太只需靜候佳音就可。」
賈母剛要相問,只見管家林之孝連滾帶爬的進了屋,賈母一見這倉促樣子,忙問道:「有寶玉的消息了。」
「老太太,宮裡來人了。」
探春蹭的站了起來,是佳妃帶來了好消息嗎?正要詢問,只見侍衛貪狼帶了許多人進來,探春心中咯登一下,來不及細想,已被面前一人給驚呆了,是春兒!
「奉聖旨,因瑩萱公主中毒之事前來拘押賈探春,來人,把賈探春綁了。」
探春一見春兒被捆綁著,沒有掙扎與反抗,順從的被侍衛用繩索綁了起來,賈母看著架勢心裡已明白了幾分,看來宮裡的中毒事件與探春有關,探春經過春兒的時候,說了句:「你到底把我供了出來。」春兒哭著搖頭,探春哪裡肯相信,貪狼將二人帶回刑部。
不需要費什麼周折,探春就召了供,是她唆使春兒出去買了毒藥乘著皇貴妃沒注意灑在了兩樣點心上,目的是害死瑩萱從而使太后與皇上對黛玉不再信任,廢掉她皇貴妃的位份。
黛玉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做,探春不肯說,黛玉問道:「是因為我沒有答應為你做主,與那位三品侍衛的婚事嗎?」
探春別過臉去,黛玉心知猜的對了,便叫雪雁上前學了那日在慈壽宮聽到佳妃所說的話,探春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連連說道:「這不可能,佳妃娘娘明明說過只要姐姐肯為我做主,婚事一定能成,而且李夫人我也見過了,她對我十分喜愛,怎麼可能只是隨口一說,就是因為我的出身不好,才不答應的,全是因為你,如果你肯幫我,現在我早已經定下婚期。」
「三妹妹,你太讓我失望了,留你在宮裡是我的一點私心,現在說說也無妨,過不了多少日子,皇上就要徹徹底底的剷除京城的四大家族,府裡我最掛念的除了你,就是四妹妹,四妹妹已經出家,成了方外之人,只要不是抄家,不會牽連到她,可是你不一樣,若回了賈家,府裡有難是要跟著承擔的,我想把你留在這裡,等有了合適的人家把你嫁的遠遠的,這樣即使賈府被奪爵罷官也不會連累到你,三妹妹,你說我這算什麼,你把佳妃看的比我還重嗎,佳妃的一句戲言讓你做出這樣的蠢事?」
探春頓時癱坐在地上,說道:「佳妃娘娘明明說過的,她怎麼會騙我,林姐姐,我會死嗎?」
此時探春可憐兮兮的樣子已經得不到黛玉的同情,「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好在春兒的良心未被完全泯滅,否則瑩萱必死無疑,至於你的命,我管不了那麼多了。」
黛玉起身要走,探春翻身而起,抓住了黛玉的裙角求道:「探春知道做錯了事,也不求能活命,只求林姐姐看在咱們從前的姐妹情份上,讓我見李夫人一面,我要當面問問她,這樣死了也沒什麼遺憾。」
黛玉用力抽出衣擺,對身邊的貪狼說道:「去請吧,讓她見。」
探春呆在牢房裡,怎麼也不肯相信黛玉所說的是真的,那日李夫人對她態度特別好,佳妃怎麼可能是騙她的呢,她給創造了多少機會啊。
有皇貴妃的旨意,李夫人很快到了刑部大牢,見到了探春,探春攏攏頭髮,儀態萬方的行了禮,李夫人一想到她做出那樣卑鄙的事,不願正眼看她,問道:「賈姑娘有事嗎?」
「李夫人,若我不是賈家人,你願意我嫁給你的五弟嗎?」
「賈姑娘此話從何說起,五弟早得了家父的同意,可以自行尋妻,若你二人兩廂情願,自然可以,與你是不是賈家人有什麼關係?」
探春愣住了,忙問道:「李夫人,那日在儲秀宮,您不是因為我是賈家女孩才拒絕婚事的嗎?」
李夫人更奇,說道:「賈姑娘得了失心瘋嗎,我是陪著老夫人進宮瞧我們家姑奶奶的,幾時談起過婚事,那日瞧著你還挺機靈懂事的,怎麼說起胡話來。」
如果說被揭穿了毒害瑩萱,並嫁禍給晶綠之事讓她為自已的未來感到恐慌,那麼李夫人的話才真正把探春打入了地獄,佳妃果然是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