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妃留下好些的話,晶綠蜷縮在木板上,背倚著牆眼睛望著桌上那一點光亮,佳妃娘娘的話哪裡是暗示,她真正的目的,是想讓自已把皇貴妃給拖下水。
「如果一直查不出真兇,你就要做這替罪羊,毒害公主要受千刀萬剮的刑罰,為別人犧牲自已的性命,你掂量掂量值不值得。」
「就算你死了,太后和皇上還會追查下去,你想保的那個人也留不住性命,你不過是枉死。」
「就當這毒是你下的,可沒有主子的命令你會下毒嗎?別說本宮不信,就是太后也不信,公主是個什麼身份,不揪出一個身份尊貴的,此事終難平息,而你不過是白白的送了性命。」
「晶綠,皇貴妃保不住你,她自已還被皇上的人監視著呢,本宮再給你透個底吧,皇上和太后都懷疑是皇貴妃的手筆,如今只差你的證詞。」
兩滴淚珠自腮邊滑落,如果招認是皇貴妃所為,自已或許會保住一條命,可是後半生將在懺悔中度過,皇貴妃讓她仔細回憶,其實她自已早就回憶了好多次,皇貴妃和賈姑娘在裡間說話,不大功夫叫她把食盒給瑩萱公主送去,她眼看著媽媽餵給瑩萱吃,而後就病了。
皇貴妃對公主的心意她看的明明白白,絕不是虛偽的那種疼愛,她是真心可憐這個沒有母親的孩子,絕不會下毒去害她,可是賈姑娘跟瑩萱公主更是搭不上關係啊。
太后召來水泓詢問案情發展,水泓大略的說了些,太后說道:「有一件事先跟你透透底,佳妃來給哀家請安,明裡暗裡的意思,晶綠只是槍手,主謀另有其人,哀家順著她的話說了幾句,原來她想把這事扯到玉兒身上。」
水泓眉頭一挑,原來還真有拿這事做文章的,太后又道:「哀家想著不論是槍手,還是真兇,應該盡快把這案子處理了,否則只會越裹越亂,對皇家沒好處,你相信玉兒,哀家也相信,莫不如就讓晶綠頂了這罪吧。」
「這不行。」水泓斷然拒絕。「就算兒子答應,玉兒也絕不會答應的,現在晶綠已經不是一個個體,玉兒把她們捆綁在一處,她說過,如果真的是晶綠,那她也就沒臉再做皇貴妃了,兒子想還是要查出真兇,現在已經有些眉目了,謠言止於智者,母后不必擔心,玉兒現在應該有這個承受能力。」
這時小桂子急忙過來說道:「皇上,地牢那面傳過話來,晶綠姑娘招認了,毒害公主是她所為。」
太后和水泓都極詫異的,水泓連忙起身奔地牢而去,正趕上黛玉也到了,兩人一齊問著晶綠,果然,晶綠承認了。
「皇貴妃,就是奴婢做的,與任何人都無關,奴婢不喜歡小公主,嫌她每次去關雎宮都吵鬧的不能好好休息,這才藉著給她送點心的機會撒上了毒藥,皇上,您快點治了奴婢的罪吧。」
黛玉眨著眼睛,看晶綠已經淚流滿面,而水泓正若有所思,黛玉突然想起一事問道:「即是你做的,那馬錢子是從哪來的?」
「馬錢子?」晶綠有些回不過神來,「什麼馬錢子?」
水泓明白黛玉的用意,也明白了太后話裡的意思,這就是佳妃來地牢起的副作用,晶綠怕連累黛玉才胡亂招認的。水泓一字一句的解釋道:「瑩萱公主中的毒就是馬錢子,這毒藥是從哪兒來的。」
晶綠這才明白過來,忙道:「是奴婢去御藥房偷的。」
「御藥房的馬錢子,你偷拿了幾個。」
晶綠沒見過馬錢子的模樣,但想著皇上問話時說的是幾個,忙道:「五個。」
「胡扯。」水泓一甩手走了,黛玉也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晶綠尚不知是哪句話說的不對,看皇上走了,跪行幾步來到黛玉跟前哭道:「皇貴妃,您請皇上治了奴婢的罪吧,就是奴婢害的公主。」
「不許胡鬧,眼下已有了些線索,再胡說八道的,等這事了了,就把你送出宮去,再不許回關雎宮了。」黛玉也是極生氣的,扭頭離開了地牢。
冰湖扶著晶綠起來,勸道:「你也夠傻的,皇貴妃為了你的冤屈,成日價忙的腳不沾地,你還在這裹亂,看你將來以什麼面目回關雎宮。」
「可是……」晶綠委屈的哭起來,看身邊並無外人,才道:「不管我怎麼回憶也想不出中間出了什麼差頭。」冰湖安慰了幾句,說道:「皇貴妃相信你,我們都相信你,若皇上有治罪的意思,你方纔的話早把你推出去斬了,快別瞎想了,我先出去了。」
冰湖小跑著幾步跟上了黛玉,黛玉回身說道:「你帶著人出宮,把天源大藥房的坐堂大夫請了來,雖然記不清模樣,大概的印象總該有的,把他請來,然後集合關雎宮所有的宮女,讓他指認。」
「奴婢這就去。」
冰湖帶著侍衛出皇宮沒走幾步,就被人叫住了,回頭一看,似乎有點印象,卻又記不起在何處見過,那人拉住她的手笑道:「冰湖姑娘,你忘了我嗎,我是雲姑娘的丫頭翠縷。」
哦!冰湖點點頭,在記憶中也對上了號,「你怎麼呆在這裡,雲姑娘好嗎,本來皇貴妃還說想打發人去看看你們主僕的,後來宮裡出了點事,就混忘了。」
「我和我們姑娘現在住在榮國府,賈太君死賴活賴的把我們姑娘給請過去了,姑娘不想去,賈太君又哭又罵的,說衛家不是人,姑娘怕左鄰右舍的聽著不像樣,只得答應去住上幾日。」
原來是這樣,冰湖問道:「那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就是專門在這裡等姑娘的,想著有機會碰上個好說話的侍衛大哥給我們姑娘帶句話進去,又不得其門而入,等了幾日,今兒運氣好,碰到了姑娘。」
「有什麼事嗎?」冰湖有些著急辦差,「快說吧,皇貴妃差我去辦事,宮裡等著呢。」
「那咱們邊走邊說。」翠縷親熱的挽著冰湖的胳膊說道:「我們姑娘知道皇貴妃在宮裡出了事,心裡急的很,只是幫不上忙,這幾日著急上火的,遍查醫書,說馬錢子這種毒也不是無藥可解,只需要用防風六克,甘草十克,勾籐十二克,生薑五克,青黛二克,煎服了就能解些毒性。」
看翠縷辛苦的背藥名,冰湖心裡有些感動,同樣是從前生活在一起的姐妹,賈姑娘住在宮裡那麼些日子,知道了這件事連句問候的話都沒有,因問道:「多謝雲姑娘了,你們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賈家三姑娘回來那日我們就知道了,我們姑娘天天焚香為皇貴妃祈禱平安呢,昨兒又辭行,老太太不允,姑娘沒法子,只能再住幾天。」
「給雲姑娘帶個好吧,我得去忙了。」
「冰湖姑娘快走吧,說了半天話,耽誤你好些事,替我們姑娘給皇貴妃請安。」冰湖答應下來,急忙帶著人奔天源大藥房而去。
黛玉等在宮裡,心裡實在無法平靜,雪雁和紫蘿伴隨著在宮裡四處轉著,走到一處牆根下,聽得對面有嗚咽之聲,似乎還在禱告著什麼,黛玉示意雪雁去瞧瞧,紫蘿按住了雪雁的手,輕聲道:「我去。」
輕輕一縱,一手按著樹枝,借力使力的翻到了牆頭,把黛玉和雪雁都看的呆了,一直以為宮裡女孩中只有冰湖和晶綠會功夫,沒想到紫蘿也是箇中高手,不大功夫,紫蘿已溜下來,扶著黛玉往一邊走了幾步才說道:「是丫頭春兒,正為小公主的病情祈禱呢。」
「春兒還挺善良的。」雪雁讚歎道:「現在像她這樣的女孩子也不多了,宮裡有幾個丫頭現在就偷偷去拍佳妃的馬屁,名字奴婢都記下來了,等這事完結,就打發出去。」
正說著,冰湖回來了,黛玉一邊聽回話一邊往回走,冰湖簡單的說明帶回坐堂大夫的經過,又道:「奴婢在宮門外見到了雲姑娘的丫頭翠縷,她們主僕被賈太君接到榮國府居住了。」
「為什麼?」黛玉不解的問道:「雲兒說過不想和外人住在一起的。」
冰湖想起翠縷的話笑道:「翠縷說是賈太君死賴活賴的把她們接了去,已經告辭了想回去,賈太君不允,硬要留著多住幾日,她們也沒法子,奴婢看著,早晚得搬了回去。」
「也是,外祖母從前待雲兒也不錯,誠心誠意去接,也真是不好推脫。」
「雲姑娘還查過醫書,說馬錢子這種毒也有方可治。」冰湖轉述了翠縷說過的方子,說道:「若不然讓太醫們斟酌著試試呢?」
黛玉只是微微點頭,並不答話,瑩萱現在安全無虞,這事並沒公開,除了太后水泓並幾個太醫之外無一人知情,而太醫一直滯留在慈壽宮中,出入都有人跟著,輕易連個眼色都不敢遞。
雪雁氣道:「這賈姑娘嘴也夠快的,這麼快就把事情給說出去了,民間還不知道傳成了什麼樣子呢。」
黛玉瞇起眼睛,抓著雪雁的手略微使力,雪雁感覺出疼痛,卻一動都不敢動的,冰湖紫蘿也奇怪的望著皇貴妃,明明著急讓坐堂大夫指認宮裡的丫頭,怎麼這會兒還站住不走了。
「娘娘?」
「你說雲兒早就知道瑩萱中的毒是馬錢子?雲兒是何時到的賈府。」
「聽翠縷的意思,應該是賈姑娘回府之前。」
春兒為瑩萱祈禱的一幕又浮現在眼前,黛玉抓緊了雪雁的手,睜大了眼睛說道:「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