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的心情一直不好,雖有王嬤嬤的陪伴,仍然不能開懷,黛玉又怕眾人擔心她,一直面帶微笑,豈料這種勉強的笑讓人一眼就看的出來。王嬤嬤此時正親自為黛玉梳頭,邊梳邊贊皇上人品好,又道:「若是老爺夫人知道小姐這樣幸福,也會欣慰的。」
「春纖的事我一直心有愧疚,她是為了我被舅母趕出府去的,沒想到竟然投奔了嬤嬤,還尋了婆家,等這件事理清後,應該備份嫁妝給她送去,春纖婆婆還救了嬤嬤的命,也應該感謝一下的。」
王嬤嬤笑道:「那會兒可把奴才嚇壞了,落水的那一刻奴才唯一的念頭是,再也不能見到小姐了,沒想到又活下來了。」
「奶哥哥有消息嗎?」黛玉對著鏡子左瞧右瞧的,嬤嬤到底不是宮裡的人,梳的仍是從前的髮式,鬢邊還留了兩縷頭髮,但看嬤嬤興致極好,也不好打斷她。
「唉,不定被拐子拐到哪去了,要是活著,今年該有十九了。」王嬤嬤放下梳子,仔細端詳著,嗯,小姐果然還是從前的模樣,拿起桌上的鳳釵正要戴上去,忽然不知該往何處插上,心一酸,眼淚已流了出來。
「嬤嬤?」
「奴才糊塗了,小姐如今是皇貴妃了,哪能還梳原來的髮式呢。」王嬤嬤的眼淚越來越多,黛玉連忙拉著她到一邊安慰著。
「在嬤嬤眼裡,我一直是從前的那個小女孩,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自從進宮才知道,原來在家做女孩是一件多麼輕鬆的事。」看王嬤嬤面露疑惑,黛玉才知措辭有些不妥,忙解釋道:「那時候我什麼都不用管,只是吃喝玩樂,閒時與姐妹們談詩論詞,做詩賞頑,腦子裡沒一點理家的概念,萬事有嬤嬤替我張羅。」
王嬤嬤舒了口氣,還以為小姐要說什麼呢,聽黛玉又道:「而今嫁了人才知道,為人媳婦要早晚給婆婆請安,侍奉婆婆進膳,還要照顧皇上的生活起居,一直以來都是你們在照顧我,突然讓我挑起了這副擔子,嬤嬤,你不知道,當初我有多麼的手忙腳亂,自打晉封了皇貴妃,母后要我開始打理宮中瑣事,更是忙的團團轉。」
「小姐自來就聰明的緊,初時不習慣,慢慢的也就接受了,每個女孩子都要經歷這個過程,等將來再有了小主子,會更忙的。」
黛玉的臉情不自禁的紅了,但看王嬤嬤已不再難過,也覺值得,說道:「雖然疲憊,卻活的很充實,往日只能睡上一兩個更次,現在卻能滿滿的睡上三個更次,還不願起床呢。」
雪雁上前為黛玉重新梳頭,將鳳釵穩穩的戴在頭上,王嬤嬤笑道:「還是這樣顯得貴氣,奴才要好好學學宮裡這樣新式樣,往後天天給小姐梳頭。」
這時晶綠上前說道:「娘娘,嬤嬤進宮的事不知賈姑娘怎麼知道了,方才打發春兒來問,想給嬤嬤請安呢。」王嬤嬤忙道:「奴才可不想見她賈家人,況且也受之不起,小姐,我不想見她。」
「嬤嬤別這樣小氣,她雖是賈家人,可這些事皆與她無關,晶綠,只說嬤嬤趕了這麼久的路,感覺疲憊的很,等休息幾日再見吧。」
晶綠連忙去了,雪雁在一邊說道:「娘娘,賈姑娘的消息夠靈通的,嬤嬤進宮才幾天,咱們又是刻意封鎖消息,她是怎麼知道的。」
黛玉說道:「沒有不透風的牆,宮裡人來人往的,你能保證誰的嘴都那麼嚴嗎?再說她也未必是惡意。」
「賈家有的是錢,拿錢買消息還不會?」
「賈家的人也不全是壞的,再看看吧,聖旨已經下到賈家兩日了,不知這會兒是個什麼情況,我問皇上,皇上又神神秘秘的不肯告訴我,不知道有什麼事?」
雪雁勸道:「皇上辦事,奴婢可放心的很,皇上說了,家醜不可外揚,這件事還是嚴密點好,不過冰湖已經出去打探一番,說是賈家正張羅著往外賣大觀園呢。」
「啊?」
「聽說還差著一百多萬兩,賈太君私藏的古董有一半都變成了贗品,加上現銀一共湊了一百一十萬兩,可是買家看賈家賣的急,都往下壓價,估計那個園子能賣到六七十萬兩就不錯了。」
黛玉睜大了眼睛,問道:「贗品?怎麼可能,老太太慧眼如炬,如何會收藏贗品。」
雪雁聳聳肩,王嬤嬤說道:「上了年紀,難免老眼昏花,賈太君也不例外,小姐不必放在心上,管他是正品還是贗品,咱們只管拿回屬於自已的那份。」
黛玉心裡奇怪著,而眼光已經落到了擺放在一側的那樽黃花梨木的三星擺件上,心中一動,問道:「皇上在哪兒呢?」
「這個時辰應該在太后宮中呢。」
「擺駕,去慈壽宮。」
水溢真心將黛玉當成嫂子看待,此時正興高采烈的和太后水泓圍作在一起談論著賈家這兩日的鬧劇,水溢笑道:「賈大人果真要休妻?咱們雖然嚴守秘密,可宮外的人都很會猜測,說是賈家侵佔了嫂子的財產不肯給,如今竟然皇上親自下旨要債,這下賈家可風光了。」
太后也笑道:「這個王淑人很該治一治她的,從前對玉兒做了那麼多壞事,竟然弄些爛草根子,以次充好當藥材用,難怪玉兒身子那麼弱。」若不是王淑人,玉兒身體早健健康康的,也不用每天服用那些避孕藥汁,害她天天懸著心,不知皇位繼承人何時才能落地。
「休妻應該只是做給賈太君看的,賈太君也要顧忌王淑人娘家的勢力,再有眾人給講情,這事也只能不了了之,只是可憐那賈璉,被賈赦給打個半死,如今躺在炕上動彈不得呢。」
水泓讚許的望著弟弟,說道:「溢說的很對,賈太君一腔怒火無處發洩,只得發到這兩人身上,只看到別人的過錯,卻看不到自已的,何其悲也,看來你的傷也好差不多了,過兩日就進軍營吧。」
水溢看水泓最後兩句話說的很嚴肅,連忙站起來答應著,太后心疼兒子,拉他一同坐著,又囑咐了好些話,突然想起一事來,說道:「可別把這些事告訴玉兒,我瞧她雖然也氣的臉色發白,卻只是針對賈太君一人,若知道旁人受了罪,她會心軟的。」
「是啊。」水泓歎著氣,「她明知賈探春進宮是有為而來,但賈家出了這件事,她還是不忍讓賈探春跟著受牽連。」
水溢想了想說道:「對了,我昨兒碰到了一個女孩,就在御花園那兒,本來是為了走近路過母后這邊,見有人賞梅,以為是哪宮嬪妃,便想繞路走,沒想到她反而跟了過來,跟我請安,聽她自稱就是賈氏探春。」
「跟你請安?她知道你是誰?」水泓有些詫異。
水溢點點頭說道:「是啊,我也奇怪呢,從沒見過她,她怎麼會認識我,母后這裡若有嬪妃請安,我都是迴避的,除了嫂子素來不與人見面來往,看來我也很有名氣。」
「對了,等你成了親,該正式封個王位的,省的他們總是溢王爺的稱呼,母后這裡這麼多畫像,你倒是選出來沒有?」
「庸姿俗粉,哥,我想自已選。」
這下子,連太后都緊張起來,難道水溢心裡邊已經有了人,面對母后與皇兄的目光,水溢忙道:「哥哥自已選了嫂子,我也要自已選王妃。」
水泓笑道:「那你就自已選吧。」
太后聽得水泓放口,忙道:「即便自已選也要講究個門當戶對,那些個平民之女,妄想攀龍附鳳者大有人在,不許胡鬧,別跟我說玉兒如何,玉兒的父親是朝廷二品大員,幾代列候,母親是榮國府的小姐,身世絕對清白。」
水溢有些失望,只想到嫂子是個孤女,一時竟忘了她也有著顯赫的身份背景,看來自已的王妃,在選擇上絕不會那樣自由的。
水泓看母子二人有了矛盾,忙道:「溢選王妃,母后必定要給把關的,再說有玉兒在,總不會離了大譜,母后就放心吧。」
「我倒不擔心這個,有玉兒這個美人在,溢選王妃,眼光也會很高的,我只怕他選不到稱心如意的。」
水溢哈哈大笑,說道:「都說江南出美女,母后,等春暖花開之際,兒子就到江南去,必定選一位才貌雙全的,最起碼要超過伽藍,對了,靈兒還沒有消息嗎?」
水泓說道:「玉兒已經打發了幾撥人四處尋找,我想派人張貼她的畫像,玉兒極力反對,說那樣只會驚了靈兒,反而會讓她躲起來,讓只在兩國邊界尋找。」
「這卻為何,靈兒想逃離伽藍,必定會逃的遠遠的,怎麼會把自已陷在那麼危險的地方。」
「這就是她們兩人的心靈相通之處,玉兒說靈兒絕不會離伽藍太遠的,當初遠離只是一時之氣,如果伽藍果真背叛了她,她才會離開,可據我們所知,伽藍的兩位側妃都已經先後離開王府,他也在瘋狂的尋找靈兒。」
太后點點頭,說道:「終歸還是女人更瞭解女人,這個伽藍,也該讓他吃點苦頭,有了那麼好的靈兒,還要拈花惹草的。」
「母后,您忘了,您還讓皇兄多親近別宮嬪妃呢。」水溢忍不住貼在太后耳邊,講起了往日的糗事。
「臭小子,不許揭短。」太后一巴掌打在了水溢的肩上。